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已經兩百了喔。」


    他在潛入瓦巒丁時發覺了一件事——現在是他們在達倫格迦爾迎來的第兩百個夜晚。但是這又不具什麽特殊的意義,隻是個理所當然的結果,畢竟對他們來說,無論眼下是第兩百個夜晚,還是第三百個夜晚,甚至是第六百六十六個夜晚,都和這個世界的居民完全扯不上關係。


    姑且不論這些,今晚瓦巒丁的情況怪怪的,應該說,從聚落區域開始就不太對勁。總地來說聚落裏的半獸人們,照理會比瓦巒丁半獸人簡稱的瓦巒獸還要早睡早起。哈爾希洛大多是穿過夜深人靜時的聚落,再從鍛造半獸人已離開的工廠區深入瓦巒丁,而且工廠區內藏身之處很多,萬一有瓦巒獸在場,也能輕易脫逃。


    但是今天的聚落半獸人們,看樣子稍微熬了點夜,雪窯洞型的屋子還透著亮光,靠近一點還能聽見半獸人的說話聲。此外,數量雖少,但也可見到在屋外不知做著什麽事情的半獸人。雖然不覺得發動隱形闖過聚落會有危險,但是當然會在意眼前的不尋常。瓦巒丁的工廠區一如往常,所有作業都已停歇,四下十分安靜,不過,再過去的區域就和平日不同了。


    工廠區的另一頭是繁雜的住宅區,夜間路上往來的行人,不對,應該是瓦巒獸相當稀少。至今都是這麽一回事,但是此次卻可見到四處都有瓦巒獸在,好不熱閘,家家戶戶也都還點著燈。有的瓦巒獸在家裏東忙西忙,有的則是在外頭談天說笑,大概不隻這個住宅區如此。整座瓦巒丁活力十足,雖還不到嘈雜熱鬧的程度,但感覺它們就像是在準備舉行慶典。


    眼下到處走動的瓦巒獸非常多,其實相當危險。不過,以至今為止的經驗來看,那些家夥對外人根本毫無警戒。瓦巒丁的鬧區有處類似競技場的地方,經常舉辦賭博用的比賽;他也曾目擊過瓦巒獸們大打出手的場麵,由此可知它們好像非常好勇鬥狠,但是此座城鎮中卻無像樣的防禦工事。可能是因為瓦巒獸們從不認為會有外敵進攻此處吧。它們肯定從未想過,居然會有人類闖進自己的城市之中。也就是說,隻要充分小心,不做引人注意的事,基本上就不會被發現。


    然而哈爾希洛畢竟生性膽小,因此仍會感到害怕,不過他依舊沉住氣將住宅區探查了一番。在達倫格迦爾度過的第兩百個夜裏,瓦巒獸的行徑確實與平日不同。他想清楚知道究竟是哪裏不同?它們在準備祭典?為什麽會這麽覺得?不過當他邊觀察邊穿梭於小巷間,偶爾踏過一個個屋頂移動時,逐漸有了頭緒。


    由於岩漿流散發著火紅的亮光,因此暗夜不曾降臨在瓦巒丁。即使如此,眼下此座城鎮的明亮程度更勝以往,瓦巒獸好像是在製作某些物品,而且種類還不少。


    比如,它們住家的窗戶基本土都未裝設窗板,因此隻要一點燈,就能看見屋內的情形,此時可以見到眾多女性瓦巒獸於室內踩著織布機。話說,它們為何要特地在晚上織布?明明白天再織就好。至少哈爾希洛在此之前,從未見過半次女性瓦巒獸在晚上使用織布機。


    此外,也有很多男性瓦巒獸在屋簷下裝飾著一種棒子。它們邊和旁人談笑邊吃著東西,但是看來並非是在玩耍。這是他第一次看到瓦巒獸在做這種事,雖然完全搞不懂那些棒子是什麽,這些肯定事出有因,畢竟,瓦巒獸正在製作必須趕工的裝飾品。


    孩童瓦巒獸也圍著籠子般的物體,不知在組裝什麽;年長的瓦巒獸好像是在指導年幼的瓦巒獸們進行某些作業。


    瓦巒獸們很明顯的是在為某種事情做準備,所有人都在製作服裝和飾物,並將這些穿戴在身上,或使用在某些地方,好從事某件事情吧。這肯定是舉全城之力進行的大事,是儀式?祭祀?還是大型活動?總而言之,今日的瓦巒丁籠罩在一股不尋常的氛圍之中。


    瓦巒丁中央一帶有座規模格外龐大的建築物,外觀看起來就像隻蹲伏在那的龍。哈爾希洛雖然不清楚瓦巒獸中是否有國王的存在,不過為了方便記憶,他已習慣稱此地為王宮。


    王宮周圍環繞著寬廣的道路及好幾條細長的岩漿河,另外,還有條大道延伸至火龍山。王宮四周也有許多宏偉的建築物,不分晝夜,時常都有瓦巒獸進進出出。附近一帶到了晚上依舊會有全副武裝的瓦巒獸來回巡邏,因此這裏其實是個有點難靠近的區域,不過今夜他決定試著鼓起勇氣闖進來。當然,是有把握成功才付諸行動的。王宮區域的瓦巒獸們也和其他區域相同,不知在忙著準備什麽。此區平時晚間甚至還能看見某些有閑情選致的瓦巒獸來這裏散步,但現在的情況完全不同。眼下大部分的瓦巒獸都正埋首於各種作業,他想隻要確實運用隱形,應該就不會被它們發現。


    但是……——哈爾希洛越思考越覺得,瓦巒丁居民生活中的文化水準真的是很高。相較於這座秩序井然的城市,水井村根本是處偏遠的鄉村,赫魯貝席特則是太過野蠻、毫無法治的地區。瓦巒獸們大致上不會相互爭奪,而是努力工作取得糧食過日子。它們的生活中不隻是吃飯、工作和睡覺,也有娛樂,雖然個體間好像也存在著莫大的落差,但是一半,不對,應該是多半的瓦巒獸過的日子都比哈爾希洛一行人來得安全,甚至是富庶。


    「那是祭壇……?」


    哈爾希洛此時位在一棟麵向王宮前廣場的建築物屋頂上,他能感覺到自己放鬆了身體。他是第一次來到距離廣場這麽近的地方,之前隻是從遠方眺望,不過當時好像沒看到這座大壇。此壇肯定有二十公尺四方,高三公尺左右,其上方還另外設置了一張台子,台子上有個牢籠,那應該是……牢籠吧。不過整座牢籠金煌煌的,也綴有飾物,十分豪華。牢籠這個詞匯,一般是用來囚禁罪犯或俘虜,但眼前這個物體感覺上用途感覺截然不同。


    牢籠中有名長得豐滿的女性瓦巒獸,不過看起來完全不像囚犯。雖然頭、胸裹布,身穿裙子是女性瓦巒獸共通的穿著打扮,不過它身上的衣著顯然都是采用上好的布料製成,布麵綴有色彩鮮豔的刺繡,而且爍爍有光,看來服飾上還鑲著寶石。可能是他的心理作用,不過他甚至覺得它連綠色的皮膚都十分光滑,看起來閃閃透亮,應該是有化妝吧。


    那名女性瓦巒獸的身分或許很高貴,而它的態度也不像是罪犯——從容冷靜,甚至能感受到一股威嚴。


    再者,它雖然身處籠中,但卻不是孤身一人,為數眾多的瓦巒獸接二連三地爬上大壇,與它會麵。看它們隔著牢籠說著話,互相握著手,應該是認識對方。不過再怎麽看,衣著裝扮最為醒目的仍是位在籠中的它。


    哈爾希洛仔細端詳了金煌煌的牢籠,其四個角落的裝飾品是——龍?大壇上也四處點綴著龍形的裝飾,那名女性瓦巒獸的服裝亦是如此,裙子上的刺繡圖案正是龍。它裹著布的頭頂,戴著一頂像是王冠的物品,那看起來也像是一隻龍。住宅區那些瓦巒獸吊在棒子上的裝飾品,是不是也是相同形狀?沒錯,是龍。仔細想想,王宮外觀也形似一條龍。先前怎麽都沒注意到,瓦巒丁內根本充斥著以龍為形的物品,到處都是龍。


    哈爾希洛望向感覺隨時都會噴火的火龍山。那座山恰如其名,真有龍棲息在內,還是隻火龍,而瓦巒獸們就在這座山的山麓建城定居。據說火龍吃了火蜥蜴,也吞了文喬先生的同伴們,難道半獸人不合火龍的胃口嗎?這有點說不過去。火龍照理來說是種危險的生物,雖然不清楚原因為何,但瓦巒獸們確實生活在這種生物的咫尺之處,而且如果說瓦巒丁繁榮興盛,其實毫不為過。


    瓦巒獸們或許崇敬著理當畏懼的火龍,火龍對它們而言可能是種等同天神的存在。也許,根本就是它們信仰的神祇。


    如今城中布滿了龍形裝飾,瓦巒獸正打算從事某種活動,那可能是伴隨


    儀式進行的祭祀典禮。那麽牢籠中的那名女性瓦巒獸的作用又是什麽?


    「難道是……活祭品?」


    瓦巒獸們陸陸續績地前來會見牢籠之中的那名女瓦巒獸,無法斷言那看起來不像在話別。但感受不到類似悲壯的氛圍,難道對它們而言成為活祭品是種榮譽嗎?等等,那名女瓦巒獸又不一定是活祭品,也無從斷定瓦巒獸是否具有火龍信仰。是不是過度想像了啊……?


    他能像現在這樣有各方考慮的餘地,其實無可厚非,不過偵察的同時還考察四周,感覺會因此鑄下大錯。反正天亮前必須離開瓦巒丁,眼下時機正好,所以還是撤退為妙。


    他決定回程時也要依照事先規劃好的路徑,穿過工廠區,離開瓦巒丁。折返之際,他在心裏默念著「來時平平安安,歸時感到不安」,畢竟人在歸途中容易心急與大意,因此謹慎到有些過頭的地步,反倒是恰到好處。


    然而當哈爾希洛剛靠近工廠區時,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覺席卷過來,他連忙逃進附近的工廠裏。無法清楚說出發生何事,但是卻感受了某種動靜。該躲著察看嗎?不,得趕快移動。哈爾希洛壓低身子,維持著隱形的效果,繼續走著。他聽不見自己的腳步聲、衣服摩擦聲,甚至是呼吸聲,宛如現場沒有他這個人似的。然而哈爾希洛除了自己之外,並未看見其他會移動的東西,卻也不盡然是他的錯覺。


    現在他的精神相當集中,腳步也踏得很穩。


    確實感覺到了什麽——附近有誰,或是某種東西在,而且對方還看著自己?


    結果他斬釘截鐵地心想「管他的」。對方如果隻是盯著自己看,就讓對方看;要攻擊他,也盡管放馬過來,因為對方比現在更靠近的話,自己一定能夠察覺,並作出反製。畢竟,在遠征的單獨偵察中,身手也變好了不少,絕非嘴上說說。然而下一秒,他馬上告誡自己,不可狂妄自大、得意忘形,更不準自以為身手了得。必須提醒自己還有許多不足之處,常保全力以赴的心態。


    不過,哈爾希洛已經確定有某個東西正在某處看他,對方還拉開距離跟蹤他。哈爾希洛隻感覺到對方的動靜,而且這個感覺還未間斷。


    再者,對方不隻一個。能感受到兩股動靜:一股大致上會落在後方,偶爾出現在右方或右後方。至於正後方的氣息則不變,大致從同樣的距離觀察著哈爾希洛。另一股動靜則時遠時近,有時甚至會消失無蹤,但不久後便會再度出現。


    在這種情況下,自然會心生不安,也會覺得害怕。但是對方還沒襲擊過來,於此時感到恐慌,根本不會有好事。他了解這個道理,因此相當自製。


    他從工廠區跳過岩漿河,離開了瓦巒丁。然後暫時停下腳步,回頭一望。


    剛剛的兩股動靜消失了,對方離開了嗎?等等,還不能一口咬定。事實或許是對方因為自己停下腳步,所以也暫停移動,若是如此,也隻是難以察覺到對方罷了。看來現在要放心還太早。


    聚落區域的半獸人已是熟睡狀態,因此前進時能放膽快衝。至於剛剛的動靜,果然有很高的可能性是瓦巒獸吧?就像人類之中有哈爾希洛這樣的盜賊,半獸人中就算有擅長隱密行動者,應該也不足為奇。看來可能是瓦巒獸的盜賊雙人組,在瓦巒丁發現可疑人物哈爾希洛後,為了摸清他的底細與目的,而跟蹤在後。感覺就是這麽一回事吧。


    說起來真是慚愧,之前殺死獵人瓦巒獸時,也擔心過相同的事。幸好那次並未產生不好的影響。不過瓦巒獸若是得知哈爾希洛的存在,也許就會提高警覺,如果它們因此布下警戒體製,哈爾希洛便無法再像之前一樣潛入瓦巒丁內部了。畢竟瓦巒獸們隻要有心,就非常有可能針對外敵做好準備。畢竟格林姆迦爾和達倫格迦爾的半獸人,皆具有與人類同等的智慧。半獸人與人類性質迥異、水火不容,因此也無法斷定誰在誰之上。想當初,格林姆迦爾的人類曾敗給包含半獸人在內的諸王聯盟,一度被逼得必須撤退至天龍山脈南方。對人類而言,半獸人可不隻是勢均力敵的對手。


    他在行進時盡量不踏進聚落的耕地中,因為田裏稱不上好走,腳程就是會變慢,難以應對緊急狀況。當下他正快步穿梭於田與田之間的小路。


    途中他再次感覺到那兩股動靜。看來不出所料,對方沒有要放過自己的意思。


    他沒思考得太仔細,隨即決定了行動方針,總之要在探尋動靜的同時,盡快穿越聚落。假使對方展開攻擊,他也隻能拔腿快跑。不過,跑得掉嗎?老實說,眼下的不確定因素太多,沒試過也沒個準,反正到時候跑就對了。啊——這樣實在是太恐怖了。


    他看見了兩次移動中的影子。一進到斷崖間那條彎彎曲曲的裂縫道路後,兩股氣息便消失蕪蹤,但是不該認為對方已經死心了,要在這種情況下保持精神狀態的平衡,根本是困難之至。哎,辦不到吧。即使如此,他還是想辦法堅持下來了,未陷入恐慌。他好想誇讚一下自己幹得好,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畢竟又還沒完全脫離危險。這種偷偷往自己臉上貼金的事情,之後再做就好。


    穿出裂縫道路後,來到平地,再一下便能抵達溫泉河的待命地點。天還未亮,除了上哨的人之外,同伴們應該都在睡夢之中。如果是白天,他們應該正在狩獵庫布吉,或是多走幾步路,到了較遠的亞爾巫迦廢墟殘骸。若是如此,要費上好一番工夫才能和他們會合,難道應該覺得自己能在天未亮前抵達,是不幸中的大幸嗎?


    胃好痛。雖然這是常有的事,但是會不會不久後就胃穿孔?到時候是不是用光魔法就可治愈?光魔法也能治療這種內髒疾病嗎?不知道可不可以?下次找機會問問梅莉吧。


    居然在想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根本就是注意力已經逐漸渙散的證據。哈爾希洛重新打起了精神。已能看見待命地點了。現在輪到誰上哨?是席赫露啊。其他的人都橫臥在地,隻有席赫露坐著——糟糕。


    他冷汗直冒,有股不舒服的感覺,不斷地從心裏深處擠向胸口。


    失算了嗎?


    這麽做,不就等同把跟蹤自己的人引領到同伴們的身邊嗎?或許這就是對方的目的。對方發現哈爾希洛這個可疑人物後,就想到他不會隻有一個人,在某處肯定還有其他同伴,心想要將這些人一網打盡或趕盡殺絕,才跟蹤了哈爾希洛。所以對方故意不對哈爾希洛發動攻擊,換言之,就是欲擒故縱。這麽一來,對方可能會先奇襲席赫露和正在熟睡中的同伴們,之後再回過頭處理哈爾希洛。


    如果真是如此,這下該怎麽辦?該怎麽應對?根本沒時間猶豫了。哈爾希洛衝向待命地點。「席赫露!把所有人叫醒!然後快逃……!」


    「欸……哈爾希洛……!?好……」席赫露雖然一副慌張的模樣,但仍以法杖猛敲了藍德。「快、快起來……!」


    「唔哇!?」藍德跳了起來。「——發發發生了什麽事!?你幹嘛啦!?」


    「……呼晤?」夢兒邊揉眼睛邊坐起身子。


    「嘎!?」庫薩克發出怪聲,迅速爬了起來。


    「起來了——」梅莉一睜開眼就打算起跑,結果跌了一跤。「——唔。」


    糟糕,她那樣好可愛。不行不行,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就說不是想這些的時候,真的不是時候啊。哈爾希洛眼觀四方,邊跑邊大喊:「可能有敵人跟來了!大家快跑!別走散了喔……!」


    「唔呀。」夢兒一把拉起梅莉,背起了行李;梅莉邊說著「謝謝!」邊拿起自己的物品:席赫露也正要離開待命地點。庫薩克跑在隊伍最前端,藍德則拔出了安息劍。「敵人!?在哪裏?本大爺來當你們的對手——」


    「等一下……!」然而搶在哈爾希洛出聲怒斥之


    前,傳來了一陣耳熟的聲音。


    「欸……」哈爾希洛緊急停下腳步,整個人還往前傾斜,他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話說,是在欸什麽欸啊?不過,現在的重點不是欸,是那個、那個人。


    有名女子從右後方的黑暗中緩緩現身,她身穿暗色大衣,頭戴帽簷寬大的帽子。但是她不知為何一口氣褪去那件大衣和帽子,結果不管是正著看還是反著看,總之、總而言之,出現在眼前的這個人根本就是……女王陛下。


    她為何總是要強調女性特徵的部位,硬要裸露到隻差一點就會被人看見重要部位呢?反正她隻要一挺胸,別人的視線就離不開她。


    不過這個人的名字不帶「欸」字,隻有「拉」字。


    「……是拉拉嗎?」


    「好久不見。」拉拉嫣然一笑,舔了舔紅潤的嘴唇。「我好驚訝你們居然還活著。」


    「從瓦巒丁一直跟蹤我到這裏的人……難道是拉拉和諾諾?是你們?」


    「嗯,沒錯,不過沒想到你已經發現了。——諾諾!」


    在拉拉的叫喚之下,諾諾也從正對縫隙道路的方向而來,現身在我們眼前。他一頭白發,臉的下半部隱藏在黑色口罩中。諾諾一走到拉拉身旁,立刻五體投地趴在地上;拉拉則是坐到諾諾背上,還翹起了腳。「話說回來,你幹嘛跑去就快舉行火龍祭的半獸人城市?」


    「龍龍祭……?」夢兒歪過了頭。


    「慢、慢著!」藍德重新握好了方才一度收回鞘裏的劍。「哈爾希洛,你剛喊的敵人是指他們兩個吧!?人啊,不是認識的就一定會站在同一陣線喔!那兩個已經背棄過大爺我們一次了啊!」


    「背棄?」拉拉用鼻子哼笑著。「你說我背棄了你們?」


    「沒、沒、沒錯!你們倆把本大爺們丟著不管,自顧自地跑了不是嗎?本大爺可沒忘了這件事!」


    「我自認沒那個意思,就算有好了,所以你現在是要跟我翻舊帳嘍?我看你這個家夥的心眼跟屁眼都很小,我甚至懶得調教你、幫你挖大一點。」


    「挖、挖大……」那個……席赫露,你為什麽偏要把重點擺在這兩個字啊?


    「你閉嘴!」藍德哭喪著一張臉。「我們一行人啊,在你們離開後可辛苦了!當時連哪邊是哪邊都搞不清楚,根本是吃盡了苦頭!」


    「我們倆也是一樣啊。」


    「可、可是!?就算您那麽說……!?」


    「……藍德。」庫薩克小聲地說。「你說話變得很客氣喔。」


    「白癡,你幻聽啦!智障!長那麽大隻幹嘛,沒用!」


    梅莉看著哈爾希洛,表情像是在詢問他「該怎麽辦」。


    哈爾希洛裝作要抓抓自己的腰,神色自若地將手指放到了錐狀短劍的劍柄上。「我並不認為你們背棄了我,不對,應該不隻是我,是我們都這麽覺得才對………除了那個白癡之外。能夠在此重逢也是一種緣份吧,可以的話要不要來交換情報?」


    當然,拉拉和諾諾若是因為某些理由而想要加害哈爾希洛一行人,或隻是打算單方麵利用他們的話,哈爾希洛便不會交換情報。


    「我們當然也是這麽想。」拉拉眯起眼睛,用手指戳弄自己的嘴唇。「我記得你是叫哈爾希洛吧,你啊,有點變了,現在的表情很堅定喔。」


    「不過還是會被別人說我的眼神很愛困。」哈爾希洛應該要努力不讓表情產生變化,他心想這下絕對被拉拉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你剛剛說的火龍祭是指什麽?」


    「半獸人在準備的那個。雖然還不清楚它們多久會舉辦一次,但好像還滿頻繁的。那是一種將活祭品獻給火龍的隆重儀式,整座城市會變得熱鬧非凡。對了,火龍祭隻是我們倆之間的稱呼法,很遺憾,誰叫我們沒辦法跟半獸人交好。」


    「你是說活祭品?還有儀式……?」藍德收起劍後跪坐在地。不過,怎麽看都隻覺得那是他為了跪地磕頭所做的準備動作。這家夥,到底是怎樣。「……簡單來說,就是那樣吧,就是半獸人要把活祭品獻給火龍吧!真的假的啊。」


    「……你隻是重複了拉拉的話吧?」席赫露低聲丟下了這句話。真的就像她所說的。


    不過,果然是這麽一回事嗎。火龍祭,還有活祭品,然後城裏會變得喧囂嘈雜。難道、難道意思是說?在難道什麽啊?


    或許……這是個機會耶?而且他很清楚是個什麽樣的機會。因為他想到、驚覺到隻要把握好這個機會,「那件事情」就有可能成真。


    大家也許能奮力闖過瓦巒丁,去到火龍山。接著隻需找到洞窟走進去,就有可能回到格林姆迦爾。


    「看來你那邊有值得一聽的情報喔。」拉拉露出一抹分外妖豔的笑容,對著哈爾希洛輕輕勾了幾次食指,示意要他過去。「過來清楚告訴我,你知道些什麽。聽完後我說不定會好好地犒賞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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