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書記告誡過我,下棋是修身養性,不能有勝負心,在乎輸贏,就會有不擇手段之心,所以我幾乎不再下棋了。”


    陸辰輕描淡寫堵死了趙祥國想利用下棋套近乎的可能性,而且也是提醒趙祥國不要為了政績踩紅線。


    同時,他也順便向周圍的人,尤其是對魏郡發出信號:他是背景的人物,別想隨便拿捏他。


    魏郡臉上笑,心裏也在笑。


    陸辰是憋著勁來浠水做事的,趙祥國也是憋著勁做事,但他們的目標完全不同,以後衝突在所難免,這樣的相互製衡局麵實在太理想了。


    開完氣氛怪異的歡迎會和現場教育會,程部長謝絕了午宴邀請,準備離開。


    魏郡、趙祥國和秦雲東三人送他到車邊。


    程部長和三人依次握手後,看著院子外大片的低矮樓房,深深歎口氣。


    “作為浠水人,我每次回來都覺得愧對父老鄉親,但我是有心無力,隻能希望你們能團結奮鬥,盡快改變浠水縣落後的麵貌,拜托了。”


    “程部長請放心,我們已經有一整套切實可行的計劃正在推進,用不了幾年,浠水縣肯定能迎來輝煌的曆史時刻。”


    趙祥國搶話表態,顯得果敢而自信。


    程部長點點頭:“那我就等你們的好消息了。”


    三人目送程部長的汽車離去,一起走向停車場。


    “雲東,坐我的車回縣委,咱們先談談,中午已經安排了歡迎宴,起初是為了給你洗塵,現在看來還要加上壓驚嘍。”


    魏郡像是幽默地開玩笑。


    實則意涵很深,上了他的車就是選擇站隊,提起壓驚,就是讓秦雲東別忘了被關押的屈辱。


    趙祥國臉上陰雲密布,心中忿忿不平。


    他昨晚剛用幾個局長的位置交換出聯盟關係,沒想到一大早就被魏郡毫無征兆地捅了一刀,現在又當著他的麵公開拉攏秦雲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但趙祥國不忍也必須忍,誰叫自己連續出錯,讓魏郡抓住把柄。


    “魏書記,我和宋天明一起來的浠水,我還是帶他一起跟紀委同誌們回去吧,也好盡早熟悉紀委隊伍的情況。”


    秦雲東委婉的回絕。


    趙祥國和魏郡關係雖然不至於勢同水火,但人盡皆知他們不融洽。


    秦雲東不想被他們其中的一個當槍使。


    置身事外不站隊就不會過早樹敵,周旋其中左右逢源,才能爭取最大的資源。


    停車場裏聚集著開現場會的幹部,他們三三兩兩站在陰涼地抽煙聊天,眼角的餘光都在留心觀察,縣委書記和縣長不走,他們誰也不敢離開。


    沒人注意,在停車場的角落裏,有一個人獨自躲在樹後悄悄打電話。


    接電話的人正是律師薛右遷。


    薛右遷聽著就露出笑容。


    原來秦衛東是紀委書記,難怪在羈押室會那麽硬氣,威逼利誘軟硬不吃。


    他見過不少喜歡作秀的大老爺,沽名釣譽為自己賺取好名聲,根子上無非都是向上爬。


    既然了解到秦雲東的目標,剩下的無非是投其所好。


    “秦衛東是你的頂頭上司,那就更方便監視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肯定近期會有動作,盯緊他,但凡紀委有行動馬上匯報。”


    “薛律師,你說的輕巧,正因為我在紀委,最容易成為泄密的懷疑對象,風險實在太大了,你還是找別人吧。”


    對方的聲音刻意壓的很低。語氣中略帶緊張。


    薛右遷微微一笑,他幹了這麽多年律師,當然清楚對方的真實意圖。


    內線說風險大並不是害怕,隻不過想趁機漲價而已。


    “富在險中求,風險大,收益才大,我不會讓你白承擔風險,每個月的谘詢費翻一倍,你現在是不是覺得風險並沒有那麽大了吧?”


    “薛律師果然是痛快人,成交,等我的消息。”


    薛右遷掛了電話,把手機放入抽屜鎖好。


    他又拿起桌子上的座機,打電話給鑫九天中山分公司的總經理景斌,把秦雲東暗訪的事講了一遍。


    景斌聽了也很驚奇。


    “我一直在市裏忙大項目,壓根沒有注意秦雲東,沒想到他還挺能整活啊。主子倒了,窩塌了,他這是想原地起飛啊。”


    “老景,別輕敵。秦雲東這四天跑遍了浠水縣,肯定是準備幹大事,而且極有可能是奔著我們來的。我接觸過他,是一塊又臭又硬又危險的石頭,不好對付。”


    “秦向東是市委書記的秘書,當然不好對付。但你也別太把他當回事。他不過是縣裏一個小小副處幹部,他不識好歹敢招惹我,我分分鍾擺平他。”


    景斌不是吹大話,靠著鑫九天雄厚的財力,他在中山是很多部門的座上賓。


    隻要他一個電話,廳局幹部也會隨叫隨到。想要給秦雲東使絆子,是輕而易舉的事。


    但薛右遷卻沒有那麽樂觀。


    自從他夜訪秦雲東就能感覺出,此人有鋼鐵意誌,而且思維敏捷,反應極快,依靠上級單位施壓未必能讓秦雲東就範。


    “我相信你老景的能力,但是咱公司在浠水縣鋪的攤子很大,秦雲東為了出成績,隨便拿個項目開刀,都極有可能和我們扯上關係,會讓我們蒙受巨大損失。”


    “怕什麽,浠水縣財政全靠咱的項目撐著,秦雲東敢下手,我就讓浠水縣賠償。趙祥國肯定會嚇得屁滾尿流。咱不擋秦雲東的道,但他要是不識好歹擋咱的道,那我就讓浠水縣經濟倒退三十年!”


    薛右遷掛了電話,長出一口氣。


    景斌的自信影響了他的情緒,他的腰杆重新挺的筆直。


    是呀,現在是資本時代,隻要有錢,就沒有擺不平的事,搞不定的人。


    他的背後有景斌,景斌背後有嚴天慶,嚴天慶背後是無窮無盡的海外資金,那他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


    薛右遷是景斌的同學,靠著這層關係,不但成為鑫九天在浠水的法律顧問,而且實質上主導了鑫九天在浠水的多個開發項目。


    薛右遷原本就是浠水縣的著名律師,現在也成了不在編的鑫九天浠水項目總經理,一舉躋身浠水縣最富有群體。


    鑫九天是他的聚寶盆搖錢樹,有人敢斷他的財路,薛右遷什麽都幹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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