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溪亭依阿玳所言,化作算命老道,在章茗必經之路上等待,叫住章茗,一語道中他心思,且過往種種皆能對上,連他私密之事陸溪亭都說得絲毫不差,由不得章茗不信。


    章茗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陸溪亭說什麽,他便一切照做。


    於是,便有了這煉丹這一幕。


    “老道”索巨資為狀元郎煉丹,狀元郎已是走投無路,隻能一試。


    櫪樹根是假的,老道是假的,煉丹是假的,自然,青煙裏青櫪的影子也是假的,不過是阿玳給的幻象。


    唯獨,青櫪的聲音是真的。


    青櫪的那些痛也是真的,因為,青櫪是真真實實如此痛過一回。


    她的章郎高中狀元,舊廟失火,她的本體櫪樹在熊熊烈火中掙紮,那痛,是烈火焚心,是蝕骨化灰。


    她以為那樣的痛,已是世間最痛。


    然而,原來比這更痛的是,這焚身之痛居然是她心愛的章郎給她的……


    想她當初,本體被焚,再不能化成人形,仍擔心她的章郎沒了她以後不能文章,拖著殘破的魂魄,前往京城,附在那小姐身上,繼續為她的章郎供養靈力,讓他在人前春風得意。


    破道觀裏,充斥著青櫪的大笑。


    笑到最後,變成嗚嗚嗚的哭聲。


    “青櫪,人類男子無情,當不起我等大義,你可醒悟了?”阿玳立於青櫪身前。


    青櫪淚眼婆娑,哭笑交加,倒在阿玳肩頭,抽噎不停。


    “青櫪!你給我……”


    “我知道!就讓我哭一會兒還不行嗎?”青櫪在阿玳嗬斥她的時候抽抽搭搭地說,還把阿玳的手拉到自己心口,“阿玳,你摸摸,我這裏可痛可痛了,你會治心痛嗎?”


    陸溪亭盯著這一幕,就皺眉了,“你都兩千歲了!我們阿玳才十八歲,抱著阿玳撒嬌?你可要點臉!”


    青櫪哼了一聲,不理他,把阿玳抱得更緊了,“阿玳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我抱著她怎麽了?阿玳,從今日起,我便最喜歡你可好?”


    陸溪亭臉都綠了,“不可以!”


    眾妖靈站在陸溪亭身後,紛紛點頭,表示聲援:對啊,你憑什麽喜歡我們阿玳?


    青櫪回頭,“我喜歡阿玳,跟你有何關係?”


    眾妖靈一想,一個個小碎步移到青櫪這邊,再度齊齊點頭:對啊,為什麽不能喜歡阿玳呢?我們大家都喜歡阿玳。


    陸溪亭氣得,臉上綠裏泛青,“你們,到底站哪邊?”


    “我們站阿玳這邊!”妖靈齊聲說。


    阿玳眼看陸溪亭要發飆,笑著安撫大家,“好了。”低頭卻是對青櫪說,“心痛啊,我治不了呢,隻能靠自己自愈哦!”


    “那,阿玳,你有過心痛的時候嗎?”青櫪枕著阿玳的肩膀問。


    阿玳想起無憂穀毀,想起那成山的屍海,想起師父在同心璧中自爆,那些痛,被她努力沉在心底,但隻要想起,便是痛徹心扉。


    她緩緩點頭,“有啊……”


    陸溪亭原本凝視著阿玳,此刻扭過臉去。


    “阿玳,我也痛,往後我們相互擁抱,一起療傷……”


    “給我閉嘴!”青櫪的話還未說完,陸溪亭扭過去的臉又扭了回來,怒道,“你還是想想你的章郎,如何解決吧!”


    “阿玳,你看!他凶我!”青櫪黏在阿玳身上,哼唧起來。


    阿玳被這倆逗得,幾分哭笑不得,說陸溪亭,“陸師弟,別鬧。”


    不過,青櫪倒是認真開始思索如何解決章茗之事。


    “哎,七七四十九天好像太長了,我等不到四十九天呢!”青櫪煩惱起來。


    阿玳笑起來,“這還不簡單?”


    “怎麽?”青櫪靠在阿玳肩上,聲音軟軟地問。


    “七七四十九天本來就是牛鼻子老道瞎說的,接下來怎麽瞎說還不是牛鼻子老道張嘴就來。”阿玳笑看陸溪亭,“是不是啊?陸師弟?”


    陸溪亭哼了一聲,指著青櫪,“你先從阿玳身上起來再說!”


    京城。


    丞相府。


    章茗趕到書房,丞相正在等他。


    “小婿見過嶽父大人。”章茗作了一揖,腦門已經開始滲出汗珠來,心裏直打鼓,隻因害怕丞相與他討論學問抑或治國之道,他這腦袋裏如今隻剩一片混沌。


    丞相見他如此,頗為關心,“賢婿可是身體不適?為何滿頭大汗?”


    章茗忙道,“因嶽父大人使人傳小婿前來,一路走得急了些。”


    “你啊!”丞相嗬嗬笑著點點他,“你且坐,今日確有要事與你商量。”


    原來,丞相竟是真的疼愛他,為他爭取到侍讀學士一職。


    這可是天子近臣!


    若是從前,章茗必喜出望外,但如今,他隻覺得汗流浹背。


    日日與天子打交道,他這漿糊一般的腦袋,如何應對啊?


    “怎的?”丞相見他如此,頗為意外,“賢婿可是不滿意?”


    “不不不,豈敢,小婿是過於驚喜,擔心自己才不配位。”章茗抹了一把汗。


    丞相隻當他謙虛,哈哈大笑,給了他一顆定心丸,“放心,有我呢!”


    章茗離開書房時,渾身都濕透了。


    此時,小廝來報,外麵有一落魄老道求見。


    章茗渾身一激靈,立時來了精神,飛速前去相迎。


    落魄老道陸溪亭此刻正被門房卡著呢,章茗一見,立時嗬斥門房,“豈可對貴客無禮?!”


    門房著實被嚇了一大跳,擔心得罪了貴客,自己吃掛落。


    所幸,章茗一心隻急著那櫪樹丸,請陸溪亭前往外麵酒樓一敘。


    京城最高檔的酒樓包間。


    陸溪亭將一荷包放在了桌上。


    章茗大喜,拿起荷包抖了又抖,抖出來一顆指頭大小色如白玉的丸子,“這,這……不是說要七七四十九天嗎?”


    陸溪亭捋著他的假胡須老神在在,“那櫪樹傷心欲絕,無心於人世,竟比任何丹丸煉起來都容易,隻一個七日便成丹了,也是出乎貧道意料。”


    “可真有用?”章茗捧著丹丸的手都在發抖。


    “自然。”陸溪亭手一伸,“狀元郎可有準備好?”


    陸溪亭自然指的是銀子。


    “待我先試這丹!”章茗將丹丸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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