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章台宮的時候,柳白麵色平靜如常,但心中早已翻湧。


    如果說之前是猜測,那麽現在....就是確定了。


    始皇陛下的身子,沒有以前雄健了!


    他柳白當輔政大臣,輔佐太子監國,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但....挑在半月之後,巡遊天下,就表明了始皇陛下的內心之中,出現了一些急迫、。


    這一種急迫,是對於時間的急迫。


    巡遊天下,為的是能安撫民心,讓百姓緊跟大秦的腳步,對外開伐,這就表明對於扶餘發動的戰爭不會遠了。


    “陛下....”


    柳白輕聲,而後邁步走向鹹陽宮外。


    他不願意再做試探了,隻是覺得應該做好自己的事情。


    ....


    “柳公。”


    當柳白走出章台宮,季布已經等候多時了。


    將馬車的簾子掀開,柳白上車。


    季布坐在車轅之上,微微皺眉,還是開口道:“柳公,陳平先生命我尋一畫師,入文府之中,為文淵描像。”


    如此一句話,柳白僅僅思索一瞬,便是知曉了陳平的用意。


    “那看來文家要倒大黴的。”


    柳白搖了搖頭。


    雖然覺得此舉有點兒小心眼的嫌疑,但對於陳平也沒有絲毫的怪罪之心。


    說得難聽一點,他文丘想要為自己的侄子造勢,但牽扯到本相,多少還是要給一些敲打的。


    什麽檔次,與本相相提並論?


    我與城北文淵孰美?他也配?


    “行了,回府吧。”


    “文丘文淵這對叔侄,願意猜就讓他們猜去,阿平這麽做,也是為了推一手,想必他們比咱們想的要多多了。”


    柳白此話說出,季布也沒有說什麽,隻是‘嗯’了一聲,便是開始趕車。


    車輪滾滾,朝前而去。


    不少官員甚至是特意讓出道路,讓柳白先行。


    ....


    文府之中,當文丘回來,感覺天都要塌了。


    “柳相派人送來一個畫師,為淵兒作畫?”


    文丘頭皮發麻,竟是連聲音都帶了點苦澀。


    老管家麵容凝重,點了點頭:“老爺,那畫師是曾經的金令箭使季布送來的。”


    此話說出,文丘頓感兩眼一黑,連忙開口道:“快,把那些散步淵兒好名聲的小廝們都喚回來。”


    “設宴,款待那畫師。”


    “備好一千大錢。”


    說罷,文丘強撐著便是要起身。


    可心頭思緒翻湧過甚,兩眼發黑,竟是連站立都站立不穩,直接‘噗通’一聲便摔倒在地。


    以前他以為,被這位柳相盯上,日子會很不好過。


    但真的到了他的頭上,他才真切感受到這一股壓迫感到底有多麽強烈。


    如鯁在喉?


    非也!


    簡直就是在腦門上掛了一座泰山,隨時都會掉下來,將他砸成肉泥!


    “老爺!”


    老管家連忙上前攙扶,麵容之上止不住的擔憂。


    他是文丘兒時的書伴,被文丘視若最為心腹之人。


    也正是因為如此,老管家的眼界,甚至比文淵都高了幾分。


    可現在...即便他能想到一些關於丞相府的事情,也無法真切體會到現在文丘的壓力。


    “淵兒他們在書房作畫嗎?快扶我過去。”


    文丘顧不得屁股上的腫痛,隻是連忙開口。


    他也怕啊!


    在淵兒沒有尚公主之前,柳白想要對他文丘動手,甚至都不用弄什麽小心思,僅僅是一個‘推舉之恩’,便足以讓新晉廷尉車浩盯牢自己。


    如此以來,他文丘何年何月也升任不了,更別談什麽九卿之位了。


    “是。”


    老管家見狀,連忙攙扶著文丘起來。


    可他的腿實在是太軟了,根本連站立都做不到。


    老管家一咬牙,直接將文丘背在北上,朝著書房走去。


    白發蒼蒼的老頭背著一個中年,場麵要多可笑有多可笑。


    可...這卻又何嚐不是一副忠誠之心?


    ....


    書房之內,文淵笑容極其僵硬。


    他不知道柳相在想什麽,但卻知道柳相知道了他的名字。


    這讓他的壓力極大,甚至在懷疑,是不是叔叔的計劃已經被柳相知曉了。


    若是如此....


    文淵甚至都不敢想了!


    聽說....那昭獄很嚇人,柳相的手段也很狠辣。


    “淵兒。”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自書房之外響起,文淵在聽到這一聲呼喚的時候,感覺自己的三魂七魄都回來了!


    “叔叔!”


    文淵激動地差點都哭了,當即便是起身,朝著書房外走去。


    那畫師手中筆停下,也是連忙對著書房方向走去,準備行禮。


    可...當有步子邁入書房的時候,二人皆是驚呆了。


    隻見老管家背著文丘走入。


    “文右傅可是...身體不適?”


    “祝山拜見文右傅!”


    畫師先是一愣,而後連忙行禮。


    他隻是個在街頭作畫的,哪裏能對一位廷尉府的右傅不恭敬啊?


    “叔叔,您怎麽了?”


    文淵連忙上前,臉上滿是焦急與關切。


    焦急的是...丞相府不知道要幹什麽。


    關切得是....文丘可是他文淵唯一的靠山啊!且不說以後尚公主的榮華富貴,單單是現在,整個家都是這個叔叔在撐著啊!


    “無妨無妨。”


    “祝先生請勿多禮。”


    文丘勉強笑笑。


    老管家將其背到座位上,文丘方才是強撐著坐下。


    方才對於柳白的驚恐,在此刻終於是淡了些許。因為....這個祝山,一眼就能看出,絕非是丞相府的人。


    “不知右傅前來....”


    祝山臉上有些許討好之意,試探性得開口。


    其實他心中也忐忑得緊,這可是為文府的少爺作畫啊!該不會這位廷尉府右傅不滿意,要懲處自己吧?


    文淵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又覺得很不合適,隻是走到文丘的身旁。


    文丘看了一眼自己的這個侄子,而後看向祝山方才那還未完成的畫像。


    僅僅一眼,便將文丘嚇得嘴唇都抖了起來。


    隻見畫像之上,男子劍眉星目,鬢若刀裁,雙眸之中溫和如水,雖是有一股子文氣躍然,卻又不失男兒陽剛色彩,端的一副美男畫圖!


    可這樣一幅畫,在文丘看來,簡直比一把刺向他的尖刀還要恐怖!


    “快,祝山先生,我這有一千大錢,贈予先生,還請先生....毀了此畫,重畫一張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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