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影衝進來的太過突然,也讓殿中中人猝不及防。


    原本還在起舞的舞姬被衝亂了陣型,都是紛紛驚叫出聲,而那道身影徑直一個狠撲狼狽跌倒在地上,尖銳聲音幾乎壓過了鼓樂,響徹大殿。


    “殺人了!陛下救命!!”


    殿中宴樂瞬間驚亂,舞姬之中有人被帶著撞倒。


    尖叫聲此起彼伏,原本還歡快的殿中瞬間亂成一團。


    “護駕!”


    馮內侍第一時間斷喝了一聲,就直接就擋在了安帝身前,裕妃等人也都是驚嚇至極,臉色蒼白朝後躲著。


    蕭厭眉心一皺,猛地上前就冷喝。


    “殿前的禁衛都在幹什麽,居然讓人衝撞陛下!”


    虞延峰也是變了臉色,今夜宮宴本就是他負責禁衛安全。


    這段時間宮裏事情不斷,兩次走水已經讓陛下對他十分不滿,劉童恩頻頻進宮更是讓他格外不安。


    今夜禁軍防衛他根本不敢假手於人,處處都事先檢查、安排妥當,自己更是帶上在殿內保護聖駕。


    可沒想到這般周全之下,居然還是出了岔子。


    虞延峰剛開始也是被突然闖進來的人驚著,蕭厭一句話後他猛地冷汗直流。


    一個身形狼狽看著就不尋常的婦人,是怎麽衝過外間層層禁衛闖進紫宸殿來的?


    他安排守在外麵的禁軍呢?!


    虞延峰下意識就以為這一出是衝著他來的,快步上前一把抓住那婦人,手中壓住她脖頸時,讓她漲紅了臉幾乎難以出聲。


    虞延峰厲喝道:“什麽人這麽大的膽子,竟然膽敢衝撞聖駕,陛下,微臣這就將人帶下去……”


    “慢著!”


    崔林撐著桌邊突然站起身:“陛下,這位夫人穿的是誥命服,想來是入宮赴宴之人,且她剛才口中喊的是殺人,尋您救命。”


    “這裏是宮中,若起命案絕非小事,關乎陛下安全,陛下不若先詢問一二?”


    虞延峰臉色陡然一寒:“宮中重地,處處看守森嚴,入宮赴宴之人早該進了殿中。這人之前未曾前來,就算真是赴宴之人也是無視陛下,況且她突然闖進來,誰知道她是不是想要行刺陛下?”


    崔林緩聲道:“虞副統領此言差矣,事實如何詢問便知,有你和蕭督主護在陛下左右,難道還懼怕區區一婦人?”


    看著被掐著脖頸臉色已然青紫,仿佛隨時都會暈厥的婦人,崔林眸色微沉。


    “陛下還未有所示意,虞副統領就先動手,若當真出了什麽事情,你能擔待的起嗎?”


    複又看向蕭厭:


    “蕭督主,你素來機警,總不會懼怕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狼狽婦人?”


    棠寧心中一跳,先前看到崔林時的不安陡然應驗,她用力抓著桌角才穩住心緒,而一旁的榮玥也是眼底帶著擔憂望著殿前。


    虞延峰被崔林懟了一句之後,心裏惱怒至極,突然就有種這婦人的事恐怕跟崔林脫不了幹係的直覺。


    蕭厭聽著崔林故意激他並沒惱怒,他隻是皺眉片刻就扭頭看向安帝:“陛下?”


    安帝拍了下身前忠心耿耿的馮內侍,示意他讓開。


    馮內侍遲疑了下退到一旁,安帝才沉聲道:“虞延峰,放開她。”


    虞延峰不得不放手,隻神色陰沉地看著那婦人。


    那婦人跌倒在地後,捂著脖頸劇烈咳嗽起來,突如其來的空氣讓剛才險些窒息的她咳得臉上通紅,眼中更是驚懼害怕地落淚。


    安帝垂眼看著她:“你是何人,為何擅闖紫宸殿?”


    那婦人渾身一抖,喘息著顫聲道:“臣…臣婦是宣家的人,今日進宮是來赴宴,隻是因太後娘娘身子不好,臣婦先行前往壽康宮探望太後,陪著娘娘多說了幾句話,這才耽誤了來紫宸殿的時間……”


    宣家?


    安帝愣了下,仔細看著下方披頭散發滿是狼狽的婦人,這才注意到她有些眼熟。


    太後母家姓宣,早前因為犯了些事被先帝厭惡,他也曾一度因此受到牽連險些被廢為庶人,還是陸家從中周旋,他跟宣家撇清幹係才保住自身。


    安帝登基之後為了不使外間議論他違逆先帝之意,未曾替宣家“平反”,在太後苦苦哀求之下,隻免了他們苦役將人接回京中富養著。


    直到前些時候太後患病,他為了安撫太後才給了宣家一些臉麵,封了那個死了夫君帶著孩子守寡的舅母一個誥命。


    眼前這人應該就是那個隻有幾麵之緣的舅母,這段時間她時常進宮陪伴太後,安帝見過她兩次。


    這次宮宴,她是被太後招進宮的,想來是想要讓宣家重新在命婦之中露麵。


    安帝知道她並非行刺之人,心神就鬆了下來,皺眉沉聲道:“既是進宮來陪著太後,這宮宴還來做什麽?”


    宣夫人的咳嗽聲瞬間斷掉,險些繼續不下去。


    崔林也被安帝的話梗了一下,生怕話題被安帝給帶歪了,他連忙說道:


    “原來是宣夫人,你既然陪著太後,怎麽會落得這般狼狽,還有你方才所說的殺人了又是怎麽回事?”


    宣夫人身形一抖,臉上陡然蒼白。


    崔林忙道:“你別害怕,陛下在這裏,沒人敢傷害你。”


    梁太師眉心緊攏著看了崔林一眼,他太過了解崔林這人,他從不是會這般“熱情助人”的人,而且突然闖進來的這位宣夫人形跡也太過奇怪,他忍不住看向馮秋荔。


    馮秋荔也是滿臉疑惑,他不著痕跡朝著梁太師搖搖頭,表示他不知道崔林鬧的這一出是為著什麽。


    梁太師心情更加沉重,總覺得事情不對勁。


    虞延峰涼颼颼地說了句:“崔尚書對宣夫人倒是關切。”


    崔林掃了他一眼:“老臣隻是擔心陛下安危,崔夫人是太後母家之人,於宮中竟然遭人迫害,這般膽大之人,誰能保證不會危及陛下?虞統領難道不該替陛下分憂?”


    “!”


    虞延峰感受到安帝目光冷了下來,拳心收緊。


    崔林這個老匹夫,他竟敢在聖前給他上眼藥!


    崔林的目標本就不是虞延峰,說完就扭頭:“陛下,關乎禁宮周全,還是小心為上。”


    安帝麵無表情掃了虞延峰一眼後,就沉聲朝著宣夫人說道:“你來說,到底出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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