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信侯夫人她們瞧見蕭厭都是頗為驚訝,原今日過來就是受了铖王妃所邀,知曉陸家之人會來怕宋棠寧吃虧。


    聽聞這位蕭督主昨日就因急事出城不得回府,卻沒想會趕在陸家人走之前風塵仆仆地回來了。


    宋棠寧離蕭厭極近,咫尺間血腥氣撲鼻。


    見他衣袍上染著血跡,棠寧頓時著急:“阿兄,你受傷了?”


    “旁人的血。”蕭厭甩了下袖口,遮住腰下血跡,抬眸目冷:“這二人欺你?”


    陸崇遠見到蕭厭回來眼眸微浮動,聞言陡然聲沉:“蕭督主莫要胡亂冤髒,老夫今日過府隻是與宋小娘子商議她與三郎婚事,傅老夫人和文信侯夫人都在,老夫怎能欺得了宋小娘子,倒是宋小娘子今非昔比,膽色口氣不讓須眉。”


    蕭厭眼皮輕掀:“本督家的小孩兒自該肆意,倒是陸中書家的,說巾幗都高攀了。”


    “你!”


    聽蕭厭毫不客氣諷刺陸執年連女人都不如,哪怕早知道他嘴毒,陸崇遠也是大氣,隻是還沒等他還嘴,那外間就又踢踏著有人快步進來。


    顧鶴蓮操著一張不遜蕭厭的嘴巴譏諷:“這還沒進門呢,就聽著有人質疑我們榮家女娘的教養,陸中書這是半隻腳進棺材了人還留著童心,這嘴跟市井稚童饒舌似的,還管人家小姑娘膽大膽小,感情君子莫議人非擱你們陸家都是放屁呢?”


    他言語頗為粗俗,可放在那張出塵的臉上卻愣是不讓人生厭。


    “說起來你是來跟我家外甥女商議婚事,堂堂中書令親自上門卻不知欠賬不談事的規矩,這門外連半口箱子都不見,拿走的東西不見半點歸還。”


    “怎麽著,陸中書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糊弄小女娘?你們陸家怎麽這麽不講究。”


    顧鶴蓮說著話就擠到蕭厭和宋棠寧中間,拐了一胳膊肘抵在蕭厭腰上。


    蕭厭眉心輕蹙,麵無表情看他。


    顧鶴蓮連忙望天,佯裝一副沒瞧見的樣子,隻扭頭對著宋棠寧:“你這小孩兒就是個蠢的,與人家帳算清了嗎就讓人家進府,他又不是你爹你聽他教訓。”


    “回頭人家老奸巨猾三言兩語坑了你嫁妝,還一副自家受了委屈寬容大度不與你個小女娘計較,到時你哭都沒地兒哭去。”


    “顧鶴蓮!”陸崇遠大怒。


    顧鶴蓮哎呀一聲:“陸中書別氣,沒說您呢,您老成持重,哪有那臉去欺負個剛及笄的小女娘?”


    他朝著宋棠寧腦瓜輕薅了下,“我家小海棠這不是沒爹沒娘,是個玩意兒都敢仗著她單純騙她家當,我這個當舅父的總得教她長個心眼。”


    陸崇遠被顧鶴蓮這番冷嘲熱諷說的臉上鐵青,嘴唇也是氣得發抖,偏他還不能去罵顧鶴蓮,否則他豈不是自己承認自己就是那個老奸巨猾,騙人家家當的老不羞?


    “不知所謂!”


    他狠狠一甩袖子:“顧鶴蓮,別以為有蕭厭護你,莫忘了這裏是京城,不是左州!”


    “阿兄不護舅父,陸老爺子又能如何?”


    宋棠寧擋在顧鶴蓮身前:“陸老爺子也別忘了,這裏是棠府,不是你們陸家。”


    “你!”


    陸崇遠怒視宋棠寧。


    顧鶴蓮也是被身前突然護短的小女娘弄的神情愣了下,瞧著她挽著小髻的後腦勺,心中忍不住就塌陷了些。


    倒是蕭厭瞧著這姓顧的越發礙眼了些,他家小海棠怎麽葷素不忌,什麽東西都護。


    蕭厭眸色有些煩的掃過顧鶴蓮後,伸手捉著宋棠寧就護在了自己身後陰影裏,擋住陸崇遠視線耷著眼道:“陸中書是想要與本督議權勢?”


    陸崇遠:“……”


    宋棠寧見陸家祖孫臉上乍青乍白,從蕭厭身後探出半個頭。


    “陸老爺子,您也不必與我在此糾纏,我跟陸執年的事情您心裏清楚,我想要什麽方才也已經說的明白,你們若是做不到大可回去,不必勉強說什麽對我有歉意想要彌補,我也不是非得強人所難。”


    “三日之期還剩下兩日,老爺子與其與我吵嘴,不若早些將東西湊足還回來,我自不會再叨擾陸家。”


    陸執年死死看著宋棠寧,卻隻見小姑娘絲毫未曾看他,隻伸手拉了拉那閹人的衣角,滿是親近軟噥。


    “阿兄,叫人送客吧。”


    蕭厭眸色微緩,抬眼冷淡:“沒聽到?送客。”


    門前抱劍的滄浪跟著杭厲一起走了進來,抬了抬下巴:“陸中書,您請吧?”


    陸崇遠深深看了眼宋棠寧:“你,好的很!”


    他揮袖轉身就走。


    “陸郎君?”


    見陸執年一動不動,滄浪手中劍鞘戳了他一下。


    陸執年緊抿著唇嘶聲道:“宋棠寧,你既是要跟我清算,那這個也還你。”


    他張開手時,掌心裏躺著個編織精美的錦穗,那上麵染著斑駁血跡,他掌心也是殷紅。


    陸執年滿是執拗地看著宋棠寧的眼,想要在她臉上看出哪怕一絲的遲疑和猶豫。


    這穗子是她花費好些日子親手為他編的,上麵每一顆珠子和碎玉都是她親自挑選,送來給他時滿是羞怯期盼。


    她說這是鴛鴦穗,說隻有夫妻才戴的,她說隻要他帶著這錦穗,就代表她時時刻刻與他一起,永遠都不分離。


    可是昔日那滿是甜蜜羞怯的小女娘,如今卻隻皺眉看了眼,神色嫌惡:“這麽髒的東西,扔了吧。”


    這麽髒的東西……


    這麽髒。


    陸執年蜷縮著手指臉色慘白,心裏最後一點期冀也散了個幹淨,腦中嗡嗡作響地被驅逐出棠府,路過大門外的石階時神情恍惚著朝外踉蹌險些跌倒。


    外間守著的鬆墨一把扶住,陸崇遠也在另外一邊攙了下。


    滄浪抱著劍站在門前朝外冷嘲:“陸郎君可瞧著些路,別回頭摔出個好歹,怪我家女郎府裏地不平。”


    “你們別太過分!”鬆墨抬頭就怒。


    滄浪嗤了聲:“自己不當人,還嫌人過分?”


    “你……”


    “行了!”


    陸崇遠厲喝了聲,原本還想要怒罵的鬆墨頓時嚇得閉了嘴。


    陸崇遠抬頭看了眼棠府門前,活了大半輩子第一次被人攆了出來,還是這般狼狽。


    他既是怨恨那宋棠寧行事太過不留餘地,也是恨那蕭厭猖獗,寒著臉抓著陸執年的胳膊就道:“三郎,走……”


    話還未落,身旁就猛地一重。


    “三郎?!”


    陸崇遠猝不及防感覺手上一空,驀然回頭,就見陸執年直挺挺倒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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