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一想,又看到桌子上那兩句詩不見了,陸閑便知道發生什麽事了。


    陸閑沒多言。


    想要改變一個人的認知,是很難的一件事情。


    他讓店小二送來熱湯洗漱了下,然後自己磨好墨,在紙上寫了首詩,將其折好踹進懷裏。


    陸閑有理由相信,這首詩將是那塊敲開東籬書院大門的板磚。


    陸閑帶著仿若受氣包的寧婉兒走出客棧,來到路邊一包子鋪,要了一屜包子,兩碗豆汁。


    “我,沒錢了。”寧婉兒依舊鼓著腮幫子,但是還是忍不住說了句。


    “昨夜逛勾欄沒花完,還剩點。”陸閑說。


    寧婉兒又不說話了,也不吃包子,更不看陸閑。


    陸閑坐下,看著寧婉兒那臉,調戲道:“你的臉看起來很像我手中這個包子,讓我很想咬一口。”


    “……”


    寧婉兒想咬人。


    相公何時變得這般油嘴滑舌?


    莫不是他時常去勾欄喝花酒,隻不過自己不知道罷了?


    陸閑哈哈一笑,大快朵頤起來。


    幾個包子一碗豆汁下肚,陸閑拍了拍肚皮,看著寧婉兒說道:“你若不吃那便走,咱們還得趕去東籬書院。”


    寧婉兒聞言,用詫異的眼神看了陸閑一眼。


    然後黯然道:“昨夜之事過去便過去了,你,不必如此。”


    “今日陸家人,我娘家人必定會去那碧玉湖畔看熱鬧,你若過去遇到他們,他們……”寧婉兒輕輕搖頭,沒在繼續往下說。


    陸閑站起身來,伸了伸懶腰,衝著包子鋪的老板喊道:“老板,剩餘幾個包子打包帶走。”


    “給你路上餓了吃。”陸閑看著寧婉兒又說。


    寧婉兒心中無比苦澀,一點都不想去那東籬書院,卻也隻能起身跟著陸閑離開。


    不遠處一茶樓上,一位俊俏的公子靜靜的看著陸閑那逐漸遠去的背影。


    他手中有一份秘報。


    秘報是方才才送過來的。


    昨夜有四人偷偷翻牆進入陸閑家中,卻是誤入院中機關,無一不斷手斷腳。


    那機關設計簡單卻又構造巧妙,殺傷力強。


    神童陸閑,還會設計機關?


    有意思。


    ……


    東籬書院位於碧玉湖畔東側。


    平日裏,以整個書院建築為正中心,任何閑雜人以及畫舫皆不得隨意靠近這方圓一裏內。


    但是今日,這方圓一裏內皆對外人開放。


    東籬書院還在湖畔搭建一些台子,台上掛有燈謎或是上聯,若能猜對,便能兌換一些禮品。


    更有官兵駐紮在此,防止發生任何意外。


    也有數十位身著身著統一白色服飾的年輕人也在這人群之中維持著秩序,或是幫前來參加考試的讀書人引路。


    這些人自然都是東籬書院的學生,是大堯國所有讀書人的模範,是大堯國的棟梁之材。


    這些人,自然吸引諸多炙熱目光。


    特別是那些女子,一見到這些東籬書院的才子,無不眼神炙熱,臉上含春。


    事實上,東籬書院所謂的每兩年才錄取一批學生,每次隻錄取三十人,不過是為了在普通的讀書人中挑選出最頂尖的讀書人。


    東籬書院平日裏是對那些有著深厚背景,亦或者年紀輕輕便才名遠播的大才之人開放的。


    這些人壓根就不需要通過什麽入院考試。


    陸閑此時帶著憂心忡忡的寧婉兒在人群中穿梭著,看著這完全不一樣的風土人情,文化氣息,覺得挺有意思的。


    他拍了拍寧婉兒的肩膀,饒有興趣問:“你覺得那些人帥嗎?”


    “啊?”


    憂心忡忡的寧婉兒沒反應過來。


    陸閑指了指其中一人:“你覺得那東籬書院的學生有你相公帥嗎?”


    寧婉兒嘴角微扯。


    她不明白相公為何變得這般無聊。


    她賭氣般看了那學生一眼。


    一襲白衣,麵若冠玉,行為舉止合規合矩,顯得極有修養,挑不出任何毛病。


    收回目光,瞥了陸閑一眼。


    雲泥之別。


    “你的眼神傷害到我了。”陸閑說。


    寧婉兒低下頭,沒有回應。


    心想我那不過是最本能的反應罷了。


    又心想說你傷害我的還少嗎?


    她變成了一隻鵪鶉。


    她生怕被相識的人看到,招惹來沒必要的麻煩。


    所以她其實很希望陸閑也能低頭,別像一隻剛下了蛋的母雞似的,叫得讓人心煩。


    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身後一道顯得刻薄的聲音響起。


    “喲,這不是三妹跟三妹夫嗎?”


    寧婉兒一聽到這聲音,麵色微變。


    她下意識就要拉扯住陸閑趕緊走,免得被當眾羞辱。


    陸閑卻是沒有這種覺悟。


    他回過身去,便看到一個打扮豔麗的女人正笑嗬嗬的看著自己。


    這個女子長得並不算太難看。


    當然跟寧婉兒沒法比,特別是氣質方麵。


    一身珠光寶氣,在陽光的照耀下,差點沒亮瞎陸閑的眼睛。


    她臉上的那種高傲,那種嘲諷一覽無餘。


    女人跟前站著一男子。


    男子手持折扇,輕輕扇動,顯得溫柔俊逸。


    陸閑的腦子裏立即複現出有關這兩人的記憶。


    寧婉兒的二姐寧馨兒以及二姐夫趙玉東。


    寧家有三女,不過寧婉兒卻是小妾所生。


    這小妾原是家中的一丫鬟,被寧老爺酒後給睡了,還懷上了,這才成為寧老爺的小妾。


    小妾出身低微,加上寧婉兒母親生下她後便撒手人寰,因此寧婉兒在家裏的日子並不是那麽好過。


    沒娘疼,爹也不太將她當回事。


    而後許配的人家更是遠不如她大姐跟二姐。


    入家陸家不過一年,寧婉兒的父親離世。


    寧家的家產被大姐跟二姐平分,寧婉兒愣是一點都沒撈著。


    “原來是二姐夫跟二姐啊。”陸閑笑嗬嗬的打了個招呼。


    甚至還過去扯了下二姐夫的衣袖,試圖巴結寒暄一番。


    趙玉東有些惡心。


    這件衣服不能要了。


    寧婉兒也不得不抬起頭來,行了個禮。


    “二姐,二姐夫。”


    寧馨兒那雙刻薄的眼睛上下掃了寧婉兒幾眼,很是嫌棄。


    隨後又看向陸閑,責備道:“陸閑啊陸閑,我說你就不能爭點氣?你看看我這妹妹跟了你過的是什麽苦日子?”


    “這身穿戴打扮……我家裏的傭人穿的都比這好。”


    陸閑連連點頭,就像是個受老師批評的小學生似的,態度極其端正。


    “是是是,二姐責備得是,請二姐放心,我一定會努力讓婉兒過上好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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