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蘭托人找回了哈莉妲的弟弟,屍骸也因永寂之環的秘法保存良好。


    可他不了解哈莉妲的情況。


    據蘿絲這些日子來的觀察,哈莉妲沒有辦法‘放棄’自己的弟弟——她的精神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傷,膽怯與瘋狂像一枚硬幣的正反麵同時加諸於她那脆弱的靈魂中。


    它們撕扯她,也在天秤傾斜時保護她。


    蘿絲不清楚「鐵騎」和「刺客」是否都是這樣,可若把弟弟當成開關,實在太不‘穩定’了——就像昨天發生的事。


    一旦哈莉妲這頭獵犬發了狂,在平日相處的距離下,她們根本來不及做出有效應對。


    「鐵騎」對於身體的增幅要比「密卷」和「聖徒」強上不少。


    至少在抵達高環以前,蘿絲是不願意被哈莉妲冷不丁來上一巴掌的。


    所以。


    她委托老湯姆打聽,有沒有能讓屍骸‘便於攜帶’的儀式:雖然聽起來有點異想天開,但老湯姆卻給出了一個令人驚訝的答案。


    ‘當然有。’


    他出了一個讓蘿絲有些熟悉的名字。


    ‘伯恩斯。’


    女仆梅,死在牢裏的梅森·萊爾,瓶中妖精。


    哈莉妲加入茶話會的原因,她的過去。


    作為一個伯爵家的仆役,女仆梅在這重故事中隻是一個毫無意義的‘邊角料’,能被再次提起,概因她所服侍的主人——


    實際上,人們更應該稱她為‘菲爾德夫人’或‘菲爾德女士’。


    這朵遠近聞名的黑寡婦有著傳奇的前半生(很難說好壞),甚至一度被‘正派人士’認為受了詛咒:


    她結過三次婚。第一任丈夫在她成婚當日死於一場車禍;第二任丈夫酗酒後,被鬥毆波及,死於火槍;第三任,既‘菲爾德’先生,數年前病死在一艘遠洋航船上。


    三任丈夫都沒能給她一兒半女,卻留下了令人咋舌的財富和人脈。


    ‘倫敦的黑寡婦’。


    人們這樣稱呼她。


    比起夫姓菲爾德,他們更樂意稱呼她本來的姓氏:伯恩斯。


    ‘因為無論她繼承了誰的姓氏,早晚都隻是「伯恩斯」。’


    老湯姆這樣給蘿絲講。


    不少人曾懷疑她是否因為財產謀殺自己的丈夫,否則這三次死亡發生在同一個人身上,實在太過巧合——


    首先,伯恩斯女士的丈夫們都少親寡友,一旦死亡後,幾乎沒什麽男性繼承人能夠接手他們的財富。


    其次,伯恩斯女士並不像得了病,卻多年沒有子嗣。


    很難說,這不是她刻意挑選的‘謀殺目標’,結婚隻為了奪取男性的財富。


    當局曾一度介入調查,監視並長達半年的監視問訊,除了無法施展肉體上的折磨,他們盡己所能地發揮想象力,在另一麵折磨她的精神,企圖讓她懺悔,道出究竟犯過什麽樣的罪。


    可除了一些生活裏、床笫間的陰私…


    最終,他們什麽都沒能得到。


    蘇格蘭場的介入損傷了伯恩斯的名譽,但也在某種程度上宣揚了這匪夷所思的案件,一個‘好運連連’的女人——


    倫敦新聞畫報幾年前曾跟蹤報道過這神奇事件,稱其為《三個男人的悲劇,一個女人的奇跡》。


    顯然,誰都知道‘奇跡’代表著什麽。


    她衣食無憂,甚至比絕大多數上流社會的紳士要活的體麵:較為著名的土地大貴族們,每年無所事事的收入達到了令人羨豔的十萬鎊,這筆錢放在東區的窮人兜裏,幾乎可以活到世界末日。


    而這卻隻是伯恩斯女士一任丈夫給她留下的財富中的一小部分。


    很快。


    就有不懼怕她‘詛咒’的男士出現了。


    倘若能成為這女士的情人,得她青眼、支持、投資,幹上一番大事業——詛咒?帶來災難的寡婦?


    我天生幸運纏身,正愁活的太膩。


    無論年輕的,或稍上了年紀中年不順的,正如夜後湖畔的蛙鳴:


    一到了人瞧不見的時候,他們就咕咕哇哇叫起來,嚷著,爭先恐後展示自己那雙深邃、動人、流落凡間星辰一樣的眼睛,彈力十足、永不疲倦舌頭,肌肉發達的大腿和胸脯。


    也正是這個原因,對伯恩斯的調查無法再進行下去:有太多人替她講話了。


    ‘恩者在上!那隻是一個女人!’


    ‘如果一個女人能狠下心且有能力謀殺三個男人,她枕邊深愛的男人——那麽我們就要考慮,下一次要不要派這些長裙細腰的姑娘們去喀布爾了。’


    郵報用最顯眼的粗體標題諷刺了畫報的‘道德’,說那些主編用女人賺錢,用一個失了三任丈夫、人生悲慘黯淡的女士的厄運賺錢,這沒有道德,幾乎與禽獸無異。


    此報的編輯者們還畫了一副揶揄對方的卡通畫:


    一個尖嘴尖臉,渾身流膿的‘人形怪物’正拿著紙筆,偷偷推開門縫,偷窺門後正更衣的女人。


    ‘看來我們的戰爭沒能勝利,隻因為忽視了女人——至少畫報的先生們認為姑娘都有這個能耐。’


    很快。


    風向就改變了。


    這件事流落到民眾的嘴裏是談資,在上流圈子裏卻是一種極其標誌顯眼的‘陷阱’。


    沒人願意給自己頭頂多添上一行不體麵的稱呼。


    於是伯恩斯女士的監視與訊問解除,她重獲自由,也不再被懷疑是個謀殺犯——雖然坊間或一些沒有她的私人聚會上,仍流傳著‘謀殺’版本的故事。


    他們都在猜測,究竟伯恩斯用什麽辦法不露破綻地殺了人。


    “所以,那個伯恩斯是儀式者?”


    一到客廳,仆人們蜂擁而來。


    摘鬥篷的,脫鞋襪、擦腳的,清理手指和整理頭發的,點香薰、布置餐桌的。


    蘿絲現在已經適應了。


    她坐在軟和的墊子裏,腿上鋪著一層小羊絨毯,一隻手被女仆輕捧著,有一搭沒一搭和老管家講話。


    “不,伯恩斯不是儀式者。”


    湯姆站在另一側,邊說邊分神監視仆人們的工作,微微挑了下嘴角——把一個不講衛生、不懂禮節的壞姑娘‘馴服’成標準的淑女,就這一點,他非常驕傲。


    “她是凡人,毋庸置疑的凡人。蘇格蘭場介入調查後,監察局緊隨其後,”老湯姆慢吞吞地說:“我並不認為,她能在高環儀式者麵前隱瞞力量…”


    “更何況,是長達半年的調查。”


    老湯姆說。


    如果她能,就說明兔子長出了翅膀。


    她至少在八環以上。


    “這不可能,也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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