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峰問她:


    “要吃點嗎?”


    “不用。”


    慶清迅速正色。


    臉上那點好奇被掐滅,看著疏離陌生,一副懶得跟傅雲峰多話的樣子。


    但傅雲峰沒有輕易退卻。


    他很懊惱剛才的爭執,更後悔不該為了慶清的氣話和她動怒,便有意找個由頭化解。


    傅雲峰幹脆用公筷夾起牛肉,直接放在慶清麵前的空碗裏。


    動作太快,慶清反應不及:


    “哎!你!”


    何助理和小陳再次嚇得噤聲,生怕這二位再吵起來。


    好在慶清不想和傅雲峰過多計較。


    “我是不想浪費食物!”


    慶清總算提筷。


    傅雲峰知道她口味清淡,鮮少吃重口的東西,特意挑的最小一片燈影牛肉。


    嗬,看不起誰?


    慶清暗自不屑輕哼,試探著將牛肉吃進嘴裏。


    剛開始,她臉色平靜,沒有什麽反應。


    傅雲峰卻方寸大亂。


    他叫何助理:


    “快把茶壺遞過來!”


    何助理動作很快,卻和小陳都有點懵。


    慶總看著不像有事啊,怎麽傅董突然就……


    “唔。”


    慶清悶哼一聲,險些被嗆到。


    緋色從耳根處開始擴散,逐漸蔓延到全身。


    鼻尖更是掛上了細密的汗珠。


    無法想象有人竟然會因為吃一口燈影牛肉而辣成這樣!


    所幸,傅雲峰覺得熱茶不夠解辣,及時叫店員要了瓶冰牛奶。


    慶清喝了,狀態緩解不少。


    傅雲峰憂心忡忡:


    “抱歉,我沒有想到……”


    “不關你的事。”


    慶清抬手擦了擦嘴。


    她大抵知道傅雲峰為什麽會高估她的吃辣能力——


    兩人關係很好時,她並不抗拒嚐試傅雲峰愛吃的辣,常常吃著,對辣味的閾值跟著提高。


    可隨著兩人關係破裂降至冰點,她忙碌於工作,隻吃營養師搭配好的清淡飲食,所以連吃辣能力都下降了……


    傅雲峰也很快意識到原因。


    他久久沒能回神。


    好似直到此時,才驚覺時間一晃過去這麽多年。


    他與慶清親密無間、分享彼此喜怒哀樂的日子已經是很久以前。


    “抱歉。”


    他再次道歉。


    這次卻是為了別的。


    慶清沒接這句話,而是順勢說起:


    “我知道,是傅朝跟你告的密。”


    傅雲峰很快明白她說的是什麽。


    他遲疑著:


    “小朝隻是希望我們好。”


    “我當然知道。我們倆關係變成今天的樣子,最難受的就是他。不管我們各自對他彌補多少,都不能改變他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的事實。但他不知道,有些事變了就是變了。”


    慶清有些複雜地想著:一如他們。


    以傅雲峰的默契,自然能聽懂這番話。


    不管是話裏,還是話外之意。


    但他卻跟慶清想的不同:


    “我們一家人會回去的……不,是一定要回去。”


    慶清冷冷抬眼。


    兩人間的氣氛本來因為燈影牛肉的小插曲,緩和了不少。


    可這下子,再次墮入了冰窟。


    “到底要說多少遍……”


    “我找到了林香。”


    傅雲峰冷不丁丟出個重磅炸彈。


    隻是慶清略顯不解。


    她記憶力很好,當然知道林香是當年芝芝的保姆。


    並且,她立即反應過來傅雲峰此舉的目的。


    “為什麽要找她?當年不是已經調查過了嗎?”


    林香甚至在第一批調查的名單裏!


    以慶清傅雲峰兩人的手段,連林香的小學同學都調查過了,依然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否則他們不會輕易放林香離開。


    現在傅雲峰又為什麽提到了林香?


    傅雲峰這次沒有隱瞞,將他發現的,以及後來去小鎮調查得來的林香蹤跡,通通告訴給慶清。


    也包括林香有可能將孩子丟進了雪地。


    在說之前,他想過要不要隱瞞這事。


    對於他們而言,重複了解女兒當年的遭遇,無疑是又一次淩遲。


    但他還是說了。


    因為傅雲峰了解慶清,知道她比起糊塗的快樂,寧願選擇清醒的痛苦。


    果然,在他的持續講述裏,慶清的呼吸從規律變得急促。


    放在桌上的雙手緩緩收緊成拳。


    “她……她居然……”


    慶清好恨!


    當年害了她女兒的人,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走出她家,平安無事地過了這麽多年!


    都怪他們疏忽,居然連這種小事都沒能查到!


    一想到她的芝芝被丟進雪地,可能還會虛弱地喊爸爸媽媽……


    慶清就恨不得將林香和許東這兩個惡人扒皮抽筋、生啖其肉,將她所有惡毒的手段發泄出來!


    “林香在哪兒?”


    “我找到她了,就在燕京。”


    傅雲峰此時語氣格外的冷靜。


    慶清卻憑借對他的了解,發覺一絲不對勁:


    “出了什麽問題?”


    傅雲峰沉聲道:


    “有人在幫林香,阻止我找到她。”


    慶清咬牙切齒:


    “是誰?”


    “我沒有查到。”


    傅雲峰遺憾地搖頭。


    慶清卻沒有慌亂,她的思維前所未有的冷靜和清晰:


    “許東在監獄,林香在外隱姓埋名多年,如果她或她的身邊人有能力在你眼皮底下藏住林香的蹤跡,這些年就不會狼狽至此。這說明,幫她的這個人是最近才出現,抱著目的而來!而動機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針對你我的又一次報複,要麽……”


    傅雲峰緩緩抬眼,和慶清目光交錯,想也不想地接話道:


    “……要麽就是為了針對芝芝!而不管哪種可能,都說明了一個問題!芝芝她還活著!”


    幾十年夫妻間的默契,在這一刻的眼神交換間,達到了巔峰!


    “你們的醃篤鮮來了。”


    傅朝親自端著菜出現。


    他看到爸媽之間氣氛怪怪的,疑惑地多看了幾眼。


    慶清和傅雲峰各自緩緩吐出一口氣。


    看得出來,兩人心情很好。


    “謝謝。”


    他們對兒子點頭,卻默契地沒有說太多。


    傅朝越發納悶。


    隻是礙於鏡頭,他不好說太多,跟他們使了個眼色後才離開。


    慶清溫和看著他的背影:


    “小朝知道後,也會很開心的。”


    傅雲峰點點頭: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林香,我這邊已經發現了一些蛛絲馬跡——那個人可能要幫林香偷渡出國,時間就在最近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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