南枝想起來了。


    當年的確發生過孫秀提醒她的事兒。


    但孫秀的表述實在過於委婉模糊,南枝便沒當回事。


    直到今天孫秀解釋,南枝才知道當年那件事的背後另有隱情——


    陳翰,那個開奶茶的學長。


    哦,不對,不應該叫那個人渣學長。


    因為在奶茶店倒閉後沒多久,陳翰也被迫從燕大退學。


    而這一切都是陸時序的手筆。


    那天夜裏,他來店裏接南枝下班。


    南枝在裏麵換衣服,陸時序在店外等著,卻意外聽見陳翰在旁邊小巷子跟朋友打電話聊南枝,滿嘴汙穢葷話,還笑嘻嘻地說要在衛生間和換衣間都裝上攝像頭,把拍到的視頻傳到網上……


    一同聽到的人,還有孫秀。


    她嚇得臉色慘白,完全想不到會有人的惡意可怕至此。


    然而更讓她膽戰心驚的,是陸時序的表情。


    仿佛吸納了世間所有的光,陰沉得可怕。


    隨後,孫秀親眼看到陸時序抬腳走進小巷子。


    她沒敢跟過去,隻是隱約聽到拳頭砸在身上的沉悶聲。


    除此之外就沒有了,連陳翰的哀求痛呼聲都沒有。


    也讓孫秀一度以為陳翰是死了……


    就在孫秀猶豫要不要告訴南枝的時候,陸時序出來了。


    他手背帶著血,麵色依然如寒冰冷漠。


    並對她說:


    ‘不要告訴枝枝。’


    ……


    “那之後的事情你應該知道了——陳翰的奶茶店倒閉,他也被學校勸退,理由是在他手機裏發現了偷拍其他女同學的照片,估計以他的人品,做那種事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


    時隔好幾年,孫秀至今仍然氣憤不已。


    同時,她也在對南枝說對不起:


    “我應該早點告訴你的,要不是你男朋……呃,陸先生發現了,後續指不定會怎麽樣呢。隻是我沒想到,他沒把真相告訴你。”


    豈止是沒告訴她真相?


    陸時序幹脆是麵對她的誤會和質問一聲不吭!


    怎麽,他覺得保持沉默的行為特別感天動地、深情無雙是嗎?


    認為這樣是保護了她不被汙言穢語傷害,讓她的世界鮮花著錦,連壞人的影子都看不見?


    簡直可笑!自以為是!


    南枝的情緒再次被輕易激起。


    如果陸時序出現在她麵前,她估計會衝過去抓著他領口狠狠諷刺嘲笑一頓!


    哦對,還得是沒失憶的陸時序。


    現在的陸時序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


    南枝想想,一時間更生氣了!


    “南、南枝啊,你沒事吧?”


    孫秀試探著問。


    南枝深吸了口氣,微笑搖頭:


    “我很好。”


    孫秀默默咽了咽口水:看著不像啊。


    南枝瞥見孫秀關心的神情,不得不壓下惱怒,裝得若無其事地岔開話題。


    兩人聊起大學時期,氣氛重新變得愉快。


    沒多久,南意也選好蛋糕回來。


    因為孫秀下午有課,南枝也有拍攝。


    她們便沒坐太久,交換了新的聯係方式後,各自道別離開。


    回去的路上,南意一手提著小蛋糕,一手牽著媽媽。


    他仰起臉,語氣篤定:


    “媽媽不開心。”


    “怎麽會……好吧,是有點。”


    南枝幹脆承認了。


    南意求知欲旺盛,又或者說,他想安慰南枝:


    “為什麽呢?是剛才那些阿姨講到讓媽媽不開心的事情嗎?”


    南枝不想糊弄南意。


    便仔細思索片刻,才答:


    “不能說不開心……但也不能說開心。”


    南意苦惱地皺著眉毛:


    “有點難懂。”


    南枝笑著摸摸他的頭: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


    人心是很複雜的,無法一概而論。


    像現在的她,突然得知多年前的真相。


    既因他的隱瞞而生氣,也因誤會解開而如釋重負。


    畢竟……是她真心愛過的人。


    南枝:“好啦,我們回去休息吧,一一是不是很累了?”


    南意搖頭:“我要先把小蛋糕吃完。”


    “一一很喜歡吃小蛋糕嗎?”


    “它好吃。”


    “那下次媽媽親手做給你吃!”


    “媽媽會做蛋糕?”


    “不會,但我想應該很簡單。”


    “嗯嗯嗯!媽媽厲害!肯定一學就會!”


    “……”


    母子倆的對話飄散在風裏。


    連帶著當年舊事一起。


    ……才怪!


    南枝看著路邊邁巴赫旁的身影,原本消下去的惱怒,無端升騰上來。


    她反複深呼吸,才壓下了衝動,裝得若無其事地走過去……


    “南枝!”


    原本垂著腦袋的陸時序,好像擁有自動感知南枝的功能。


    幾乎是南枝踏進他身周十米的同一秒,他迅速抬頭,如野獸般敏銳捕捉到她的氣息和位置,緊緊盯著她。


    南枝瞥了他一眼,客氣頷首:


    “抱歉陸先生,我們店的中午營業時間過了,要吃飯的話,請晚上再來。”


    “……我要離開了!”


    陸時序脫口而出,目光一刻不曾鬆懈。


    南枝果然如他所希望的駐足。


    “所以呢?”


    南枝直直看向陸時序。


    像是要透過表麵、穿過時間,看到幾年前的陸時序。


    然後問一問他整天到底在想些什麽。


    陸時序不明所以,繼續解釋:


    “是暫時出差,所以未來幾天我不在燕京,也不能來店裏吃飯……”


    所以,他想來看看她。


    隻是為什麽,她看他的眼神那麽奇怪?


    就好像是……透過他在看別的什麽人。


    陸時序瞬間抿住唇角。


    這是他不愉的表現,十分明顯。


    南枝在心底無聲歎息——


    變了這麽多,連記憶都遺忘了,怎麽這小動作竟是絲毫沒改?


    當然,南枝語氣依然冷淡,像是對待任何一位尋常食客:


    “嗯,祝你一路順風。”


    說完就要拉著南意離開。


    陸時序下意識抬手,舍不得她這麽快就離開……


    可這一動,便有劇烈絞痛感席卷而來。


    他反應不及,頓時疼得弓起身子,豆大汗珠從額角滲出。


    南枝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


    “你怎麽了?”


    南枝一眼掃過去,發現陸時序手摁住的地方是胃,


    “你又胃痛了?”


    自他們認識起,陸時序的胃病就已經很多年了。


    據他說是小時候挑食導致的。


    但後來南枝發現,他不是挑食,而是純粹厭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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