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也改停一下了吧?


    總覺得有人這麽跟我說。是誰?大概是身旁的男子,但我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也不清楚他當下是何表情。我試著凝視他,視線真是模糊。這個男的到底是怎樣,為什麽他會坐在我旁邊的位置?真是搞不懂耶?


    「……你是誰?」


    「哈?你問我是誰——」


    「你為什麽會坐在那裏……?」


    「就沒為什麽啊,我們不是一起來的嗎?來著間店。」


    「跟誰……?」


    「就是跟你啊,梅莉。」


    「為什麽?」


    「……就說你喝太多了啦。」


    「誰?」


    「還能有誰,就你呀。」


    「是哦……」


    梅莉吐完一口氣,便拿起杯子打算一飲而盡,但杯裏已經空無一物。店?這裏是店家哦,是怎樣的店?環顧四周,啊啊,看來是喝酒的地方,是間隻有吧台座位,空間非常狹窄——不曾見過,我沒來過的店。


    我把杯子推給吧台另一頭看起來像是店老板的男子,正打算說「再來一杯」時,隔壁的男子抓住了我的手腕。


    「就叫你不要再喝了。」


    「……要你管。」


    「我怎麽可能不管,你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嗎?」


    「不知道,所以咧……?」


    「還所以咧。」


    隔壁的男子一幅那我沒辦法的樣子。為什麽我要被以為素未平生的男子用這種為難的表情麵對,真是火大。


    「……算了,不喝了。」


    梅莉從座位站起身,隔壁的男子雖然幫忙攙扶搖搖晃晃的她,但她撥開了男子的手。


    「別碰我!」


    「你剛才都快跌倒了耶。」


    「那又怎樣……跌倒……有犯罪嗎……?」


    「跌倒不好吧。」


    「不要硬塞給我。」


    「塞什麽東西啦。」


    「你的想法……我才不想了解你是怎麽想的……」


    自己到底在講什麽啊?有表達出來嗎?算了,沒差,真的沒差,梅莉離開店家。


    當他回過神來時,發現了一件時。路,好暗。


    「……怪了。」


    錫杖不在身上,是忘了拿嗎?放在哪裏了?他心裏根本沒個底。


    「喂,你沒事吧。」


    是誰?是剛才那個男的哦,為什麽他會在這裏?他幹嘛跟著我呀。


    「有什麽事……?」


    我這麽一問,男主拉高音量「哈!?」了一聲。


    「讓人請了兩間店,然後現在居然用「有什麽事」來問候我。」


    「讓人請……請什麽啊?」


    「酒啊,你沒付酒錢吧,全都是我付掉的耶,梅莉。」


    「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是問過你才會知道啊。」


    「我……沒付錢……」


    雖然不是很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我可不想因為這件事被這個人一直嘮叨。梅莉打算拿出錢來,如果給這男的身上所有的錢,他應該就能釋懷了吧。但是手怎麽不聽使喚,而且不隻是手,腳也是,已經快站不穩了。


    正當梅莉快要倒下的時候,男子一把將她抱了過去。


    「不是啦,梅莉,我沒有要你付錢的意思。」


    「……放開我。」


    「我才不要。」


    「我叫你放手——」


    梅莉想從男子的手臂中掙脫,但是她無法推開,男主用雙臂緊緊的扣住了梅莉的身體,並且將連慢慢靠近她,梅莉用手抵住男子的下顎用力往上頂。


    「你是聽不懂哦……」


    「閉嘴,你這臭神官!都已經這樣了,最好我會放手啦!而且你應該也有那個意思吧!」


    「什麽!?哪個意思啊!?」


    「就你心情煩躁,想要跟我玩一場不是嗎!?這種事情我懂的!」


    「玩一場……?」


    這男的到底在說什麽啊?聽不懂耶。玩?我根本沒那心情,這男的難得知道我發生了什麽事嗎?


    突然一股寒意掠過胸口。


    「……我有跟你說什麽嗎?」


    「啥!?你說了什麽哦,就名字,還——煩躁就一些閑聊的話……」


    「好險。」


    我打從心底感到安心,如果我把什麽事都告訴了這個男的,那就太差勁了,就算我——好險喝醉了。梅莉確實醉了,而且不是普通的醉,是相當的、非常醉,酩酊大醉的那種醉。


    好危險。


    在這種狀態下遇到這種狀態,不用想也知道很危險,要趕快逃走才行。


    「嚇……!」


    梅莉毅然決然地賞了男子一記頭槌,男子發出「啊」的一聲畏縮了一下,但他並不打算放開梅莉。


    「竟敢這樣對我!臭女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啊——」


    梅莉被抱了起來,腳抅不著地麵,她死命掙紮,但是男子並未因此鬆開手臂。他到底想做什麽?男子看起來是想把梅莉帶往某處,四周雖然一片昏暗看不清楚,但梅莉知道男子打算走進小巷。正當她想大聲呼救時,卻被男子用手捂住嘴巴。梅莉猛然咬了男子的手,男子「哇啊……!」地發出了呻吟,並且推倒了梅莉。梅莉撞到了腰部,接著腦勺也碰擊到了某處。


    「……好痛……痛……」


    一陣頭昏眼花,得快點逃跑才行。正當梅莉爬離現場時,男子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拖進小巷,然後用力讓她仰麵朝上。梅莉被按倒在地,嘴巴又再次被捂了起來。


    我要被玷汙了嗎?


    在這種地方,被這種家夥。


    我不要,開什麽玩笑。梅莉用膝蓋往男子下體用力一頂。


    「呃嗚……可、可惡!你這賤人……!」


    梅莉被打了,拳頭落在她的臉上。霎時間,她失去了意識。


    回過神時,她的神官服已經快被脫下了。


    梅莉心想「我完了」。


    這或許是懲罰吧。


    因為,我害死人了。


    我又再一次,害死了夥伴。


    明明是神官。


    應該要好好守住夥伴的性命。


    但是我沒做到。


    梅莉連傾盡全力守護這件事都沒做到,她出錯了。而且還犯了致命的錯誤。


    光之護法(prote)


    這魔法對從初級畢業進入中級的神官而言,可說是基礎中的基礎,是中科院提升體能、各式抵抗力以及自然療愈力的光魔法。特別是在戰鬥中,絕對不可以讓光之護法(prote)中斷,畢竟一點落差就足以左右生死。在戰場上,這種事情屢見不鮮,所以當持續三十分鍾的效果消失,就要立即幫隊友重新施加光之護法(prote),這是身為神官必須謹記在心的要事,無論發生什麽狀況,隻有這件事決不能忘記,明明理當如此——


    「你也掙紮夠了吧……」


    男子發出下流的笑聲,拉扯著神官服,車縫線傳出了迸裂的聲響。


    「你應該不是第一次了吧!你就好好享受吧,這樣也是為了你自己好哦……」


    突然傳來另一位男子的聲音,人渣男回過頭。


    「啊……?」


    「很抱歉,我可不會手下留情。」


    「呃——」


    「喝啊!」


    人渣男癱倒在第,梅莉雖然被他壓在下麵,但是另一位男子立刻就拉開了人渣男。


    「……咦?」


    現在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看樣子我應該是得救


    了,不過為什麽?那男的又是誰?


    「沒事吧?站得起來嗎?」


    將梅莉從人渣男手中就出的男子向她詢問,見梅莉不發一語,他歎了口氣搔了掻頭。


    「該怎麽說呢……總之我不是什麽奇怪的人,你的以為那些還好吧?」


    十分隨便的口吻,但是他在危急時刻救了我,這是不爭的事實。如果這名男子沒有出現,我會遭遇怎樣的事情?應該,就是被人玷汙了吧。


    梅莉坐起身,整理淩亂的衣著。神官服的袖子都要被撕碎了,雖然衣服應該被弄得很髒,但除此之外看起來沒有問題。


    「……給你添麻煩了,謝謝你。」


    「嗯。啊,你沒事就好了。」


    小巷昏暗,幾乎看不見男子的長相,但是總覺得——應該是他的聲音吧,好像在什麽地方聽過。還有他的背影,男子相當的高,難道梅莉認識這個男的?


    「那個……」男子退後約約莫半步。


    「這件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講,這樣做對你比較好吧。」


    從這個男子的說話方式聽來,他應該也認識梅莉。


    「你是?」


    「我?啊啊,我的名字叫庫薩克,不過就算我講了名字……」


    的確,我不記得自己認識叫庫薩克的人。梅莉站起身後,庫薩克更往後方退去,他好像是想和梅莉保持一定的距離, 是要宣示自己什麽都沒做嗎?


    梅莉低頭看了看人渣男,看他那樣子,好像是被庫薩克打到或踢到暈了過去。雖然梅莉現在可以踹他個一兩腳,但她並沒有這麽做。


    走出小巷,庫薩克在離我有段距離的地方,拜月光所賜,讓我能比剛才更清楚地看見他的長相,這時我終於想起來了。


    「……你是在戴德黑時,跟我們同屬綠嵐隊的——」


    「啊,難道你記得我?」


    「但是……」


    「我那時已經奄奄一息。」庫薩克低下頭。


    「……可是我沒死,有人幫我治療,隻是醒過來後隻剩我一個人,大概就是這樣。」


    「……是喔。」


    「那個……」


    「怎麽了?」


    「對不起,如果能更早一點出手救你就好了。其實我看到了,看見你們倆離開。那時我人在店裏。之後我因為有點放不下心,就追在你們後麵,然後就這樣了。」


    「……我喝得很醉吧。」


    「不會,其實沒像你說的,反正我也有喝。」


    「庫薩克,」梅莉鞠了個躬。


    「——請讓我再次跟你道歉,真的很對不起,然後,謝謝你。」


    之後的一小段時間裏,庫薩克陷入了沉默。


    最後他直說了一聲「嗯……」做了簡短的回應。


    「再見。」


    梅莉抬起頭,她的酒還沒醒,她覺得惡心想吐。自己究竟喝了多少?她完全不記得,喝過頭了。這還剩她出生以來,第一次喝到神誌不清。


    在自己神誌不清的時候,能那樣讓人糟蹋的話明明再好也不過了。如果真是那樣,我心裏或許還能好過一些。或許我就是想要事情變成那樣,所以才狂灌自己酒。即使那種人渣男坐在一旁我也沒趕他走。


    庫薩克壞了我的好事,真是有夠雞婆。不過真被那個人渣男玷汙的話,光用想的我就背脊發涼。好惡心,本來我就很不喜歡觸碰別人,也不喜歡讓人觸碰,剛剛被摸了好一陣子,被玩弄了好一陣子,那男的好爛,從裏到外都是爛人一個。


    「噁…….」


    一股叫人難以忍受的嘔吐感席卷而來,梅莉停下了腳步。好想吐,打算我根本沒吐過不知道怎麽吐。我蹲了下去,好痛苦、好想死,好想就這樣去死。實際上,明明已經有人死去,不隻一次,我這足足兩次讓夥伴失去性命的無能神官,好想去死,好想就這樣去死,我居然會有這種想法。


    「……看來最爛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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