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寧朝著顧鶴蓮說道:“跑了一天好累呀,我先帶阿月姊姊去休息,麻煩姨父了。”


    顧鶴蓮瞅著棠寧交代了“活兒”後,拽著錢綺月就離開,他忍不住就嘟囔。


    “瞧瞧瞧瞧,還說沒學,這心眼兒都多成蜂窩了。”


    他還以為棠寧當真信了何家,周玉嫦坦白之後就不管不顧了,誰知道還留個後手。


    這一招兒一招兒的,簡直就跟蕭厭那小王八蛋一模一樣!


    顧鶴蓮嘀嘀咕咕:“這姓榮的女娘一個個的,就知道把我當免費勞動力,連個笑臉都沒有,使喚老子跟使喚狗兒一樣……”


    等等。


    顧鶴蓮抱怨了兩句突然停下來,讓跟在他身後的牧風險些一頭撞在他身上。


    “家主?”牧風疑惑。


    顧鶴蓮喃喃:“棠寧剛才叫我什麽?”


    還沒等牧風張嘴回話,顧鶴蓮就猛地提高聲音:“她叫我姨父了?!”


    牧風見他眼睛亮晶晶的樣子就知道他要發癲,他下意識就想要後退,隻可惜還沒來得及就被顧鶴蓮一把抓住了胳膊,然後如同瘋癲一樣拽著他胳膊瘋狂搖晃起來。


    “她是不是叫我姨父了?小海棠是不是叫我姨父了?”


    牧風如同狂風暴雨之中搖晃的小舟,滿是艱難的出聲:“是,你別激動……”


    啊啊啊啊啊!!!


    顧鶴蓮一聲尖叫差點沒震破牧風的耳膜,身子被搖的更厲害了,顧鶴蓮滿是興奮說道:


    “小海棠叫我姨父了,她叫我姨父了!你說榮玥知不知道,是不是榮玥跟她說了什麽,她是不是準我入門了……”


    牧風腦瓜子嗡嗡的,隻覺腦漿都快被搖散了,耳邊嘰嘰喳喳的聲音讓他額頭上青筋直冒,剛想一巴掌拍暈顧鶴蓮時,就已經被他鬆開,而顧鶴蓮興奮的原地轉圈圈。


    “榮玥肯定知道,小海棠最在乎她了,她要是沒說什麽小海棠怎麽會輕易改口。”


    “她肯定是答應讓我進門了,她答應了!!”


    顧鶴蓮滿是激動,臉上笑的跟花兒似的,恨不得能一蹦三丈高。


    他團團轉了幾圈,嘴裏的絮叨讓牧風額頭青筋直冒,下一瞬抓著一小遝銀票就塞進牧風懷裏。


    “快去快去,兵器司那邊不是剛研製出來炮仗來,去買幾串回來掛在門口放了!”


    “這麽大的喜事,就該放炮!!”


    牧風看著懷裏那頗有份量的銀票,再看像是瘋了一樣的顧鶴蓮時突然覺得他一如既往的俊朗闊氣,臉上的扭曲慢慢平複了下來,笑容緩緩爬上眼角眉梢:“家主放心,我這就去。”


    “記得多買兩串兒!”


    “好。”


    買買買,給兵器司搬空了都行。


    牧風笑容滿麵的將銀票塞進懷裏,出去叫了人過來:“你們親自將何三郎君送回府去,盯著何家那邊一些,若是有何家的人鬧起來,或是有什麽關於周娘子的事情朝外傳,將人攔著回來稟告。”


    他吩咐完就塞了張銀票給那人。


    “等事兒完之後,請兄弟們去喝酒。”


    那人瞧著銀票眼睛都亮了:“牧頭兒,大氣啊。”這一出手就是五十兩銀子!


    牧風瞧著周圍幾人亮晶晶滿是崇拜的眼神笑而不語,這不是有個冤……不,有個好家主嗎?


    “快去,盯著何家時留神些,別出了差錯。”


    “牧頭兒不去?”


    “不去,我還有別的差事。”


    他得去兵器司買炮仗去!


    ……


    榮宅當初修繕時,榮玥就給棠寧留了院子,棠寧不在時這院落雖然空著,卻日日有人清掃打理。


    棠寧帶著錢綺月過來時,錢綺月盯著那匾額上的“棲梧”二字小聲道:“姨母是早知道蕭……陛下的身份了?”


    鳳棲梧桐,這院子跟棠寧的身份當真是合適。


    棠寧聞言就知道錢綺月想歪了,她失笑道:“想什麽呢,姨母的確早就知道阿兄身份,但是這院子名字跟這沒關係,這是當年我母親和姨母還在閨閣之中時住處的名字,是我外祖父取的。”


    當年榮家隻有兩個姑娘,自幼關係極好,二人同居一院直到及笄議親時才各自分開。


    外間不少人議論榮家“絕後”,但榮太傅從不因她們是女子便對她們有所疏怠,反而如同男兒一般教導,他教她們詩詞歌賦,也教她們男兒學的東西,對她們寄予厚望。


    他從不想讓二人與皇室沾染關係,那“棲梧”二字,也隻是盼著她們不會困於後宅之地,能如翱翔飛鳳,生活光明。


    隻可惜,阿娘困於宋家,早早成婚之後被宋家人嘴臉蒙蔽,最後被宋家人所害。


    姨母也因年少糊塗看錯了人,被铖王欺瞞而耽誤多年……


    “姨母就算盼著我好,可也不會早早就取這種名字,要是被人瞧見了指不定會想什麽。”棠寧笑道。


    “也是。”


    錢綺月反應過來,這榮宅修繕的時候,蕭厭連定國公都還不是呢,那會子他還頂著聖前第一太監的名頭,給棠寧搞個“鳳棲梧桐”出來,不是沒事兒找事兒嗎,倒是她想歪了。


    “趕緊進去吧,你不冷嗎?”


    棠寧拉著錢綺月進了屋中,等月見端了熱水進來,她才上前擰了帕子,朝著錢綺月說道:“趕緊洗洗,瞧你手上都還有血,衣裙也髒了,月見,去取身衣裳過來。”


    錢綺月瞧了眼手上,才發現早上沾染的血沒弄幹淨,指縫裏還留著殷紅。


    她連忙將手浸入水中,等清洗幹淨之後棠寧才將之前擰幹的帕子遞給她。


    “臉上也擦擦。”


    錢綺月十分聽話的接過帕子胡亂擦了擦臉,就臉頰揉的通紅,那粗魯隨意的樣子讓人不忍直視。


    “你輕些。”棠寧忍不住說道,就這樣子,她都覺得臉皮子疼。


    那邊去取衣裳的月見回來,手裏抱著兩件衣裙:“女郎,您之前放在這裏的衣裙不多,奴婢選了一身,錢娘子瞧瞧可以嗎?”


    錢綺月看了一眼,接過拿在身上比了比:“大小倒是差不多。”


    她比棠寧要更高挑幾分,因為習武也更“精壯”些,若是尋常的束腰長裙難免會緊,月見取的是一身改良後的騎裝,腰身係帶來調節寬窄,肩上後背餘量也多一些,對於素來喜愛活動的錢綺月來說剛剛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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