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殷落在此已有半月數餘,全憑野果裹腹。與他們不同的是,她那日是被人追殺,失足落入洞口,誤入了這裏。她在此處待了這些日子,身上傷處也已大好,又想那洞口應當無人再追了,這才想盡快出去,沒想到就遇見了他們。


    許鳶道:“落姑娘,那洞口現下還不安全,我們隻得再尋出處了。


    殷落看了她一眼,彼時她還著男裝,頭發卻已披散,宛然是個女子模樣,她從懷中掏出一根木簪,遞了過去,許鳶欣喜接過,道了句謝,抓了幾把亂發,半挽好來,殷落這番再看,竟發現她麵容冷傲如仙,可嘴角掛的甜美淺笑與她的麵容卻是說不出的不相符,不禁愣了片刻。


    許鳶好奇問:“你看什麽?”


    殷落道:“沒什麽”


    蕭即初插上話來:“落姑娘,你來這早些,可有發覺這地有甚麽不同?”


    他是隨著許鳶喊的“落”字,卻不想此聲教兩女子向他望來。許鳶聽他喊女子芳名頗感不適,不禁皺眉用眼神道:“你叫這麽親熱做什麽?輕浮!不害臊!”


    蕭即初還想她說話不算話,命懸時的話全然不做數了,看樣子又要與自己鬥嘴了。


    殷落卻聽他叫自己名字,心下一顫,因為隻聽別人叫過她二小姐,也隻有姑母叫自己“落兒”,不禁望了他一眼,又瞧他長相俊美,不由的臉色一紅。


    許鳶將她神情看在眼中,尤覺得不適,忙抓過蕭即初來:“你退後,嚇著人家怎麽辦?”自個兒又朝她問了一遍:“可有什麽不同?”


    殷落點了點頭,帶他們來到溪流的對側,掀開鋪落的樹簾,裏中坐落數十座矗立的大石,仿佛山石一般,穿過這幾麵大石,便能看見三麵正立的石碑,大約有九尺高長,若高大男子身量。許鳶伸手從地下摸出幾隻斷箭,飛菱,料想剛她擲出的便是這些了。


    她對殷落道:“這裏本有機關?”


    殷落見她眼力不弱,又見他兩人不向是被派來殺它之人,承認道:“是的,不過教我一一破解了,無需擔心。”


    許鳶自是知道她這位二表姐造機關的手段甚是了得,想來破機關也不再她話下。


    三人近身走去,那十塊上的字便顯現了出來。


    蕭即初伸手抹去,其中平滑方整,非外物雕刻而成,而是內力,可一想內力,兩人均是一凜,互相對望,那此人定是內功了得!


    殷落見兩人神情便已料道兩人非常人,手間飛菱一握,整個人緊張起來,她本出自人人喊打的魔川,而在雁關之上,莫不得是各個教派,若是小教小派便罷,可這兩人若是玄門之人,定是今日難逃了。


    蕭即初還在望字,許鳶已從餘光中撇見她的行為,聽她言,囚神山必是出了大事,而自己也不能和她說清,隻得安撫她,讓她信任自己,和盤托出所有事情,若是阿娘真是失蹤,還要借她之力相救才成。


    許鳶便隻身走了過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道:“你應當是比我大些,我叫你姊姊可好,你無需害怕,我們如今皆是落難之人,應當互幫互助走出這裏才是。”


    殷落的手果真放鬆了些許,想她的話不假,不管何派,此刻唯有同舟共濟才能保全。


    殷落反握住她的手,示好之意,不知為何,雖隻與她相識半刻,卻尤為好感。


    兩女齊齊望向蕭即初,見他席地而坐運起功來,許鳶便拉著殷落也坐下,嘴中念著碑中經來,突覺得一股熱氣席身,她兩臂一揮落在腿前,如此反複,竟覺一股股氣息歸入丹田,瞬間靈氣充盈全身,她指間覆力,竟能將寶劍幻形了!


    許鳶心道:“這是哪路內功心法,好生厲害,先記住再說!”


    她雖無見之不忘之聰穎,但憑著兩派功法在身,當下將其念了四五遍,倒也記得清清楚楚。


    眼見蕭即初和殷落都已起身,許鳶更是揮起劍就要往那刻字劃去。


    殷落本是不識得此派功法要義,但剛才就許鳶口中念得,運氣而為,也覺得內力漸恢,隻得練這一時刻,便能如此,看來這應當是大成功法。


    所以立即擋過去:“你要做甚!”


    許鳶朝蕭即初望了一眼,料他早知道自己想法,便將她拉了過來道:“阿姊,這別外洞天我們來的,旁人來不的嗎?”


    殷落答:“能!”


    許鳶道:“那就是了,倘若其中有要殺你我之人,這大成內功要教他們學了去,我們還能活得成嗎?”


    殷落這才會意,大驚失色的搖頭:“活不成!”


    許鳶道:“所以,此功隻有你知我知他知。”


    殷落道:“這若是什麽失傳功要,毀了豈不可惜。”她本是想將其抄錄給姑姑的,可尚無無紙筆,姑姑也難尋得,便一再擱置,如今毀了去,實是不舍。


    許鳶安撫她道:“阿姊不必擔心,我已經記住了,你要是想要,等出去了我默給你便是,隻不過仍是你知我知他知。”


    殷落一驚,心道:“她怎麽這般聰明,一時就能記住,和我那機靈古怪的表妹一般,隻可惜她早便逝了。”不時臉上哀色。


    許鳶無暇再看她,隻道:“好嗎?”


    正當殷落要答一句“好”見許鳶已經揮劍將那刻字抹去,劃成難辨得痕跡。


    殷落再去望蕭即初,隻見他與許鳶對望,露出頗為讚許的神情,許鳶則張著嘴大笑著對他,豪邁的一點不符她的氣質,倒是很像她…


    莫名她更生出一分親近。


    說到她的這位表妹,生前那叫一個了不得,非是什麽混血魔王,卻是聰穎刁鑽,也被玄門稱之為“妖女”,她在魔川更是仗著魔修應九閉關弟子之名暴揍各派,被各派稱之為“魔女”。


    殷落和她並不算親近,但應姑姑之故,常見到她,也是偶爾說上幾句話,僅此而已。她與姑姑雖是血緣至親,也不算親厚,見麵就吵十之八九,倒是與那脾氣古怪的魔修應九脾氣相投,時常鬧得囚神山烏煙瘴氣。至後來,她在和玄天宗聖女的一場大戰中戰死,魔修也不見蹤影,姑姑黯然神傷,正當此時,魔川其他派教來犯,魔川至此一場慘烈的內戰,姑姑失蹤,為了拯救囚神山,她被派出秘密尋找丟失的血令,卻再遭人暗算。


    她道沒死反而落入此仙境,應當是天機,而又遇到此二人更是天命,她早便在此地尋得此經,卻苦於派法不同練而不得,又想摘抄給姑姑,卻不知何時能再見。察覺兩人並無相害之意,便想他們為自己而用,畢竟自己武功微弱,憑己之力難上加難,且看他們是玄門之姿,也許石碑經法對他們有益,不如賣個好處,而且他們在此盤旋不時定能發覺。


    哪裏想到這其中女子聰明非常,自己應當小心利用之,另一方麵又確實對她頗有好感。


    殷落道:“不知二位可是要去雁關?”


    許鳶道:“是了,莫非你也是?”


    殷落道:“是。”


    兩人正當互相推諉,說些無用之話,實則互相試探,一者要讓她說出種種,二者要讓他們相助自己,好在都無壞心。


    蕭即初聽二人你來我往盡說些無用話,隻得引道:“你們無需互探了,落姑娘應當也發現我們無壞意,不妨直說,有甚麽能幫的,我們定不推諉。”


    許鳶瞪了他一眼,心道,我自然會說,要你替我,分明就是想和漂亮姑娘說話。


    殷落聽他喚名,耳上又是微紅,低頭道:“好,我姓尹,公子就喚我的姓吧。”


    蕭即初輕輕一笑,道:“也好,尹姑娘請你說吧。”


    許鳶撇她一眼,殷作尹倒是適合,二表姐也算上聰明,隻是這嬌羞的樣子是做什麽?莫非是看上蕭即初了?


    殷落看了蕭即初幾眼,又望向許鳶道:“煩請二位助我去尋得一物可好?此物待我十分重要,如若成了,我自當報答兩位!”


    蕭即初想也不想,道:“可以。”


    許鳶隻道他被美女迷了心竅,還未聽是什麽就答應了,果然美色誤人。


    許鳶隻覺心頭慍怒,但轉了心情對殷落道:“所謂迎來送往,禮尚往來,但你我又都是江湖之人,也當俠義為懷,這樣吧,阿姊你既然要我們助你,我們自當幫忙,不過小妹也問你一些事,你也不能推諉如何?”


    殷落心下糾結,如若我答應她,豈不是什麽都要回。


    許鳶瞧她樣子又道:“阿姊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問你為得何事?尋得何物,隻消問你現在魔川何狀?”


    殷落雙眼一睜,道:“你猜到我是何人?”


    許鳶笑道:“且看阿姊穿著、手法不難猜得,隻不過阿姊卻猜不到我是何人。”


    殷落奇怪道:“你莫不是玄門的人?”


    許鳶道:“是也不是。”說著拉過蕭即初過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頭歪在他身上道:“他是玄天宗的少俠”


    蕭即初聽她突然報自己底係,不由一凜,卻又感道她手上力道加重,立即明了她這是要耍機靈了,遂不語,聽她瞎掰。


    隻聽她說:“我卻不是玄門之人,若說來,我與阿姊算是同門,所以這聲阿姊喊的應該,我們是在一場大戰中遇見,我們一見鍾情…”


    殷落恍然:“你們是私奔教人追殺!”


    許鳶深情的望著蕭即初,道:“是了,可是我心中掛念家人,如今魔川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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