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


    他就是個瘋子!!


    蔣嬤嬤死死瞪大了眼,疼的隻恨不得暈過去,嘴裏嗚咽慘叫,心裏湧出無邊無際的懊惱。


    她怎麽會相信這般歹毒的人居然會真心愛慕她家女郎,她為什麽會覺得他當年卑劣是因為一時糊塗,是因為太過喜歡她家女郎才會行差踏錯?


    想起那三位跟铖王定親的女娘的下場,蔣嬤嬤死死咬著嘴裏的東西,疼的渾身發抖,也不肯開口。


    “給臉不要臉!”铖王冷著眼。


    踩著蔣嬤嬤那人狠狠一腳踩在蔣嬤嬤腿腕上,就見她猛地彈了起來,眼球疼得突起。


    他抓著她另外一隻手用力一折,原本還瘋狂掙紮“嗚嗚”亂叫的人聲音一斷,整個人就癱軟在了地上。


    那嗚咽聲沒了,動手那人低頭看了一眼。


    “王爺,人暈了。”


    铖王看著癱在地上如同一灘爛泥的蔣嬤嬤,冷漠道:“不用問了。”


    “可是王妃……”


    “榮玥要是不知道什麽,這老嫗不會寧死也不肯開口。”


    這姓蔣的老嫗當年被他哄騙著算計了榮玥,可她對榮玥是有忠心的,除卻當年榮玥產子那一次她受驚難產,蔣嬤嬤被迫“幫”過他一次,這些年她再未替他做過什麽,也從不收他半點好處。


    當初榮玥聯絡顧鶴蓮的事情,這老嫗就瞞得嚴嚴實實,如今她寧肯被折磨也不肯開口,定是榮玥知道了什麽東西,能關乎她自身安危,一旦讓他知曉後定會危及榮玥……


    铖王心底冷了下來。


    是當年顧鶴蓮的事情?


    還是謝寅?


    亦或是其他……


    铖王有些坐不住,明明已經瞞了這麽多年,明明榮玥那蠢貨對他深情不已,從沒對他有過半點懷疑,可是為什麽突然就知道了那些她不該知道的東西?!


    铖王臉色難看的厲害,看了眼癱軟在地上的蔣嬤嬤眸色森寒。


    “榮玥留不得了。”


    屋中那人神色微變:“可是王妃今夜回府,所有人都知道……”


    要是突然在府裏出事,根本就瞞不過去。


    铖王冷聲道:“本王自然不會讓她直接去死。”


    榮玥身上還有價值,那宋棠寧和蕭厭還得靠她來牽製,既然她不可能跟他修好留待她日再用,那就得將她榨幹淨了再送她一程,還得讓铖王府幹幹淨淨。


    “你去……”铖王張嘴剛想對著那人吩咐什麽,就聽到屏風後的裏間有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傳來。


    榮玥突然回府,身邊還帶著蕭厭的人,铖王是知道蕭厭身邊那群梟犬的厲害,在別處審問蔣嬤嬤怕驚動外人,便將人提來了老太妃屋裏。


    屋中下人早被全部遣退,铖王以侍疾為名單獨留在了這裏,此時聽到裏麵聲音,铖王猛地起身,快步繞過屏風後,就瞧見裏頭本該是昏迷不醒的老太妃不知道何時已經醒了過來。


    她臉上湧出些紅潤,不似先前蒼白,扶著床邊想要站起來。


    “母妃?”铖王上前:“您醒了!”


    見老太妃滿麵紅光,他想要扶著老太妃,卻不想被她一把抓住。


    老太妃聲音沙啞:“老七,別再錯下去了。”


    铖王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老太妃這般叫他,自從安帝登基他也封王之後,铖王都快要忘記自己曾經是七皇子。


    他攙著老太妃坐回床邊後笑了笑:“母妃您是病糊塗了,兒臣哪有什麽錯,您快歇著,我去請大夫……”


    “我知道阿寅不是榮玥的孩子。”


    铖王臉上的笑瞬間僵住。


    老太妃像是褪了病氣,眼裏的渾濁也散了些,不似先前咳血時的奄奄一息,精神反而有些不正常的好,抬頭就著燭光看著麵色不定的铖王輕聲道:


    “我知道,他不是榮玥的血脈,可這些年榮玥待他卻是親子。”


    “你跟那人本就是不倫,這孩子你已經負了榮玥,榮玥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為著一己之私已經耽誤了她這麽多年,如今她有孕在身,懷的也是你的血脈,你不能再傷害她。”


    那句“不倫”,讓得铖王臉上變化不斷,他手中鬆開:“母妃是什麽時候知道的?”


    老太妃低聲道:“你迎娶榮玥那天夜裏,那人來見過你……”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铖王大婚那夜,她看到那個本不該出現在他們府裏的女人,跟謝天瑜交頸纏綿時的震驚。


    外間賓客如雲,皇子朝臣相皆言笑,而她那本該在席上敬酒,與新婚妻子恩愛的兒子,卻著一身大紅喜服,摟著別的女人在皇子府後院行男女歡好。


    當時她還是皇妃,先帝也還在。


    此事一旦被人發現,謝天瑜就徹底毀了,不僅那女人滿門會遭牽連,就連她的娘家都會受了株連。


    她震驚至極,也驚駭至極,急匆匆遣散了後院所有下人,抓了與她一起目睹的人滅了口,哪怕再是氣惱也替他們遮掩了這樁事情。


    後來那女人高高在上時,她以為他們會斷了這不倫的關係,以為謝天瑜會收心好好跟榮玥過日子,可誰能想到他們一直未曾斷幹淨過。


    老太妃不敢揭穿他們,更怕他們關係暴露於人前,她竭盡所能遮掩,麵對一腔真心孝順至極的榮玥,既是愧疚至極,又是氣恨她太蠢。


    她死死抓著铖王的胳膊說道:“你們的事情沒人知道,阿寅身世也被你瞞得死死的,榮玥就算知道你當年騙她,時過境遷她也做不了什麽。”


    “你既然不喜歡她,那就放她離開吧,讓她帶著孩子走的遠遠的,別再造殺孽了……”


    “殺孽?”铖王神色微冷:“我不造殺孽,您以為榮玥他們就能放過我?”


    “她不會……”


    “她會!”


    铖王沉聲打斷:“榮玥眼裏容不下沙子,她那個外甥女更是睚眥必報,您看看宋國公府的下場,看看陸家,若她知道本王騙榮玥多年,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更何況若無榮玥,本王要如何尋了助力逼皇兄放我出去?母妃難道要本王一輩子都困在這铖王府裏,如同廢人再無起複?”


    老太妃拉著他的手:“當一個閑散王爺有什麽不好?”


    她放低了聲音,隻覺剛才的精神散去,強忍著那洶湧而來的疲倦。


    “你是先帝親子,陛下的弟弟,隻要你安分守己,就算是陛下也不能輕易將你如何。”


    “陛下不可能永遠困著你,等他消氣之後自然能解了你禁足,到時你便學學桓王,你看他掌管宗人府不是很好嗎,何必要去插手朝政……”


    “憑什麽?!”铖王猛地推開了老太妃:“桓王那個廢物願意守著宗人府,本王不願!”


    “母妃也說了,我是先帝親子,我也是皇子龍孫,當年謝天昭身死,東宮空懸,父皇屬意的人本來是我,那個位置也本該是我來坐的,要不是我一時大意,他怎麽可能成了皇帝?”


    他比安帝要更得人心,他比他更得父皇賞識,他還有榮家人脈,本可以問鼎皇位的,可誰知道卻是出了意外,叫他那個好皇兄拿著陸家算計了他一把,讓他錯失了皇位。


    铖王麵露猙獰:“我已經將皇位拱手給了他,如今還要蝸居府中連朝政都不能涉足,將來這京中哪還有半分地位?”


    “老七……”


    “夠了,榮玥的事情,我自有決斷,母妃好生照顧自己就行。”


    铖王不欲跟老太妃多說,起身就打算離開。


    “天瑜!”


    老太妃心急之下想要去拉他衣袖:“你別一錯再錯了,榮玥畢竟跟你夫妻多年,她還有了你的孩子……”


    “本王不缺那個孩子。”


    “可這是你欠她的……”


    “本王何曾欠她?”铖王冷聲打斷老太妃的話:“是她自己蠢,才會相信所謂的一見鍾情,是她自己蠢得要跳進本王這火坑。”


    “謝天瑜……”


    “夠了!”


    铖王被老太妃纏的心中不耐,眼見著她死死拽著他袖子不讓他走,他揮袖將人拂開,那力道讓得老太妃“砰”的一聲摔回了床邊。


    他滿是惱怒地說道:“本王不可能一直留在府裏,也不可能留她這禍患,蕭厭那狗賊借著皇兄的令將我困在府裏,隻有借榮玥才能逼他和宋棠寧妥協,我才能得了機會出了這桎梏……”


    老太妃伏在床欄前,癱著身子一聲不吭。


    “母妃你好好歇著,顧全你自己就好,榮玥的事情我自有打算,你別多管。”


    屋中依舊一片寂靜,老太妃一動不動。


    “母妃?”


    原本打算離開的铖王隱沒聽到爭執,疑惑看了一眼,可床邊的老太妃依舊伏著身子一動不動。


    他臉色頓時一變,快步走了過去伸手想要去扶老太妃,可怎知才剛碰到她身子,就見她如同沒了骨頭似的,順著床邊就栽倒在地。


    老太妃額上全都是血,雙目圓睜著,而床邊掛著青紗羅賬的赤金吊鉤也染了血跡。


    “母妃!”


    铖王連忙蹲在老太妃身旁,伸手朝著她鼻息一探,下一瞬滿臉蒼白地跌坐在地上。


    老太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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