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位是身穿綠色大衣的──女子吧。雖然覺得那個人應該是女的,但是害怕得不敢開口詢問,再說語言根本不通,本來就無從問起。不過,大概是女的沒錯,畢竟胸部滿那個的。滿明顯的?應該說,根本就滿大的。個子高高的,是名身高不輸男生的高個頭女子。但是啊……那張臉啊……實在很難說她是位美女。畢竟她的膚色是帶有綠色的乳白色,又沒有鼻子。不對,要說有也算是有,隻有鼻孔就是了。另外,她有一張牙齒和牙齦整個外露的嘴巴,眼睛還是紅色的。讓人覺得很可怕,比半獸人還恐怖。順帶一提,她的名字好像叫做漾婗。


    在漾婗的帶領下進到山中,走了一段路後,前方可以看見一處類似山中小屋的建築物。也沒有什麽類不類似,那就是山中小屋吧。小屋旁堆放了兩頭切齊的圓木頭。話說回來,從剛才就一直斷斷續續地聽到「叩、叩」的聲響,看來有誰正在附近某處砍伐樹木。也就是說,這裏不是單純的山中小屋,而是樵夫小屋了。


    漾婗朝圓木頭抬了抬下巴。難道她的意思是要自己用那個來做些什麽東西?


    「……怎麽可能會叫我做那種事。」


    庫薩克做了個模仿扛起某樣長形物體的動作後,朝剛剛前來的方向擺了擺頭。


    「你的意思是叫我搬那些木頭?搬到村子?應該是這樣吧?」


    漾婗點了點頭,像是在說「沒錯」。


    庫薩克指了指自己。


    「我一個人?」


    「啊?」漾婗歪過了頭。


    「那個,該怎麽表達才好?這件事?工作?是要我一個人做喔?你想想,那個量還滿大的耶。隨隨便便都有一百根吧?好像還更多。而且,那個木頭感覺比普通的還要粗大耶。這個樣子你叫我一個人搬?我是有點擔心沒辦法……」


    漾婗雖然靜靜地聽庫薩克說話,但是當他一說完,卻又馬上抬了抬下巴,彷佛在催促說「還不趕快開始搬」。庫薩克皺起眉頭後雙手抱頭。


    「……可惡,毫無交涉的餘地啊。在體力消耗到所剩無幾的時候,做這種勞力工作會很吃力吧……」


    漾婗「咻咻咻──」地從齒縫中呼出氣息。那肯定是在恫嚇,好恐怖。庫薩克縮起脖子,低下了頭。


    「ok啦,我搬就是了。」


    「唔喔啦。」


    「……咦?你在說什麽?那是什麽意思?」


    「哇喔呼。」


    「等等,我聽不懂耶。但是意思應該是在叫我『趕快搬』之類的吧。我會搬,我會乖乖地搬。反正,這種事情隊上那些女生做不來,艾巴又隻有一條手臂。」


    「聶喀。」


    「好!我這就要搬了啦!」


    庫薩克小跑步往堆疊如山的圓木頭靠了過去。他原本是打算用衝的,不過肚子卻「咕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地傳出偌大的聲響,腳步因而搖晃不穩。


    糟糕,要腿軟了。身體癱軟無力。


    最後雖然勉強撐住沒有跌倒,但實在是站不起來,隻能蹲在地上。


    「……喔喔,現在是怎樣,頭好暈。喔喔,真的好暈喔……」


    漾婗走到庫薩克身旁,開口「嚕啊?」一聲後,窺探了他的臉。這女的長相真的很嚇人,不過還是隱約感覺得到她正表露出像是在擔心自己的感覺。


    「……我有點,那個……就是所謂的肚子餓,還是要講肚子空空?意思好像一樣,因為一直都沒吃什麽東西。不過這樣講,好像也算不上是什麽理由吧……」


    漾婗吐了口氣後,開始在大衣中大動作地翻找物品。然後以「拿去」的感覺,將一個像是包裹的物品遞給了庫薩克。


    那好像是用厚葉子包著什麽東西。庫薩克說了句「……啊,謝謝」收下後,順勢將其靠到了鼻子附近──這個是……雖然還不清楚確切答案,但這應該是穀物類的味道。嘴裏瞬間浸滿了唾液。


    「……這、這是食物?」


    漾婗感覺有些難為情地把臉撇向一旁,小聲地說「唔喔啦」。或許是意亂情迷吧,她這樣看起來有點可愛。漾婗的長相雖然恐怖,不過人並不壞……?話說她不是人啊。


    打開葉子包裹後,裏頭出現了稍偏扁平、介於團子和麵包之間的褐色物體。共有三個,裏麵居然有三個。庫薩克用手抓起,大口咬下。


    「──喔……唔……!」


    裏頭有東西。


    這食物裏麵包有東西。


    那是種調味成甜中帶鹹、肉品類的東西,像是餡料的存在。


    食物應該是團子或麵包外皮,味道並不濃烈,口感相當彈牙──好讚。


    這個東西真是讚。


    一言以蔽之就是好吃,好吃到讓人無法開口好好說出「好吃」兩個字。如果不是在空腹到這種地步時享用,或許就不會覺得好吃到這種程度,但是不管怎麽說,當下就是覺得十分美味。好吃到深切體悟出活著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由於實在是太好吃,感覺頭頂都要噴出奇怪的液體了。好疵……好疵是什麽啦,是好吃好吃。


    回過神後才發現,自己是邊哭邊狼吞虎咽。庫薩克當然想對自己說「哭什麽哭啊」,但又無法真的這麽強烈地責備正在哭泣的自己。


    在這種狀態下吃光三個這種介於團子和麵包之間的食物後,幸福的滿足感讓他頭皮發麻,怎麽樣就是無法止住眼皮和鼻翼的輕微抽動──話說,好想再多吃一點。這是毫無虛假的真心話,若是現在,感覺自己能夠吃下一百個這種介於團子和麵包之間的東西。再想下去會沒完沒了,而且吃完後覺得勉強能動了。


    「漾婗小姐。」


    庫薩克對漾婗笑了笑。應該要說,是他的臉自動綻放出笑容。


    「謝謝你,剛剛那個無敵好吃。吃完後人都活過來了。」


    漾婗隻在一瞬間和庫薩克對到了眼,接著馬上撇過了臉。她現在口中正「努嗯」、「哇喀嗯噠喔」地不知正在說些什麽,是在生氣嗎?還是並非這麽一回事?真的搞不太清楚,跨種族溝通實在是難事一樁。


    庫薩克站起了起來。目前他身上沒穿鎧甲,在來之前已先脫掉收好,當然也沒帶著劍和盾牌。他瞥了堆疊如山的圓木頭一眼。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啊。」


    也就是所謂的給予和回報(give and take)。


    自稱傑西的男子表示,不會殺害庫薩克他們,也會給予食物、水,還有睡覺的地方,但是這一切並非免費。那家夥還附加了這種條件──不準離開這座村子,也就是傑西樂園這個地方。


    在哈爾希洛被抓去當作人質,所有人又遭限製行動的當下,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然而老實說,庫薩克起初其實還覺得「奇怪,遵守這些事項就好嗎」?畢竟先前推想的結果是會演變成更淒慘的事,包含哈爾希洛在內的一行人都會麵臨直接威脅生命安全的危險。如今有食物可吃,有地方可睡,還保住了性命。庫薩克心想,這樣不就足夠了嗎?


    但是,在被逼迫從事勞務工作,於漾婗聲聲催促下邁出步伐後,不可離開傑西樂園的這項條件便重壓到了身上。即使目前是無可奈何,但是究竟要在這個地方待到什麽時候?難道是一直待下去?永遠?在死之前都要生活在這座村子裏?已經回不去歐魯達那了……?


    庫薩克已走到圓木頭堆的附近了。他抬起了一根,木頭又重又長。話雖如此,也還不到搬不動的地步,因此「唷」了一聲,試著扛上了肩頭,結果圓木頭搖晃擺動,庫薩克腳步蹣跚不定。漾婗因此「噗」地笑了一聲。


    「等等,漾婗小姐,你別笑啦,我隻是還沒習慣而已,掌握到訣竅後就會是小菜一疊了。我是說真的喔。」


    問


    題應該是出在重心,將圓木頭中央一帶放上肩膀就好。果然不出所料,圓木頭變得不太會搖晃了。


    「你看,我說的對吧?」


    漾婗「喀哈」地用鼻子哼笑。


    「……現在是怎樣,才覺得她有點可愛就變成這樣。我知道了啦,工作就可以了吧?努力工作就可以了吧?好,我要開始搬了。漾婗小姐,你還要跟著我嗎?就算不跟著監視,我不會逃跑也不會偷懶喔。」


    「唔喔啦。」


    「是、是、是,你講的那個『唔喔啦』,意思是叫我趕快走,或趕快搬吧。即使像我這麽笨的人,也沒笨到體會不出意思啦。」


    「哇喔呼。」


    「是叫我快一點嗎?是,收到。」


    庫薩克扛著超過兩公尺長的圓木頭,邁出了步伐。


    剛剛從村子走到樵夫小屋是花了多少時間啊?好像是三十分鍾左右。如果身上還扛著圓木頭,應該要花更多的時間吧。真不知道今天會被逼著來回幾趟,光想就快昏倒。


    漾婗跟在庫薩克身後。就是現在,這時揮擺這根圓木頭的話──庫薩克想著莫名其妙的事。即使打倒漾婗成功逃脫,也沒有未來可言。


    「……而且漾婗小姐感覺起來不是壞人。」


    不僅是漾婗。庫薩克認為,傑西樂園的居民們,外表真的是醜──然而,這頂多隻是庫薩克以身為人類的審美觀點兩相對照出的結論,不過撇除因為毫無生氣而不列入比較對象的不死族(undead),總覺得即使相較於半獸人、哥布林或地精這些種族,此處居民的外觀也難以稱得上是美麗。雖然比格林姆迦爾那些奇奇怪怪的生物好上許多,但整體來說外表果然還是令人覺得詭異。至於內在就還要多加觀察了。


    在田裏努力務農的那些家夥,看樣子完全沒有武裝,一副就是「我是農民」的模樣。大衣組的所有人雖然全都體格健壯,身上好像也攜帶著武器,卻不會給人粗暴的印象。從他們的身手看來,算是相當不凡,平時應該有在接受某種訓練。不過,比起戰士,他們的動作較為偏向獵人。聽說傑西原本是獵人,因此那個男的有可能傳授過什麽基礎技巧給大衣組。


    如果能從漾婗身上打探出各種消息就好了,但是目前還辦不到。


    「算了,我想再多也沒用吧……」


    一開始還因為不太確定圓木頭的擺放位置而不好走路,不過很快就變得習慣,越搬越順手了。像這樣活動身體,內心就舒坦了。總而言之,相對於動腦思考,自己絕對比較適合勞動身體吧。


    觀察哈爾希洛和席赫露後,庫薩克深切地體認到一件事。


    自己的視野太過狹隘了。眼前假如有成群的敵人,要他動腦思考該如何應對是不成問題。雖然不會說這樣就已經是他的極限,不過舉個例子吧,他根本無法想像一年後的世界。即使是一個月後的也太過遙遠,甚至是十天後的他都難以在腦中具體描繪。他頂多隻能應付到明天、幾天後這種程度。


    他也不擅長留心各種事物。他自認是用自己的方式在仔細觀察同伴,思考同伴們的事,但覺得特別難理解女生隊友的想法。夢兒是天真爛漫到不知道在想什麽,不過相當好玩,所以也就算了;席赫露則感覺能看透一切,反而覺得有點恐怖。話說,席赫露小姐,你把你自己擺在哪裏?一直都是同伴、同伴、同伴。心裏雖然會想「席赫露小姐,你這樣真的沒關係嗎?」,卻無法說出口。至於瑟朵拉那個人,應該沒把庫薩克當人看待吧。


    而梅莉──


    由於自己和她發生過許多事,因此心裏總是會在意她,最後變成一發生什麽事就會忍不住窺探她的言行和表情。


    那個時候啊。


    嗯。


    就是她用魔法治療哈爾希洛的那個時候。


    其實,庫薩克打從之前開始,內心就一直覺得「哎唷哎唷哎唷,這兩個人……」。


    用不著說,梅莉理所當然會擔心哈爾希洛,畢竟他是一隊之長。此外,庫薩克也深知梅莉非常尊敬哈爾希洛,不過用尊敬這兩個字感覺稍顯生硬。崇拜?這又更疏離了。要怎麽敘述才好呢?對他有很高的評價,而且十分信賴他?


    「……話說我也是那樣啊。」


    即使講得再含蓄,哈爾希洛還是自己的恩人。如果沒有他,就沒有現在的自己。該怎麽表達啊?他那個人不會一張嘴嘮嘮叨叨地叫人做東做西,而是以背影訴說一切。然而,自己並不是想成為那樣的男人,畢竟也沒那種能耐,隻是想要跟隨他,成為他的力量。


    哈爾希洛比別人多付出一倍的努力。與其說自己是受到了鼓勵,覺得也要一樣努力,不如說是自然而然就會想「自己應該還能更努力,又不是辦不到」之類的?因為哈爾希洛就做到了。他有一雙愛困的眼睛,而且完全不同於那種非比尋常、異於常人、像是英雄般的存在。即使如此,他們的隊長還是很厲害。


    梅莉肯定也是這麽認為的。


    但是,她的心思就隻有這樣嗎?


    庫薩克完全沒有炫耀之意,不過他這個人並不算太過遲鈍。即使沒有像直覺強的女孩子那麽厲害,但是戀愛感測器還是有一定的運作成效。所以,他並非是完全沒有起疑。


    總覺得就是那樣啊。


    當瑟朵拉黏在哈爾希洛身旁時,梅莉小姐的態度就會有些古怪,其中有些時候甚至感覺是有點生氣了。


    不過,就算沒有特別存在那種情緒,但是當隊上的同伴,而且還是身為隊長的男性,被一個雖然不是來路不明,但直到不久前都還是陌生人的女子搶走時,身為女性隊友應該是會惱怒吧。庫薩克也是一樣,如果看到夢兒或席赫露和不知是哪位的男子黏在一塊兒,或多或少也會感到氣憤吧。當然,自己會獻上祝福,也會很快變得不當一回事,但短時間內還是會湧出未達嫉妒程度的輕微吃醋心態。特別是庫薩克他們在達倫格迦爾時鮮少與其他人類來往,隻密集地和同伴一起生活,因此之間的關係應該十分緊密。這個樣子就像,有人跟自家老姊或老妹交往沒有關係,但是希望他們不要在我眼前卿卿我我,而且如果敢傷害自己的親人,休怪我不饒人喔──之類的?


    梅莉也是這個樣子嗎?──庫薩克第一次試著思考。


    不過,她和這種情況又有點不同吧?


    總覺得……


    梅莉小姐,是真的在嫉妒耶。


    感覺那股嫉妒之火是燒得又猛又烈耶。


    但是,這個部分有可能是庫薩克本身還未完全斬斷對梅莉的思慕,在那份情感作祟下讓他有了這樣的感受。庫薩克一直認為沒有足夠的證據能夠斷定這點──但是啊……。


    梅莉用光之奇跡(sacrament)治愈了哈爾希洛的傷勢,當時甚至想伸手觸摸哈爾希洛的臉龐。她那時候的表情深深烙印在自己腦中,根本揮之不去。


    她皺起眉頭,眯起眼睛,收窄嘴唇,感覺快說出什麽話一樣,卻好像什麽也說不出口,宛如整個存在都被吸引過去似的,或是她彷佛是傾注所有心力想要把對方拉到身邊──當時她真的露出了非常棒的表情。


    實在是太好了。庫薩克打從心底這樣認為。梅莉小姐,實在是太好了。你應該很煎熬吧,很想盡早幫哈爾希洛進行治療吧。與其說每一秒都是如坐針氈,應該比較像自己受了傷,感到非常疼痛吧。真的真的覺得實在是太好了,終於治好了哈爾希洛。畢竟他是同伴,也是我們的隊長。這麽一來,你鬆了一口氣吧,同時也覺得高興吧。


    但是,就隻有這樣?


    講實話,梅莉小姐這個樣子,或許是喜歡哈爾希洛──自己內心並沒想像中來得動搖,反倒是滿欣然地接受了一半左右。「等等,不可能發生這


    種事吧」,明明也能這樣加以否定,但是辦不到。豈止如此,自己還完全認同「確實有這種可能」。


    原來是這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啊。啊啊,是喔是喔,我懂我懂。話說回來,現在仔細想想,雖然這樣像是猜拳後出,有種事後諸葛的感覺,不過,總覺得自己早就知道了──之類的?


    但是,哈爾希洛又是怎麽想的?


    畢竟那個對象可不是隨處可見、普普通通的平庸女生,而是梅莉小姐耶。如果要說喜歡還是討厭,他當然是會喜歡吧。縱使是木頭人的哈爾希洛也一樣。等等,這麽說不是在貶低,意思是說他相當正經老實。因為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因此即使真心喜歡,感覺也不會去告白。而且,哈爾希洛看起來是個晚熟的人,又最為重視同伴。即使心裏覺得「梅莉是個美女耶,感覺很棒耶」,也會立刻自我克製。戀愛與同伴,若說要以哪一樣優先,哈爾希洛應該會選擇同伴。


    不會兩邊同時並進就好喔。


    要是庫薩克就會這麽想,但是哈爾希洛肯定無法做出這種精明的事情吧。這個部分,或許也是哈爾希洛之所以為哈爾希洛的原因之一。


    然後,梅莉也有類似哈爾希洛的地方。


    這麽說來……


    根本前途多難吧?


    即使周遭的氛圍變成「okok,互相喜歡的話就趕快交往啊」──雖然這麽一來庫薩克多少會感到難受,但是哈爾希洛又不是藍德那種智障笨蛋大白癡,也不是路上那種隻有長相帥氣的輕佻混帳。如果是他,自己可以把眼淚吞入肚,並開口說出「請你們一定要幸福」。沒有騙人,自己一定能好好說出口。話說,一下子就被梅莉拒絕的庫薩克本就沒有把眼淚往肚裏吞的資格,但這是情緒上的問題。


    不過,那兩個人就算是兩情相悅,也不會有所進展啊。


    兩人都不會主動說「其實我喜歡你」或是「我喜歡你」,感覺就是不會說。即使不訴諸言語,而是順應氣氛,以行動表示心意──看起來也不太可能演變成這種情況。縱使是互相喜歡的兩個人,結果該不會隻是急死周遭的人,其他什麽事情都不會發生……?


    而且,還有瑟朵拉在。那個女的好像是真的喜歡上了哈爾希洛。積極程度明顯是比梅莉高上一百倍,不對,是一萬倍,因此不用多久可能連夜襲這種事情都做得出來。若是那樣,哈爾希洛會無法拒絕吧,畢竟他太一板一眼了。瑟朵拉如果拿契約當後盾,哈爾希洛或許就會讓她予取予求了。


    結果可能就會是瑟朵拉懷上孩子。


    他們可能就會在傑西樂園裏養育那個小孩。


    由於梅莉喜歡可愛的事物,因此可能會意外地寵愛那個孩子。


    如果情況演變至此也隻能隨遇而安,那也是一種人生的形式,或許這會變成能在未來某一天笑著談論的回憶,但是這樣真的好嗎?被迫清清楚楚目睹整個過程的梅莉,她的心境呢?這種打擊應該很大吧?而且,那種打擊不是單次了結,而是所謂的持續性損害啊……。


    那樣很難受耶。


    實在是太難熬了。


    即使如此,仍舊會放棄所有,接受一切,厘清自己的立場,堅強地替哈爾希洛的幸福祝禱,在各方麵也還打算竭力照應──眼前浮現出梅莉這樣的身影。


    ──不過……這也不能怪她。


    她那個人,該說是有陰暗的一麵嗎?就是感覺沒什麽福氣。該怎麽說才好?可能是身為神官的她曾有同伴死在自己手上,所以有些自暴自棄的地方。


    以庫薩克來說,就是擔心她這種地方。真的希望梅莉這類的人能獲得幸福,希望她總是能綻放笑容,可以的話更是想自己逗她展露笑顏。


    不過看來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因為我們是同伴、在隊伍內談及男女關係有點不好、現在根本無暇去想戀愛這檔事──梅莉拒絕庫薩克時的理由,或許都不是謊言,但理由恐怕不隻有那些。簡單來說就是,庫薩克不適合。在梅莉眼裏看來,庫薩克太過小孩子氣,無法成為戀愛對象吧。在和席赫露交談時也意識到,對方就隻是把自己當成弟弟看待而已。到頭來,原來是想要有女性接納自己,想要撒嬌。懷著這樣的渴望吧。


    自己是沒出息的男人。


    所以,沒能讓梅莉來依賴。


    若是哈爾希洛,情況又會如何?


    至少,他責任感強,心胸寬大,為人也敦厚。在一起時並不會覺得他是個非常有趣的人,卻會感到莫名地安心。即使肩碰肩地睡在狹窄的帳篷中,也不會讓人覺得不快,意外地算是療愈係。


    他大概很適合梅莉。


    如果哈爾希洛和梅莉成了那種關係,席赫露和夢兒又會做出什麽樣的反應?她們即使感到驚訝,肯定也不會否定兩人,應該會表現出喜悅、祝福吧。


    ──想到了!


    靈光一閃了喔。


    乾脆把那兩個人直接湊成一對不就好了……?


    讓他們倆自由發展,絕對會毫無進展。這樣的話,就要從旁設法促成此事。也可以請求席赫露提供協助,總覺得如果是她,應該是會願意幫忙。


    庫薩克自己雖然也還喜歡著梅莉,但反正已經沒指望了。對象假如是哈爾希洛,確實能把梅莉托付給他──雖然自己沒有立場能冠冕堂皇地這麽說,不過比起被其他男人搶走,哈爾希洛絕對是最佳人選。然而即使對象是哈爾希洛,自己當然還是不想看到梅莉和誰在卿卿我我的畫麵,但是兩人若是幸福快樂,那麽就值得忍耐了。


    問題是──


    休羅?瑟朵拉。


    那個女的很礙事。


    「要怎麽處理她──才好咧?唔喔!?」


    一個不留神,腳被地麵的窟窿絆著,步伐踉蹌了一下。圓木頭像是往上彈跳似地大幅搖動,單側還撞擊了地麵。漾婗簡短地叫了聲「啊唔」。


    「好、好危險……」


    庫薩克急忙重新扛好圓木頭,結果漾婗說了句「歇咿哇!」斥責了他。那句話的意思大概是「你給我振作一點」之類的吧。


    「對、對不起嘛!我會小心的,所以請原諒我吧。」


    一回頭,身體差點又再次失去重心。


    「喔哇、唔喔……」


    像是在念說「真是講不聽的家夥」般,漾婗「哇咿聶……」地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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