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泉見著二人情緒激動,宋鴻雖然沒說話卻也是急切看著他,他低頭避開他們目光說道:“小郎君和女郎身子不適,沒辦法過來,郎君有要務在身也是分身乏術,郎君特意囑咐小人來送你們。”


    宋覃臉色頓時難看,當初為換宋瑾修保一雙兒女出去,他配合著他認了罪,得了今日流放之刑。


    他從來不後悔為他們做的,可是這段時間宋瑾南他們一次都沒去看過他也就算了,今日他都被發配出京了,他們居然也不來,卻讓他寒心至極。


    “什麽身子不適,偏偏就今日身子不適?”宋覃沉聲質問。


    宋老夫人也是一把抓著引泉衣裳,那先前被折斷過的手扭曲用不上勁,另外一隻手卻是力氣大的像是要將他胳膊都抓破。


    “你是騙我的是不是,宋瑾修有什麽要務分身乏術,讓他來看他祖母、父親一眼都不行,他是自己逃了出去,就將我們這些廢人都舍了?!”


    引泉被她聲音震得耳朵都麻,眼看著城門前有人望過來,他急聲道:“老夫人誤會了,郎君真的是有事來不了。”


    他用力掙脫宋老夫人的手,退後一步才將身後背著的包袱取下來。


    “郎君知道你們此去路途遙遠,特意讓我備了藥食衣物,那邊冬日寒冷,還有些禦寒的東西。”


    引泉將包袱遞給一旁的宋鴻,壓低了聲音:“這裏麵幹糧都是能存放的,現在天氣還不算太熱,好生用油紙包著能吃上些日子,還有那些厚襖。”


    他聲音更低了些:“小人在每一件袖口胸前都縫了二兩的碎銀,小心些不會被人發現,此去路途遙遠,若有所需時,郎主可以取出來應急……”


    啪——


    宋老夫人揮手就將那包袱打落在地:“二兩碎銀,宋瑾修把我們當成了什麽?他踩著他親爹的命爬出了詔獄,如今就拿幾兩碎銀子就想打發了我們?!”


    她原還念著宋瑾修能來送送他們,哪怕想辦法替他們周全一二也好,他如今官複原職,怎麽也能說幾句話,可是她怎麽都沒想到她一直看重的長孫居然這麽絕情。


    此去荒服三千裏,她這般身子都未必能走得到地方,幾兩碎銀子,她路上病了連藥都用不起,他們這麽多人能幹什麽?


    宋老夫人隻覺得宋瑾修是想看著他們去死!


    她本就被關的心裏驚恐,見宋瑾修居然要舍棄他們,人就越發慌了,說起話來聲音又大又尖利。


    “宋瑾修是不是以為他重得陛下看重,就能連爹娘祖母都不要了,他就是個沒有良心的白眼狼……”


    “砰!”


    宋大夫人突然推了宋老夫人一把,將正在大喊大叫的宋老夫人推得一趔趄險些栽倒在地上,嘴裏的聲音也陡然斷掉。


    宋鴻一驚連忙將自家母親扶著,扭頭就怒斥:“你瘋了,你怎麽敢跟母親動手……”


    “我呸,她是誰母親?我可沒這麽個老潑婦當母親!”


    “你!”


    宋老夫人氣的伸手就想去扇宋大夫人,卻被先抓著胳膊一把推開。


    對上宋鴻怒目而視,甚至想要朝她動手的樣子,宋大夫人隻揚著下巴冷笑了一聲:“想打我?來啊?”


    “你還當自己是在國公府裏呢,還是以為你還是以前高高在上宋侍郎?”


    “要不是你們母子沆瀣一氣騙我多年,要不是你們不要臉麵搞出那些事情,我何至於受你們連累落到這地步,你今天敢動我一個指頭試試,我豁出去命不要了,也要拉著你們陪葬!”


    宋大夫人往日從不會跟宋鴻和宋老夫人頂嘴,哪怕被訓斥時也大多都是逆來順受,可如今對著他們時卻滿是猙獰。


    那目光凶狠的讓宋老夫人又驚又怕,宋鴻也是一時間愣住。


    宋大夫人冷哼了一聲,走到一旁將地上的包袱撿了起來,小心拍幹淨上麵的灰塵後說道:“國公府早就被抄了,宋家上下如今連半個子兒都沒有,宋家那些族人什麽德行你自己清楚,你們以為還是以前再國公府的時候,張嘴就是千八百兩銀子。”


    她冷笑著看向宋鴻:


    “你自己貪花好色,自私無情,接回你那心肝女兒時全然不顧滿府人的死活,如今不求著你那寶貝女兒來看看你,倒怨怪差點被你連累的前程盡毀的瑾修,他能籌出幾兩碎銀來已是良心,你們不想要就別要了!”


    宋大夫人將包袱吃力的抱在懷裏,朝著引泉說道:


    “別理他們,回去告訴你家郎君,讓他好好照顧自己,不用掛念我們。”


    引泉低聲道:“夫人放心,我會告訴郎君的。”他頓了頓:“郎君說,他沒能救您出來,是他對不住您,他讓您一路小心,之後定會想辦法替你們周旋,若有可能,會接您回京。”


    宋大夫人隻以為這些話是安慰她的,卻還是紅了眼圈。


    引泉垂頭:“郎君那邊有事,小人得趕緊回去,就不送夫人了。”


    宋大夫人哽咽著道:“回去吧,好好照顧你家郎君。”


    引泉朝著宋大夫人行了一禮,就轉身快步離開,從頭到尾沒去看一旁的宋鴻和宋老夫人。


    宋鴻臉上滿是怒意和難堪,宋老夫人更是被氣得渾身發抖,而宋覃則是忍不住看了眼宋大夫人懷裏的包袱,突然道:“大嫂,我幫你拿……”


    他湊過去時,宋大夫人猛地側身避開。


    “不用,我自己會拿!”


    她滿是警惕厭惡地看了眼宋覃,就吃力背著包袱退開,像是在整理裏麵的東西,卻是快速背著幾人摳出縫在衣服裏的碎銀子。


    這頭宋覃臉上乍青乍白,正想要說話時,就突然聽到有人喚住了那幾個正想過來帶走他們的差役。


    那是個瞧著眼生的女子,挽發做著下人裝扮,她走到近前便笑著說道:“奴婢是積雲巷的人,奉主子的命,有幾句話想跟宋家人說。”


    那幾個差役愣了下,積雲巷,那不是……


    領頭的那人連忙道:“姑娘且說,小人避開?”


    “不必,不用很久。”


    惜春朝著幾人笑了笑,就走到宋家幾人跟前。


    宋鴻他們聽聞是積雲巷的人,下意識就以為是宋棠寧派來的,可誰知道惜春根本沒與他們說話,隻是扭頭看向宋覃。


    “宋三爺,奴婢奉茹娘子的命,來送您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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