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坤專注地看起了玉書上的密碼文字。


    看著看著,他的臉色就變得奇怪起來,一會兒驚訝,一會兒恍惚,一會兒皺眉。


    看完以後,長長地歎了口氣。


    “大爺爺,這上麵寫了什麽?你倒是快說啊,急死個人!”錢欣彤催促道。


    “就你著急!”錢坤瞪了錢欣彤一眼,又看向李沐塵。


    李沐塵說:“老哥,若是牽扯到錢氏之秘,不方便說的話,就不要現在說了。錢小姐著急,就等回去你再慢慢講給她聽吧。”


    其實李沐塵看出來,這裏麵的內容,說不定連錢欣彤都未必有資格聽。


    錢坤搖了搖頭,又自嘲似的嗬嗬一笑:“唉,的確如此,家族大了,總有些個秘密不方便說。不過這裏麵提到了錢王弓,你倒是可以聽聽。”


    “哦?”


    李沐塵也很好奇錢王弓的由來,現在弓就在自己身上,也到了該還給錢家的時候了。


    “老哥說來聽聽,哦對了,錢王弓在此,智忍大師已經圓寂,錢塘之龍也已經沒了,正該物歸原主。”


    錢坤卻擺手道:“先別忙著還弓,你先聽我說完。”


    “據此玉書所載,這座地宮,不是我家錢王開辟的,而是當年春秋時,吳越王勾踐用來秘密屯兵的。越被吳所滅,越王臥薪嚐膽,在錢塘修建了這座地下基地,備武庫和糧倉,等待時機以伐吳。”


    錢欣彤恍然道:“啊,難怪武庫裏全是戈啊,戟啊,看著像是戰國時候的兵器。大爺爺,那這一武庫的春秋兵器拿出去,豈不是震驚世界?這比兵馬俑也不差多少了吧!”


    錢坤一愣,沒想到孫女腦子裏想的竟然是這個,不禁搖頭。


    李沐塵道:“我不懂兵法,不過我知道那時候,錢塘還是一片大澤吧,海塘未築,這裏應該是連著海的。”


    “沒錯,那時候這裏的確通海,而且是天下大水之交匯處,非航船不能渡。這裏也是大禹治水最重要的地方,所以古稱‘禹航’,現在的餘杭之名也正是由此而來。”


    “禹航……”李沐塵一下子感覺豁然開朗,“我明白了,這座地宮恐怕也不是越王勾踐所建,而是大禹治水留下的遺跡。也隻有大禹這樣的神人,才能留下如此神跡。”


    三個女孩臉上都露出震驚之色。


    錢坤哈哈笑道:“老弟果然聰慧!越國本就是禹的後裔,被封在會稽。勾踐兵敗後,身在會稽,臥薪嚐膽,卻偷偷利用禹航之地宮,屯兵屯糧,吳王再精明,也想不到這漫漫大水之下,還會有這樣一處神跡。”


    “那這裏怎麽還有這麽多兵器沒動呢?”錢欣彤不解道。


    “因為後來吳王自敗,勾踐伐吳,不過三千越甲,屯在這裏的兵戈自然就用不到了。隻有糧食被運了出去,因為重建越國,兵戈已不重要,隻有糧食,才是民之本。”


    錢坤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玉書裏還說了一件事,上古大禹治水,天下漫漫,海中巨獸皆上岸。大禹親手斬殺九條神龍,將九龍筋骨煉化,製成一張神弓,名為天禹。後以此弓,射殺九首龍王相柳,平定大水。”


    “此弓就藏在會稽,後被越王勾踐所得。勾踐神弓被吳王奪走,就將弓藏在錢塘地宮中,也是以此弓,鎮壓百兵之氣。”


    “隻是後來地宮裏兵戈未動,越王就複仇成功,重得天下。此後地宮封閉,一直到我們錢氏先祖錢鏐,無意中闖進此地,得了此弓。那時正值錢塘水患,海中蛟龍順潮而上,侵害兩岸百姓。他便重鑄金箭,射潮平波,從此錢江安定、吳越定鼎。”


    李沐塵終於恍然,原來這把弓是大禹煉化,而箭是錢王所鑄,難怪總感覺弓箭並不完全匹配。


    大禹既然用此弓射殺九頭龍王相柳,那應該有專門的配箭。如果能找到大禹所用的箭,此弓的威力還能再強上好幾個檔次。


    李沐塵就要把錢王弓還給錢坤。


    錢坤卻並沒有收,而是笑道:“當初智忍大師拿走此弓時對我們說過,錢家已無人能拉開此弓,此弓留在錢家,隻有遺害,而無裨益。我們也早就認清此事,從百年前開始,東瀛人就意欲謀奪此弓,錢氏不知損失了多少力量,才沒讓他們得逞。”


    “智忍大師拿走錢王弓,既能鎮壓湖中龍氣,又幫我們解決了守弓之難。如今大師已故,神龍已走,錢王弓放在錢塘已經沒有意義。沒了智忍大師,我們錢家也未必守得住它。若是被東瀛人搶了去,那我和若望這代錢氏守陵人,豈非要成了罪人?”


    “兜兜轉轉,這把弓到了你的手裏,說明與你有緣。你憑此弓射殺東海妖龍,守護華夏沿海,也算是繼承了大禹之誌。也隻有你,才能保住它,不讓東瀛人奪走。沐塵,這把弓,就留在你手裏吧,比留在我們錢家更能發揮它的作用。”


    李沐塵想了想,竟然沒有推辭的理由。他不是矯情的人,便說:“好,那我就暫代保管。錢家若出強人能挽此弓,隨時來問我拿回去。今後,錢氏有難,我必赴湯蹈火,攜弓來救。”


    錢坤哈哈大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錢氏從此無憂矣!”


    說罷看了錢欣彤一眼,又看看李沐塵,眼神中不無遺憾,便說:“錢家要出能挽弓之人,不知要到什麽時候了,老弟啊,你要是不嫌棄,就把我這個孫女兒帶了去,不做妾,哪怕做個丫鬟呢!”


    李沐塵一時愣住,這是哪兒跟哪兒啊?


    錢欣彤嬌嗔道:“大爺爺,你說什麽呢?我是你孫女兒啊,什麽叫做丫鬟啊!”


    李沐塵卻是明白了錢坤的意思,錢家大小姐,做妾做丫鬟的,都是玩笑話,他這是想讓錢欣彤入玄門。


    作為已經接近巔峰的武者,錢坤深知武道的局限。


    當年錢王能拉開天禹弓,射潮困龍,必定也是一位強大的修行者。


    他希望錢家能再有這樣的人物出現,至少能奠定根基,作為一個傳承千年的家族,他們不缺人,也不缺時間。


    而眼下錢家的年輕一輩裏,各方麵條件最好的就是錢欣彤了。


    放在以前,李沐塵會覺得錢欣彤仙緣不足。但是現在,他對天道已經產生了懷疑,過去那一套機緣玄學,何不拋棄?


    憑什麽修行要看機緣?


    憑什麽人生而不同?


    憑什麽他能成仙我不能?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既然天道不讓凡人成仙,那何妨讓人人成魔。


    他的心裏冒出了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仿佛很突然,又仿佛本來就在那裏,隻是沉睡著被喚醒了而已——


    要創造一個不凡的世界,人人覺醒,人人修行,人人都得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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