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宵宵拽著二五八萬的步子進了學堂。


    傻眼了。


    怎的全學院的夫子們都來了?


    他們跟雕塑似的一排排的立在牆根處。


    林宵宵穩了穩亂糟糟的心神。


    虧的她早做了準備。


    掏出書本本,記起從學子嘴裏套出來的書本內容。


    小手拍了拍胸脯,幸虧她都記下來了。


    “曾經有個巴巴適適的……”


    “等到耍脫了……”


    “給俺勻個空……”


    “老厲八早……”


    她自信滿滿的說完,全場沉默了。


    成雕塑一般的夫子們麵麵相覷,猶豫了許久才問:“這都說的什麽?怎麽調調都不同?口味也不同?”


    一直沉默的院士終於不再沉默:“是方言。”


    “分別是四川方言、東北方言、上海方言……”院士和夫子們對視一眼。


    怕是再傻,那也尋思過來怎麽回事了。


    他們竊竊私語:“看來,宵夫子的確不認字,又不想承認,便用了小心思讓學子們把書本上的內容念給她聽。”


    “但是,宵夫子忽略了一點啊。”院士仰頭望天:“她不知道學子們都是打四麵八方的地方來的,都是有方言的啊。”


    林宵宵上完課,看著目瞪口呆的院士還有夫子們。


    好家夥,心裏別提多驕傲了。


    她活像一隻驕傲的大公雞,背著小手,昂首挺胸的朝他們走去。


    就,挺嘚瑟的。


    “恩,怎麽都傻了?”


    “是不是被我講課時的風采折服了?”


    “我講的很好吧。”


    很自戀的擺擺小手:“嗨呀,你們也不要自卑,多多向我學習呀。”


    沒有人證,沒有物證,還不知如何拆穿林宵宵。


    更重要的是經林宵宵指點過的學子在畫符上麵有很大的進步和造詣。


    這讓院士半分理都挑不出來。


    隻好歎氣了歎氣,站起來,甩了甩休息:“就這樣吧,還能怎麽樣呢。”


    院士幾次三番想捉她收受賄賂的證據都以失敗告終。


    聽著她嘴裏不倫不類,亂七八糟的方言,院士的心髒好疼。


    她拐的整個學院都不倫不類了。


    院士覺得這樣不是法子。


    他打算重拳出擊,誓要將林宵宵的文盲精神扳過來。


    這日,他早早爬了起來,同廚子們準備了一桌豐盛的美味佳肴,準備款待宵……哦不,學院所有夫子。


    唯有這樣,才能順理成章。


    待他們吃飽喝足後,院士笑眯眯的:“吃完早飯了,我也為大家夥準備了飯後甜點,讓大家換換口味,輕鬆輕鬆。”


    林宵宵眼睛晶亮,無比期待。


    可當她看到分發下來的書卷時,人都呆了。


    小手撐著桌角,眼珠子瞪大:“這什麽?不是說飯後甜點嘛?這是擦嘴的?”


    院士欣賞著她懵圈的小表情:“哦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們每月會有一次院士夫子們之間的切磋,共同考試,交換試卷。”


    “第一名會獲得一百兩銀子。”


    “但是呢……”恩,院士說話來了個急轉彎:“最後一名要請大家吃一個月的大餐,還要扣上一年的月銀。”


    林宵宵聽完沉默了。


    她在心裏算了算。


    眼皮子直抽抽,她在想,在懷疑,這飯後小甜點是針對她的叭。


    因為扣的一年月銀正好就是她要賠的違約銀。


    她眼珠一動不動的盯著書卷。


    主打一個字認識她,她不認識字啊!


    輸,是沒有任何懸念的。


    大眼瞪小眼之時,學院的管事麵色不好,腳步匆匆的小跑來到院士麵前。


    院士聽完,臉色很難看很難看,騰然站了起來:“你說什麽?我的夫子來青元了?但是死……死了?”


    其他夫子明顯也認識這位院士的夫子。


    他們驚愕極了:“守仁夫子死,死了?”


    “怎麽會這樣?他年紀已大,聽聞早就在大朔頤養天年了,怎麽會來青元?”


    學院管事道:“聽聞守人老夫子是為了來尋一個忘年交小學子,說是惦記,不放心她,結果在半路舊疾複發,卻沒有休息,強忍難受,後來……沒挺住……”


    才說完,便見林宵宵的椅子上咻的空了。


    “誒?她跑什麽?”


    院士也顧不得別的了。


    師恩難忘,他捂著悶悶的胸口快步走了出去。


    馬車停到城門口時,守仁老夫子便已不行了。


    林宵宵撲了過去,當她看到這張熟悉的,蒼老的,風塵仆仆的臉時,眼圈瞬間紅了。


    沒有聽錯,正是她在大朔總讓她學習讀書,還和她打賭,卻不忘偷摸給她吃的,為上課偷懶睡覺的她蓋被的夫子。


    林宵宵控製不住一般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她的心悶悶的。


    之前夫子逼她學習,寫作業時,她氣的恨不得讓夫子消失。


    可現如今看到夫子這樣,她的心口好疼。


    小手一抹眼淚:“你,你怎麽渾身紮成了刺蝟?”


    她明白老夫子身上、頭上紮的是針灸。


    老夫子費力牽了牽嘴臉,抖著虛弱的手,拿出一張紙,笑著:“你,你要是能寫下刺蝟倆字,我就告訴你。”


    “你,臭老頭,還想騙我學習。”林宵宵抱起胳膊,眼淚卻止不住的掉。


    老夫子讓自己隨行的小廝把一個箱籠搬了出來。


    唉,一聲重重的歎息,他說話斷斷續續的:“我知你喜歡圖畫,不喜歡文字,我啊,前些日子正好清閑,給你編畫了幾套帶圖畫的書,不知這回你能不能學進去?”


    “你聰明,伶俐,就是不愛學習。”


    “這人呐,再聰明也要識字,這樣才不會被騙,做什麽也都方便。”


    “小丫蛋,我啊,活著看不到你滿肚子墨水了,死了不知能不能……罷了,是不能的……就是放心不下你啊。”他機靈可愛的小學子,老夫子拉著林宵宵的手慢慢鬆開,垂落下來。


    林宵宵感覺到溫度的驟然下降。


    知道他壽限已到,做任何都無濟於事了。


    這時,學院的院士們都已經到了,圍著老夫子痛心抽噎起來。


    林宵宵撥開人群,將老夫子親手製作的不算精美,卻十分結實的箱籠搬了起來。


    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臉怎麽濕了?


    眼睛怎麽模糊到看不清路了?


    蒼雲跟在她身邊,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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