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福客棧之內,


    “掌櫃的,來一碗茴香豆!多些茴香,多些豆,再免費贈些飯食吧!”


    十名儒生走入客棧,為首之人將一枚大錢放置在掌桌之上,便是開始點菜。


    店小二鼻子都快氣歪了!


    十個人,


    點一碗茴香豆,多些茴香多些豆,你直接說吃兩碗的豆,給一碗的錢不就是了?


    還有...免費贈些飯食...


    你們讀書人臉皮這麽厚的嘛?


    不過...來者是客,他也不好直接拿腳踹,隻能捏著鼻子走向後廚。


    但他還沒走兩步呢,便聽到身後傳來激烈的討論聲:


    “當今天下,朝堂之上,竟無一人英雄!叔孫博士慘死在我等眼前,淳於博士據理力爭,居然被這柳白給逃脫法網之外,著實可恨!”


    “哼!那些個鷹犬泥腿,居然配享太廟,陛下當真是為奸人蠱惑了!”


    “對!柳白就是那個奸人!我等應當以血寫書,上呈陛下,清君側!”


    “不錯!孔鮒先生大才,當入朝堂為宰輔也!”


    “李兄高談闊論,當列九卿之位!”


    “非也非也,依我看,李兄日後三公定有一位!指不得還有領兵之機,軍功封侯,也未嚐可知啊!”


    “兩位過譽了,某為郡守,當心滿意足了!”


    “....”


    店小二人都傻了,這你媽十個人吃一疊茴香豆,還多點茴香多點豆的窮鬼,居然都開始說當朝丞相了?


    還九卿,三公的?


    你們能當上,勞資就是始皇陛下在民間的私生子!


    而正在客棧入口的老板和老板娘聽到這些話,大驚失色。


    老板娘推了老板一把:“展堂,快去告訴府衙,這些人不像好人呐!”


    老板亦是連連點頭,轉身便準備出門告官。


    開玩笑,誰家好人在客棧罵當朝丞相的?


    “踏!”


    “踏!”


    “踏!”


    然而,就在此時,一連串急促而整齊的步伐聲響起。


    “砰!”


    老板這剛出門的身子跟來人撞了個滿懷,他感覺比撞在自家牆壁上還要疼。


    “沒事兒吧?”


    來人先是隨意伸手這麽一探,將老板扶住,而後看了一眼旁人,旁人搖了搖頭,方才開口問詢。


    客棧老板微微一怔,抬眸看去,嚇得三魂七魄都快離體了。


    隻見來人個個身上穿著服飾皆是豔麗華貴,最重要的事....上麵繡著飛魚!


    在大秦,身穿飛魚服的,隻有一種人:


    錦衣衛!


    “大..打...達...大..搭...大,大人!”


    看到客棧老板這幅模樣,錦衣衛也是哭笑不得:“開門迎客還結巴,料來你們同福客棧的生意也不好,以後錦衣衛公差若是住宿吃飯,我便讓他們多關照你一番,錢財短缺不了你的。”


    說完,這個錦衣衛小旗官也是看向客棧之內,目光一下子就鎖定了一處包廂。


    “老板,我等是出公差,勞煩讓路。”


    錦衣衛對百姓一直很有禮貌,反倒是對官員權貴橫眉冷對。


    “是!是!是!”


    老板連忙讓開,他已然滿頭汗水。


    “砰!”


    “鏘!”


    “錦衣衛拿人!”


    “周淮安,陳盛,吳光...”


    隨著小旗官踹門拔刀,一個個名字報出,那十個儒生嚇得魂不附體,領頭的瘦骨儒生剛要開口,卻直接被一拳打到鼻梁,頓時鼻血如同瀑布一般流下。


    “當日叔孫通阻礙我大秦英雄歸家,爾等便是助力,今拿爾等入昭獄審訊!”


    “拿下!”


    隨著小旗官的一聲爆喝,錦衣衛壓根兒不給這些儒生反抗的機會,直接‘暴力執法’!


    那一塊塊擦地的抹布早就準備好了往這些儒生的嘴裏塞,再加上昭獄特質的枷鎖,鹹陽府衙的江洋大盜都沒這麽‘豪華’的待遇。


    畢竟是柳白自己吩咐的,場麵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再加上昨日街道上,他們早就想要砍了這幫狗日的儒生了,自然還要多加一些手腳。


    如此暴力的場麵,同福客棧的人非但沒有嚇到,店小二差點就拍手叫好了!


    十個人,就一疊茴香豆,還多點茴香多點豆,還要免費飯食,還要坐包廂。


    這些家夥之前的事兒他不知道,但今天是真的喪盡天良了!


    “嘩啦啦!”


    鎖鏈的聲響觸目驚心,錦衣衛特質的腳鐐,連門檻都邁不過去,十個儒生隻能爬著出門,在街道之上顏麵盡失。


    ....


    丞相府內,蕭何愁眉不展。


    對於柳白的計劃,他居然看不清,讓他覺得自己有點落後柳公腳步了。


    身邊的人,陳平智謀不用多說,龍且武力可以保護柳公,就連陳嬰,也是將丞相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條,唯獨他蕭何,隻能幫忙批閱奏疏。


    他...


    焦慮啊!


    “小子,看不清很正常,柳白這小子心眼兒多著呢。”


    “這一次...儒家估摸著比全死了還難受。”


    黃石公在一旁說風涼話。


    不過語氣之中,對於柳白卻是不乏稱讚之意。


    若柳白用了陳平那種‘株連滅儒’的方法,黃石公最多說一句‘當真狠相’也就罷了。


    但是柳白如今的動作,反而讓黃石公覺得這小子在這個年歲做到大秦左丞,智謀實屬當世頂尖。


    “老師...可否為我解疑?”


    蕭何一聽,連忙開口詢問。


    自己這位老師很是神秘,但是才學卻是實打實的,他現在學尚未成,自然要多問。


    “分化,打壓,牽扯,而後...收下當狗。”


    黃石公將一顆桃子拿在手中,也不吃,就把玩。


    “嗯?”


    蕭何微微一怔,麵有疑惑之色。


    “抓人,是為了放人。完好無損的放人,以錦衣衛昭獄的惡名...其他的儒家子弟會如何想這百人?”


    黃石公笑意吟吟得問道:“儒家之中,師生關係猶為看重,當這百人成了眾人眼中的叛徒,那這百人的師生關係連帶,又將如何?”


    “善惡之爭曾出現過一次,就不能在鹹陽再來一次儒家內戰?”


    “儒家內戰,何人擔責?”


    “內戰之後,何人收尾?”


    黃石公一連五問,蕭何瞳孔猛然一顫!


    每一問,都是自家柳公的計謀步伐!


    分化、打壓、牽扯、收下當狗!


    自家柳公短時謀劃,竟恐怖如斯?


    “桀桀桀!”


    黃石公順手將桃子揣入懷中,發出怪笑。


    他培養弟子,當然是希望弟子遇到明主的。


    柳白算不得什麽明主,但是真的賊!


    很對他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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