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過去了,祝大球很想念梅枝,腦中全是她,拂柳皆是腰肢,摸葉皆是眉毛,就連溪流中殘照也是唇印。


    陽華忽然出現在身後,道:“梅枝是你什麽人?”


    “她找來了嗎?這丫頭,肯定想我想瘋了。老師我要娶她,還沒有向您老說呢!”


    祝大球捋下柳樹葉,在掌心一吹,暢想著新婚燕爾、遊山玩水。


    “她死了!”


    祝大球一下子魂都丟了,身體搖晃,慌亂中抓了一根柳枝,柳枝被拉斷,差點摔到。


    “老師您從來不開玩笑的!”


    “這是才容告訴我的。梅枝我雖印象不深刻,好歹我也當過她的老師。現場我也去看了,他她真的死了。”


    “老師我該怎麽辦?”


    “如果你畏懼,那些讓你畏懼的就會不斷來找來。”


    祝大球按住情緒,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喪事盡其哀,其餘你看著辦吧。才容在山下等你,你去問她吧!梅枝已被燒的不成樣子了,唉!”


    祝大球咬牙切齒,攢氣勃發,身旁的柳樹開始歪斜,道:“老師,我走了!”


    陽華點點頭,看著自己學生一眨眼飛過山頭,將柳樹扶正,心道:這小子,心無意之力,比我當年還強!估計我要去為他擦屁股嘍!


    卓悟跑過來,奇道:“學長怎麽走了?”


    “他已完成任務。來,讓我看看你學的怎麽樣了。”


    才容旁邊還站著一位清麗女子,手中拿著一把劍。


    才容盡量表現的淡定,道:“我不能陪你去了,我讓她帶你去。她叫幽明九,讓她告訴你。事關於你,一定要調查清楚。”


    “我誰也不需要,你告訴我梅枝在哪裏就行了!”


    祝大球幾乎哀嚎般的抓狂,也不顧才容如何看。


    “祝藝,你別這樣!帶著她方便許多,到哪裏去也方便,但她不是下人。”


    “她是“明六爻”的人?”


    才容點點頭,道:“遇到什麽事,先讓她出麵,但她不是下人。”


    然後坐車走了。


    “好,有勞姑娘,先帶我去看梅枝。”


    幽明九一直端詳祝大球的反應,冷然道:“真是癡情種,還不相信她死了。梅枝已被燒成焦炭。解剖後,她身前遭受摧殘而亡,然後又被燒掉。”


    祝大球不相信,好像一切都是幽明九的錯,吼道:“誰讓你解剖她的!”


    幽明九雖攝於威勢,隻是淡淡道:“梅懷惠也死了。先被腿折,估計為了保護梅枝,努力爬動,所以斷裂處拉開的距離很大。後被腕折,斷骨處錯位很大。最後才被腰折,大脊椎骨斷成三節,真的很慘!”


    幽明九每一句話,都刺激著祝藝的神經,喝道:“你這瘋婆子,別說了!”


    反手就是“撩風掌”,幽明九架劍鞘一擋,連退六步。


    幽明九暗殺了許多人,什麽樣的高手沒有見過?怎麽他隨手一掌,就能將自己推那麽遠?心想:容姐,看人從來不會錯。


    “你拿我出氣也好,省的你到現場,控製不住自己。”


    “對不起,你把情況先對我說吧。”


    幽明九上前六步,道:“從現場被燒幹的血跡來看,梅枝曾大出血。至少遭到兩人的強暴,她的心口還被挖掉一塊——好像被人體雕刻過——”


    幽明九已經感到自己被熱流包裹住了,還是沒說完,已經被吸了過去,喉嚨被抓的死死的,進不了氣,也出不了氣。


    祝大球雙眼發紅,幽明九見多識廣,才意識到不對勁:魔眼!


    果斷劍出鞘,劍刃在祝藝手腕上一劃,已被祝藝雙指夾住了,劍身在兩指中間一個側彎,劍尖點到他腕筋上。


    祝大球痛的驚醒鬆開了手,幽明九大口喘氣、不斷咳嗽,透白的臉頰上,脹滿血色,清麗變為俏麗。主動退開三步,挺劍在胸,心道:這是什麽人,這麽詭異!


    也不敢再說刺激他的話了,心中起伏不定。


    祝大球回神定性,呆然好一會兒,道:“你就別刺激我了!我有時控製不住自己。說的這麽詳細,應該知道凶手是誰了吧?”


    幽明九心想:你有自知之明,容姐卻沒告訴我你是個偏執狂。


    “初步判斷是來自阿聯國的四個人,“梅枝慘案”之後,他們再也沒有沒出現過。估計逃回國了。”


    “不可能!你說的是“四散人”吧,他們是我的同學,也知道我和梅枝的事情。”


    幽明九收劍在鞘,道:“從情報局發來的消息,判斷他們四人是阿聯國的暗探,來刺探情報的。沒想到他們蟄伏在郢都這麽多年。”


    祝大球狠狠的扇了自己幾巴掌,臉都扇腫了,嘴都冒血了。慟哭起來。


    幽明九驚詫莫名,心道:覺得對不起我,也用不著這樣對待自己。


    不由得佩服這個男人的認錯態度。


    幽明九突然雙肩被抓的死死的,一陣猛晃。


    祝大球嘶吼道:“你們都幹什麽吃的!還情報局,還明六爻,我呸!都是廢物!一群廢物!我早就看出來了,你們怎麽看不出來?梅枝是我害了你呀!”


    將幽明九一推,她頭暈目眩,雙肩火辣辣的疼。立即拔劍在手,怒道:“你休想再碰到我!”


    “哼!就算踏平阿聯國,我也要把他們碾出來了!”


    “好大的口氣!我都不敢說這樣的話。”


    “所以說,我不需要你們這些廢物!”


    幽明九臉一紅,怎麽感覺在他麵前矮一截似的,確實很無能。


    “看在你傷心的份上,也不和你計較。你要不要看看梅枝?”


    “走吧!你最好別和我說話。”


    “你總得把你知道的,告訴我吧。我也好對才容姐,有所交代。”


    “沒什麽好交代的!


    二人直接走下來,這裏到梅村,隻有十幾裏的小路。


    祝大球還把與四散人的會麵經過,告訴了幽明九,還有柳滑偷襲的事。


    幽明九還是有疑問:這殺人動機,似乎不太成立。直接殺你滅口不就行了嗎?何必對無關緊要的人下手,把自己暴露出來?


    背後也不知道涉及誰,也沒敢疑問拋出來。


    對祝大球大有改觀,決心回去整頓一下情報局。那麽多雙眼,還不如人家一雙眼,真是臊到骨子裏了。


    後來想想,也不能全怪情報局。畢竟阿聯是個小國,再怎麽折騰,也翻不出什麽浪花來。這符節國,得好好注意一下。


    有想法,並不代表能說來。


    她已摸清了祝大球的脾性,和他硬剛,隻會讓自己難堪。不由得對才容更加佩服:老大就是老大呀。


    梅懷惠家的大院,已經被燒的殘破不堪。臨時搭建的棚子裏,密封性極好,裏麵放了大量的冰塊。四塊石板上放著四具屍體,另外兩具是長工的。


    幽明九對兩個守衛道:“你們走的遠一點,不許任何人接近。”


    祝大球看著兩具燒焦的屍體,麵目全非。


    幽明九以為他會發怒,沒想到異常的平靜。


    過了許久,祝大球道:“她這隻手,怎麽保存這麽好?”


    幽明九學乖了,道:“可憐的姑娘。她這隻手被剁了下來,放在水缸裏醃製的。找人特意縫上去的。”


    也不提解剖的事。


    祝大球仔細的看,梅枝食指指甲縫裏,有紙屑絲。小心翼翼的摳了出來,細細展開。這不是普通的紙。上麵還有一道墨痕,已經被浸染的模糊。這是一種畫人物形象的勾勒法。


    祝大球悲極狂笑。


    “好你個葉加,看不出來你這麽殘忍!”


    “他們四人是朱再搏的手下。其中最強的是徐曾喜,擅用刀,你遇到要小心點。”


    “這我知道。謝謝,辛苦你了。”


    祝大球抱起兩具焦屍,一邊流淚,一邊走。


    “喂!你要把他們帶去哪裏?”


    “我要把他們葬了。”


    幽明九攔了上來,道:“才容姐,已經為你準備好了。棺材、墓地,吹鼓手,都有,就等你來了決定。生和死都是大事。”


    基本上是幽明九忙前忙後,忙裏忙外,祝大球隻顧傷心。


    祝大球在這裏待了21天,經常空目望斷山,蒼煙迷枯腸。


    他不想梅枝像一般人死的那麽沉寂。時間一到,他就悄然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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