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修用力抓著手裏的盒子,垂眼遮住眼底苦澀,待再抬頭時臉色依舊蒼白,人卻平靜下來。


    “樂陽長公主的事情,你打算怎麽做?”


    他看著棠寧沉聲開口:“你用不著騙我,樂陽長公主的事情你顯然早就知道,她今夜害你不成定不會善罷甘休,而且你剛才跟錢小娘子他們說話時,像是遮掩了什麽,是不是今夜還有其他人害你?”


    棠寧挑眉:“你想知道?”


    宋瑾修沉眼看著她。


    棠寧哂笑:“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前幾天四皇子借口探望阿兄,來府上時糾纏於我,跟我表達傾慕之情。”


    宋瑾修臉色瞬變。


    “皇後娘娘因為陛下訓斥失了六宮之權,四皇子早前失了世家助力,幾次三番丟人現眼又權勢大跌,他應該是看上了我手中的榮晟書院,四皇子妃今夜巧遇樂陽長公主,又提及我對皇後忘恩負義之事,想來也算不得什麽意外。”


    棠寧說完之後,就看著臉色鐵青的宋瑾修:“宋大人的好奇心是否滿足了?”


    她端起茶杯,


    “天色已暗,月見,送宋大人出去。”


    月見上前朝著宋瑾修行禮:“宋大人,請。”


    宋瑾修想要說話,可那邊棠寧已經端茶送客,身前月見直接擋在他身前,旁邊幾名下人更是十分強勢地“請”他出府,宋瑾修隻能憋著滿腹驚然被人送出了棠府之外。


    等人走後,棠寧才放下茶杯,看向旁邊一直未曾吭聲隻抬眼看她的薛茹:“想說什麽?”


    薛茹抿抿唇:“阿姊是想激宋瑾修?”


    棠寧笑了聲:“激他做什麽?”


    她現在的處境誰不知道,那夜陸家動手之後,多的是人宣揚她如今手握榮晟書院,是個誰搶到手都能得勢的香餑餑,宋瑾修人在朝中能不知道?


    “今夜就那麽幾個人在,你以為他沒想到四皇子妃身上。”


    薛茹麵露茫然:“那阿姊剛才……”


    “他不是想要裝兄妹情深,我給他機會不好嗎?”


    棠寧其實早就對宋瑾修沒了怨恨,她隻是厭惡他明明什麽都知道,卻一遍一遍的自欺欺人。


    明明幾次麵臨抉擇都未曾選她這個“妹妹”,卻又非得拿著那些隻有他自己覺得愉快滿足的過去湊上前來,想要重溫兄妹之情。


    棠寧轉著手裏的杯盞:“過幾天中元節,靈雲寺有盂蘭盆會,我要去替爹娘祈福。”


    薛茹似是明白了棠寧想做什麽:“阿姊是想要給樂陽長公主她們機會,讓她們再動手?”


    棠寧點點頭:“我不想跟人為難,卻也不會由著人來害我,她們既然這麽想要毀了我,還不惜拿著阿月姊姊的命來作陪,那我不回報一二,豈不是對不住她們這般厚賜。”


    薛茹聞言絲毫不覺得阿姊反擊有錯,反而說道:“阿姊說得對,引蛇出洞,總比她們藏在暗處覬覦阿姊好,隻不過既要動手就要趕盡殺絕,讓她們無力翻身。”


    棠寧“嗯”了聲。


    月見在旁神色一凜:“奴婢會將女郎去靈雲寺的消息散出去。”


    “讓人盯著樂陽長公主那裏。”


    “奴婢明白。”


    薛茹離開花廳返回自己院中時,小臉隱於陰影之中滿是陰沉。


    她討厭樂陽長公主,討厭四皇子妃,討厭所有想要傷害阿姊的人!隻是她低頭看著自己蹭破了皮的胳膊,垂眼懊惱自己太過無能。


    如果她能厲害些,如果她能像是蕭督主那樣,哪怕她能像是月間姊姊她們那般厲害,她都能保護阿姊。


    薛茹滿腹心思路過院前時,忽然腳下一停,抬眼就瞧見跪在院中的杭厲。


    “杭護衛,你怎麽在這裏?”


    杭厲看見薛茹目光微閃,少女站在月光之下臉頰白皙清秀,身上衣裙沾著泥土,袖口還有血跡,他快速垂眸低聲道:“屬下護主不利,正在受罰。”


    他是督主派來保護女郎的,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女郎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可是之前在湖邊混亂之中他卻是起了私心,明明眼見著女郎遭遇危險陷入人群之中,他卻先去救了眼前這個小姑娘。


    杭厲自請挨了三十棍子,哪怕衣衫遮掩身上也有著一股血氣,他知道要不是督主和縉雲都不在京城,要不是滄浪念及多年同僚情誼,光隻是今夜他所為就沒資格再留在積雲巷。


    看著杭厲臉上失了血色的蒼白,薛茹:“我去求阿姊……”


    “別去。”


    杭厲叫住薛茹:“是我失職在前,滄統領已經留了情麵,屬下沒事,茹娘子先回去吧,你身上也有傷……”


    “嘁!”


    滄浪剛從外間回來,就瞧見遠處院中說話的二人。


    見杭厲跪的筆直,薛茹一臉擔心,杭厲那眼神隱忍著都叫人沒眼看,他嘴裏輕嘖了兩聲,倒是沒去打擾二人,直接繞過邊上遊廊就朝著九霄院走去。


    “滄統領,杭大人他……”


    “他什麽他。”


    滄浪翻了翻眼皮:“督主是讓他來保護女郎的,又不是讓他找媳婦兒的,他為了兒女私情差點讓女郎出事,那三十棍子是他該受的。”


    他要是不領了這罰,可憐一些,等縉雲和督主回京,他比現在還慘。


    入了九霄院後,滄浪就直接找到了棠寧,得知他們並沒找到湖邊引起騷亂的人,棠寧沒多大意外,那樂陽長公主再蠢,也不會當真隨隨便便找個人來做這等事情,既是心腹自然會藏的很好。


    “不過雖然沒找到引起騷亂的人,但是長公主府今夜有人受傷了。”


    “誰?”


    “樂陽長公主的幼子孫溢,說是今夜外出與人喝酒,不小心摔傷了胳膊。”


    棠寧頓時嗤笑了聲:“那可真巧。”


    她紮傷了水裏那人的手,樂陽長公主的兒子剛好就摔傷了胳膊,她突然就收回了剛才的話,那樂陽長公主是真的蠢,她居然真敢讓她自己的親兒子下水來幹這種無恥事情。


    “既然摔傷了胳膊,那就好好躺幾日,中元節前別讓他出來了。”


    斷條胳膊,先收點利息。


    滄浪應了下來,又跟棠寧說了幾句查來的消息,然後遣散了跟進來的人後,才從懷中掏出封信來。


    “女郎,督主來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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