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帝笑起來:“規矩這東西要是不懂,尋個人教教就好,況且你隻要辦好差事,不故意惹是生非,其他如果有人敢為難你,你盡管進宮來尋朕。”


    “真的?”


    “君無戲言。”


    狄濤聞言遲疑了下,這才沒再拒絕:“那我得先寫封信送去給父親,要不然我久久不回去他會擔心。”


    “這是自然。”


    安帝見他答應留下來,心中愉悅,怕狄濤不安還出言寬慰。


    “你也不用擔心,京裏頭的規矩就那些,你先前不是救過蕭厭,瞧著也跟他算是相熟,有什麽不明白的問他就好。”


    “蕭厭那人護短又恩怨分明,有這份救命之恩在,這滿京城沒幾個人敢越過他來為難你。”


    “不過有一點,龍玉令的事情,不準告訴任何人,包括蕭厭。”


    狄濤連忙說道:“微臣明白。”


    留下了狄濤,對西北多了一份保障,安帝放心了一些。


    又叮囑了少年幾句之後,見他想要告辭離開時,安帝突然問了一句:“對了,你父親跟你提起龍玉令時,可曾說過龍玉令的樣式?”


    狄濤搖搖頭:“沒有,父親說這事本就不該我知道,而且龍玉令從太祖病逝之後就沒再動用過了,是何模樣他也沒有見過。”


    “不過父親說,他跟尚欽手裏有上一任鎮安軍和龍庭衛之首傳下來的信物,若有人持龍玉令現身,他們立刻便能驗證真假,但那東西我也沒見過,父親不肯給我看。”


    安帝說道:“那就好,畢竟事關兵權,你父親不叫你打探是為了你好。”


    他笑著道:


    “行了,天色不早了,你先出宮去吧,給你的宅子明日讓人帶你去看,等你安頓好住處之後,歇息幾日就去京郊四營當值,到時候朕會派個人幫襯著你。”


    “是副將嗎?”狄濤好奇。


    安帝問:“怎麽,不喜歡?”


    “沒有啊,我對這裏不熟,陛下派個人幫我正好,到時候有什麽不懂的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


    狄濤像是半點都不知道安帝派人到他身邊是為了什麽,反而極為高興。


    “多謝陛下。”


    殿門打開,狄濤離開時背影都帶著歡喜。


    安帝見狀笑了笑,隻片刻後,臉色卻陰沉下來。


    龍玉令……


    怎麽會突然冒出來個龍玉令來。


    安帝原是想著狄濤若知道龍玉令的樣式,他好想辦法仿冒一個出來,可誰知道狄雙成他們雖沒見過龍玉令,手中卻有信物能驗證真假。


    他根本就不敢去冒險,萬一讓狄雙成察覺到龍玉令不在他手中,到時候西北怕是會大亂。


    “陛下。”


    外間已經夕陽漫天,殿中光線也隨之昏暗下來。


    馮內侍走到一旁點上燈後,就瞧見安帝坐在那裏臉色有些陰晴不定,他小心上前:“可還要傳召別的大人?”


    安帝揉了揉眉心:“不用了,你讓人在京中替狄濤選處宅子,再去庫中挑些珠寶玉器,並一千兩黃金給他送過去,用以他在京中安頓,除此之外,冊封狄濤為從五品騎都尉,過幾日讓他去京郊四營上值。”


    馮內侍心中一跳,居然是京郊四營?


    那可是原本趙元朗的位置,沒想到居然給了狄濤……


    “陛下要賞狄少將軍多大的宅子?”馮內侍問。


    安帝思索了片刻:“就比照三品朝臣的來辦。”


    馮內侍頓時了然,陛下這是打算讓狄少將軍在京中“安家”,他心裏有譜之後,見安帝起身想要朝後走去,連忙快步跟上伸手扶著。


    “陛下,湘水殿那邊傳話,說皇後娘娘想要求見您……”


    “見什麽見!”


    安帝一聽陸皇後,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就升騰起來。


    那個該死的賤人,兩邊投注還佯裝對他深情,讓他以為當年她付出極多才讓陸家偏向於他。


    這些年哪怕再有不滿也沒動過廢後的心思,可誰知道她暗地裏跟铖王媾和勾連,還生下個孽種讓他成了天大的笑話。


    她還有臉求見他?


    “陸氏不知廉恥,勾結铖王,混淆皇室血脈,廢其皇後之位打入冷宮,任何人不得探視。”


    “其子謝廣崢廢皇子之位,賜鴆酒!”


    馮內侍聽出安帝話中殺意,身子躬的更低:“是,隻是外麵的崔尚書……”


    安帝這才想起外頭還有個同樣惹人厭的崔林,那老東西跟二皇子一起讓他丟人現眼,當朝扒了皇室臉麵扔在地上。


    安帝沒辦法直接要了崔林的命,甚至打他板子都不行,可是想要折騰他卻是容易的很。


    “朕還有要事處理,讓他在外麵候著。”


    他沒傳召,敢離開就是抗旨。


    馮內侍聽出安帝是想要折騰崔林,默默憐憫了片刻,卻沒想要湊上去替人求情,他隻是扶著安帝走過甬道進了裏間。


    等服侍安帝洗漱,替他按摩讓他安穩歇下之後,馮內侍才重新點上了熏香,交待人好生守著殿前,然後轉身出去處置安帝剛才交代下來的那些事情。


    ……


    最後一抹晚霞褪去之後,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宮中也變的靜謐。


    崔林從天亮站到了天黑,禦龍台前的禁衛都已經換了兩撥人當值。


    等月上中天,殿內已經暗了下來依舊不見安帝傳召他進去,硬挺著站了一整天,粒米未進的崔林到底沒扛住,又餓又渴頭暈目眩地倒了下去。


    蕭厭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崔林的事。


    他跟棠寧正用早膳,旁邊杵了個厚臉皮一大清早就找上門來的狄濤,連帶著抱著碗默默縮在棠寧身邊,一副覺得狄濤有大病對他避之不及的薛茹。


    “昨兒個過了子時,崔林暈在了宮裏,等被抬回崔家的時候說是摔折了一條胳膊,腦袋上也有血。”滄浪說道。


    狄濤塞了一嘴包子:“平地都能摔這麽慘?”


    滄浪滿臉正經:“可不就是慘嗎,聽說送他回去的是虞延峰的手下,好幾次都手抖將人摔了。”


    撲哧——


    棠寧頓時就笑出聲:“虞延峰這是在報那三十大棍的仇呢?”


    昨天早朝那事,要說最倒黴的大概就是虞延峰了,什麽都沒做就挨了三十大棍,失了安帝的信任被罵的狗血淋頭,連帶著手下不少人也跟著受了責罰。


    對於“罪魁禍首”的崔林,不折騰他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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