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目前掌控的宗師功法合計五門。


    力量向的《火雲手》。


    敏捷向的《烊銅寶典》、《虎笛劍》、《相思離魂鉤》。


    體質向的《長青不枯功》。


    如今就差一門《相思離魂鉤》還沒修煉了。


    不過,在這頗為逼仄的地窖裏,想練飛鉤,卻是不易施展。這裏空間能承受的武器極限便是長槍了。


    於是,李玄閑著也是閑著,便讓劉鷹義給捎來了一杆白蠟木杆的槍。


    過去他尊重魏瑤,所以也不問她要功法。


    可如今,這已不是要不要功法的事,而是雙贏。


    他需要新的宗師功法,而魏瑤則需要知道“二修的秘武”該修哪門,這種事自然隻有落實在他身上了。


    李玄握槍,抱拳,開門見山道:“瑤花,我想練你的功。”


    魏瑤帥氣地揚首,沒有任何猶豫地道了聲:“好。”


    地窖中,唯一能施展槍法的那片空地上。


    少女少年便一個提槍演練,一個跟著學習。


    魏瑤邊演邊說:“我這一門乃叫《六合朝鳳槍》。


    何謂六合?天地四方謂之六合,故而出槍需得兼顧上中下三路。


    然而又有內外六合之說,內三合為心意相合,意氣相合,氣力相合;外三合為肩胯相合,肋膝相合,手足相合。


    要練槍,先把槍。”


    說著,她手把手地教導著李玄把槍的幾種方式,基本是一手相對固定,還有一手活把槍杆,卻也有左手反握的陰把之類方式。


    教完把槍,魏瑤又開始教圈槍。


    “槍之元神隻在一圈,攔拿紮崩,槍頭便如鳳頭,蛇頭,多說無益你先練起來,我來教你。等差不多了,我們來對槍。”


    李玄聽得一知半解,點點頭,便蹲了個馬步,右手單臂將大槍平平舉起。


    魏瑤讚了聲:“臂力不錯,來,左手把槍。”


    李玄左手搭上。


    魏瑤道:“槍先圈起來。”


    李玄手臂運力,那槍頭便如昂昂欲獵的蛇頭搖擺了起來。


    魏瑤看了個分明,喊道:“紮!”


    李玄右臂運力,槍尖“嗖”一下竄出去,帶出鳥鳴般的尖聲,再一回又是虎虎生風。


    在魏瑤這本活功法的教導下,李玄是直接上手了槍。


    練著練著,他也算明白了。


    《六合朝鳳槍》是一門中正平和的槍,這也難怪魏瑤成了秘武武者之後也頂多就是有點變扭,而並沒有真的做出什麽極端之事。


    相比起來,《相思離魂鉤》這種功法,就完全算是邪門了


    地窖中,李玄每日練槍。


    約莫是過了小半個月,他這槍法已經練到需要根本圖的時候了。


    魏瑤也不藏著,直接在懷裏一摸,掏出個還帶著她體溫的皮卷遞給了李玄。


    《六合朝鳳槍》的根本圖乃是一個樁法,其上所繪的則是一門叫“鳳首樁”的樁法。


    繪者栩栩如生地描繪了鳳首的鳥喙,槍出如鳳啄,六合之內上下撲擊。


    一人拿槍,便如一鳳振翅,凶煞之氣,蓬勃而散。


    有趣的是,這“鳳首樁”的最後還記載了一件事,說是“此樁不過是火鳳形的冰山一角,真要到了更高境,才可能修得完整的火鳳形。”


    魏瑤見他看到那兒,便在旁邊道:“師父在世時,曾告訴我,天下一切法門的入門便是勁,入室為氣,而終極卻是形。


    然而,便是師父,所修的盡頭也隻是勁。


    如今,我成為秘武武者,就算是強了許多,說起來其實還是勁。”


    她喃喃著,露出沉思之色,“我一直在想氣如何養出,而形又為何物,卻始終不得其解。”


    李玄點點頭,然後繼續修煉。


    對他來說,修煉敏捷類的功法可謂是迅速無比。


    而李家人也算是親眼見證了一次什麽叫做天才。


    一個月後,李玄已將那《六合朝鳳槍》練至大成。


    地窖中,少年周身白氣騰騰,而手中長槍連珠快刺,隻破空地嗚嗚作響,宛如百鳥長鳴。


    陡然一聲尖銳呼嘯落定,百鳥之鳴齊喑,一瞬如風暴前的暫歇,入目卻是那一道貫天的白虹,待到徹底落定,槍尖卻是發出震撼人心的刺耳尖鳴。


    這便是《六合朝鳳槍》中的殺招——百鳥朝鳳。


    魏瑤神色複雜地看著他。


    她是真沒想到李玄的天賦強到了這種地步。


    而這門原本隻有她會的功法,世上又有第二人會了。


    另一種層麵的親密聯係在她和李玄之間再度產生。


    李玄笑著喊了聲:“師姐。”


    魏瑤性子率直,這一聲師姐讓她有些當了真,竟莫名地手足無措。


    遠處,薔薇又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秋去,冬至。


    雄山縣周邊卻遲遲沒有等到朝廷的人出現。


    而冬日的第一場大雪不期而至。


    紛紛揚揚的雪花飄落在了無人如鬼街的鬧市,給這大胤版圖東邊的小縣覆上了白衣。


    而不出李玄所料,那疫病突然就消失了。


    一遇冷,就好似全被凍死了。


    顯然,那喜火的妖魔怕冷怕到了極致。


    少年率先走出了地窖,將那寄存的屍體化作了聽命於他的惡鬼。


    他也嚐試著將烏鴉山豬之類的屍體變為惡鬼,可卻失敗了,這也解釋了之前攻打落石門時為什麽沒有遇到惡鬼野獸。


    此時,一具具屍體從冰雪裏爬起,又拜倒在李玄麵前。


    幹屍被冰雪的水分滋潤,又變得充實。


    李玄在招到第一千人時,開始產生精神疲憊感,然後在招到一千兩百人時,則產生了強烈的精神疲憊感。


    他知道這大概是快到【養鬼】的極限到了,便收了觸手,變回了原本模樣。


    看著跪在麵前的惡鬼,李玄從中挑選了兩百個人留在雄山縣,這兩百人要麽是“家裏死的僅剩一人”、要麽是“獨自在此處,平日裏深居簡出,沒什麽熟人,就連死也是自己一人死在小屋裏而沒被人看到”之類的。


    而那一千人,他則是用來執行自己的計劃————養寇自重。


    哪怕這計劃是臆想,他也要執行。


    “小鷹,我的想法你應該很清楚了。”


    他拉了拉灰色鬥篷的帽兜,遮住鼻梁。


    雪花如羽沾在黑色毛呢上,構成了斑斑的蒼白。


    他的目光掃過這一千惡鬼,道:“你們應該都很清楚了。”


    惡鬼貫徹他的意誌,但並不受他控製,也不會為他分享視線啥的。


    換句話說,隻要他下達命令了,惡鬼會通過他們自己的智慧去解決。


    而惡鬼能有多少智慧,則完全和他們生前有關。


    之前所有的惡鬼都是本能地在完成著“勾引人去落石門”的任務,而如今它們則開始執行新主人的任務。


    “主人,我們很清楚。”


    劉鷹義說罷,仰起臉,從腰間拔出刀“滋”一下湊到臉上,又以刀鋒割過。


    其餘那一千惡鬼有樣學樣。


    頓時間,這一千惡鬼臉上浮現出各種刀痕。


    然而,卻是有傷無血,繼而迅速形成了各種傷疤。


    他們今後毀容,再無人認得本來模樣。


    李玄仰頭,想了想道:“我記得百花府城的軍需庫裏有不少軟甲,和銀子去吧”


    一千惡鬼拜了拜,迅速往西掠去。


    而李玄則是重回了地窖中。


    兩百惡鬼也重新融入了雄山縣。


    慢慢地


    兩百惡鬼中有人開始走上街頭。


    他們在雪中歡呼,高喊著:“沒啦!沒啦!”


    “疫病消失啦!”


    他們的動作很快引起了殘存的雄山縣縣民的注意。


    有與“某個惡鬼”相熟的人悄悄開了一縫窗子,喊道:“牛老二,你怎麽敢的?”


    那惡鬼哈哈笑道:“沒啦,疫病真的沒了,伱看,我沒事!”


    相熟之人嗤笑一聲,卻還是不敢出門,隻是緊閉窗戶看著。


    這般的情景在許多地方出現。


    人們並不敢出門。


    但很快,人們又發現之前那批給他們提供食物的異人消失不見了,換句話說,他們如果不出門拿東西,就會挨餓。


    有人忍著,有人還有存貨。


    但這般的情況在三天後徹底被打破了。


    當人們看到惡鬼完全沒事,並且在大吃大喝的時候,他們終於衝出了家門,來到了街上,雙手朝天,深深地呼吸著這清新的空氣,同時欣喜若狂地喊著:“真的沒了,真的沒了!”


    李家。


    李玄多等了一周時間,在各種情況反複證明了疫病真的消失之後,他才帶著家人從地窖走出。


    這一次,李家合計死了三名護院,四名仆人,三個丫鬟。


    而其中的一個護院,兩個丫鬟則被他轉化成了惡鬼。


    惡鬼平日裏和常人無異,而若是受了傷也會流血,隻要沒有能識破幻術的人恰好看到它們,那麽它們就永遠不會被人識破惡鬼身份


    大疫封了小半年城。


    郊外的農田早荒廢了,就連亂鴉崗上啄屍的烏鴉都少了許多。


    隻不過,縣子裏死的人也不少,原本李田兩家僅夠全縣吃半年的糧倉,如今明顯夠吃一年了。


    李老爺大手一揮,喊了聲:“放糧!”


    家家戶戶排著長隊,帶著麻袋,便是來取了。


    而縣子各處也擺起了粥鋪,算是供給那些無力自己煮飯之人。


    在最初解封的歡喜後,慘淡的愁雲也逐漸覆籠上了縣民的心。


    這場瘟疫裏,誰沒有死兩個親人?


    另一邊,李家也在招呼著那些劫後餘生的親戚。


    李老爺看到了還活著的親戚,開心地像個孩子。


    大夫人也見到了還活著的妹子。


    許晨紅遠遠兒跑過來,摟著大夫人哭著喊“姐”。


    李玄和自家夫人,丫鬟立在一處,看著這一幕幕,心中輕輕歎了口氣,這一年他失去了太多親人了


    可今後,他要更好地保護親人。


    他的拳頭重重攥起。


    田媛挽著他胳膊,靠在了他肩頭。


    李玄看了一眼旁邊的魏瑤,喊了聲:“師姐,我們之前說的事。”


    魏瑤紅了紅臉,跺腳道:“能不能別這麽喊,我師父可沒收你這個徒弟。”


    李玄道:“你代師收徒唄,你師父九泉之下知道有我這麽個弟子,不亦樂乎?”


    “什麽亂七八糟的。”魏瑤受不了了。


    她急忙跑了出去。


    之前,在地窖裏,李玄其實和她商量過“大疫過去之後的事”。


    亂起幾乎是必然的。


    所以,李玄要她第一時間以“雄山縣縣兵”的名義組建一支縣兵,一來是在亂世中自保,二來是增強李家在雄山縣的號召力


    魏瑤提槍跑了出去。


    李老爺一看,也跟了過去,畢竟這縣兵名為縣兵,實則卻是他李家的私兵,而他李家是要築堡的。


    如今,李家有財有德,有兵有甲,要組建一支縣兵並不困難。


    一個月後


    足足一千的縣兵便組建好了,隻不過這一千縣兵中穿著軟甲的也就三百人而已,至於兵器倒是人人能配備了。


    魏瑤拉著那一千縣兵,卻非傳授《六合朝鳳槍》,而是換了一門二流的江湖刀法開始傳授。


    月棍年刀一輩子的槍,槍法其實並不好練。


    而刀為百兵之膽,真打起來,隻要夠狠,總能殺到人。


    剛開始還有些青壯嬉皮笑臉的,可魏瑤在稍微展示了下力量後,那些青壯頓時都畢恭畢敬了。


    全身冒白氣,一跨數丈,槍出如龍,威勢驚人


    這樣可怕的女強者,他們誰敢不服?


    縣兵操練著的時候,李玄也沒閑著。


    他從家中鐵匠鋪取了一把帶十丈鏈的鐵鉤,反複修煉《離魂相思鉤》。


    如今已然大成。


    他試了試自己新學會的這三門宗師功法,想看看有無和已有秘武適配的。


    結果卻是並沒有。


    這意味著,李玄無法將這三門功法中的任意一門轉為秘武,他隻有靜心等待,靜心搜集更多的功法。


    不過,瘟疫既去,是時候再回一次百花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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