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模樣,引得柳白微微皺眉。


    他現在還沒有興趣對司法正義的程序進行改革。


    但是,


    看到這種先打後審訊的方式,還是有點接受不了。


    自然而然,看著主堂上的新任鹹陽令,也就更不順眼了。


    “哼!”


    “蔑視本官!好大的膽子。”


    邵凱冷笑一聲。


    方才那有氣無力的聲音,他又怎麽會花費力氣去分辨?


    “來人!”


    “夾棍!”


    邵凱一聲大喝!


    便有數名府衙差人,拿著刑具上前。


    如此殘忍的景象,圍觀百姓也是暗自心驚,但是沒有一人開口說些什麽。


    畢竟...


    這季布也是大名鼎鼎!


    泗水郡的通緝犯很多,但唯獨此人,特立獨行!


    他是因為資助一名殺人而逃的逃犯而被通緝的,傳聞落草為寇!


    既然是劫匪,有什麽好可憐的?


    “柳公,這是個漢子!”


    就在季布受刑之時,龍且對著柳白輕聲開口說道:“方才此人雖是身受重傷,但那細微的說話聲,我還是聽清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此話說出,柳白亦是微微點頭。


    明知道被通緝,還是因為承諾毅然而然來到鹹陽,看來確實是史書上那個重信義的季布!


    “且慢!”


    柳白淡淡開口。


    在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看著季布即將受刑的場麵,顯得格外突兀。


    “鹹陽令此舉,未免有些不妥吧?”


    柳白上前一步,淡淡開口。


    此舉讓一旁的王賁有點不明所以。


    不就是看熱鬧嗎?這柳白還起善心了?


    也不對啊!傳聞此人狠辣!坑殺降卒都不眨眼,現在會對一個劫匪起善心?


    “你是何人...膽敢”


    “哎喲!”


    邵凱剛要怒喝,讓府衙的差人將這個打擾審訊的刁民抓起來,便感覺頭上一痛。


    隻見這氣質超凡的年輕人身旁,一名魁梧漢子冷笑一聲:“最好收斂點你的姿態!過分了...勞資將你頭擰下來!”


    龍且本身就是悍卒出身,對於這種劫匪也沒有太大的仇怨。


    事實上,大多數劫匪,都是昔年的軍伍之人,六國落敗,落草為寇,正常得很。


    “你...哼!”


    “看你衣著光鮮,定然是非富即貴!”


    “不過那又如何?為匪盜說話,同黨耶?養患耶?”


    “無知小輩,仗著家中有勢,膽敢在鹹陽府衙放肆!”


    “本官上麵,也是有不少人的!”


    邵凱怒聲開口。


    這段時日來的順風順水,已經將他自信心提到一個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如今在自己的府衙,還能讓人欺負了不成?


    也正是他這句話說出口,瞬間那些鹹陽府衙的差役便是上前,準備將柳白和龍且拿下。


    豈料,


    “鏘!”


    龍且還未出手,一旁的王賁拔刀了。


    這位通武侯也不說話,隻是看了一眼柳白。


    自家父親對這位柳相,雖然多有‘笑罵’,但是他這個做兒子的能看得出來,父親對於柳白還是很欣賞的。


    況且,


    柳白入朝之後做的事情,還是比較對王賁胃口的!


    對個小小的鹹陽令拔刀,他一個武侯,還沒什麽好忌憚的。


    “嗬!”


    一道輕笑聲響起,柳白上前邁了幾步,正好走到季布的身前。


    低頭看了看眼前的漢子,方才發現傷勢比他想象的要重得多!


    手臂有些不規則的彎曲,骨頭斷了。


    麵上鼻梁斷了。


    耳朵的青筋都已經漏出來。


    “老小子!”


    柳白抬眸,眼眸之中略帶寒意:“你上麵可能有不少人!但,”


    “本相上麵,就隻有那一人了!”


    此話說出,邵凱微微一愣,壓根兒沒有反應過來。


    周遭百姓更是震驚於這個少年郎為何如此大的膽氣,居然敢跟鹹陽令如此叫板!


    一道道竊竊私語聲響起,有談論柳白究竟是何人的,也有憤憤不平,認為柳白在庇護劫匪的。


    不過,


    沒有人當真敢在府衙大聲說話。


    “混...”


    “砰!”


    邵凱剛要怒罵,便猛然感覺眼前黑影一閃,緊接著便是被一拳打飛,鼻血四濺!


    “跟你說過了,管好你的嘴,老鬼!”


    “此乃柳相!我大秦左丞!狗眼不要的話,趁早挖了泡酒!”


    龍且一隻腳踩在邵凱的胸口,冷笑連連。


    而這一番話說出,方才想要一擁而上將柳白拿下的差人,瞬間瞪大了眼睛,甚至本能得雙腿不住打顫!


    柳相?!!!


    左丞?!!


    來鹹陽府衙幹嘛?


    邵凱想要掙紮起身,但是看向柳白之時,忽然嚇出一身冷汗!


    這一種驚嚇,甚至將自己身上的疼痛都給壓過去了!


    年輕!狂妄!


    在鹹陽府衙自認柳相,這天下有人有這樣的膽子嗎?


    邵凱眼珠子都充血了,想要求饒,卻感覺自己的胸膛口一鬆,繼而腦袋被踩住了!


    這一刻,邵凱快恨死龍且了!


    這特麽...


    求饒的話都不讓說啊?


    “是劫匪,問清後以律論處便是,這能問出什麽?”


    柳白淡淡道。


    其實他很明白,邵凱的做法是什麽意圖。


    屈打成招,然後再將一些無頭冤案,也全部扔在季布的身上。


    到時候,一樁政績,就變成了十樁,上百樁政績!


    這是慣用的伎倆。


    柳白本不想管,但季布忠義,如果可以,給個痛快也就罷了。


    “柳...相...”


    仿佛是聽清了打鬥的內容,季布努力將自己那腫的如同核桃一般的眼睛睜開,看向麵前之人。


    回想起雨夜之時,那位信使的臨終話語,他沒有後悔來鹹陽,隻是在恨自己為什麽直接來官府!


    沒有辦到那不知姓名的漢子的囑托,才是他季布最為悔恨之事!


    而現在...


    他似乎有了希望!


    眼前這位柳相...或許...或許...或許...


    能給他一個開口說出此事的希望。


    “懷中...”


    “信件...”


    “軍...”


    季布不顧掉落牙齒在最終的刮扯,含糊不清,奮力想要將這些字詞說清楚。


    柳白微微一怔,俯下身子,探入季布懷中。


    隻覺有物件,將其掏出。


    瞬間,原本站在柳白身邊一直沉默不語的王賁,雙眼瞪得渾圓!


    大秦金令箭?


    金令箭使!!!


    這一刻,王賁怒火蹭蹭上湧,毛發皆立,手中寒光一閃,直接架在鹹陽令邵凱的脖子上:“攔截金令箭使,置大秦萬萬子民和軍伍兵士性命不顧!”


    “九族萬死,不足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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