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集沒發覺異常,心道這可不行,忽地直接站起來,兩步跨過去,一屁股坐在殷羽的那個條凳上,雙手一伸,死死摟住他手臂,“不行!我跟定你了,你必須帶著我!而且我又不是沒有用”,他手指挑起腰間沉甸甸的錢袋,“我免費給你當錢袋子嘛!”殷羽方才注意力全被引走,讓這家夥近了身,脫身要走,胳膊卻被勒地死緊,他低頭看那鼓鼓囊囊的錢袋,眉頭皺了一下,“我有些銀兩。”沈雲集不撒手,仰著頭看他,“我絕對不添亂!”殷羽另一隻手捏住了他的後領子,扯了一下,居然沒拉開,沈雲集恨不得腿腳並用,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求求你了,我離開你沒法活的!”他聲音不小,更何況小鋪子,本就地方小,此時人卻多,坐的滿滿當當,一桌挨著一桌,從他開口開始,就有不少看熱鬧的人朝這邊看過來,目光裏摻雜著好奇,議論聲的響起。“我說,這兩位瞧著關係不一般,莫非是吵嘴了?”“大男人嘛,吵嘴了打一架不就成,嘰嘰歪歪幹嘛呢。”“哎,莫非他們是那個?”“哪個呀?”沈雲集耳朵尖,他一邊抱著人不放,一邊偷偷往後瞧,看見兩個男子交友接耳,見他看過來,眼神愈發古怪。他手一收,抱地更緊了,“你就讓我跟著你吧!”殷羽早聽見這許多議論,莫須有的事情他本不在意,可若是這樣鬧,很容易被發現。他無可奈何,一把提溜著沈雲集的領子把人拎起來,“不準再說話了。”沈雲集眼睛一亮,聲音果然小下來,“你答應帶著我了?”殷羽別過臉,往桌上丟下幾枚碎銀就走,提小雞一樣拖著他,“嗯。”】“哢!”李昀山滿意地看著攝影機的畫麵,今天的戲份格外順利,全程沒怎麽出差錯,他滿意地點點頭,讓大家休息一會兒,自己也樂嗬嗬坐下喝茶去了。奚琢身體放鬆下來,這幾天的訓練頗有成效,在戲裏雖然偶爾還是會不太自然,但回避眼神的的次數已經少了很多。剛剛的戲沒有喊停,說明李導是覺得可以的。這樣一想,心情不由自主地便逾越起來,奚琢回憶著剛才戲中他自己注意到的一些缺陷,琢磨下場戲該怎麽去掉,過於專注乃至於一時忘記他的手還和戚寒洲的胳膊黏在一起。有個化妝師姑娘剛給演員補完妝,一眼看見奚琢挽著戚寒洲的手臂,還一晃一晃的。她沒忍住,湊到同伴跟前,小聲,“他們關係這麽好啊原來。”李昀山聽見了,抬頭看了一眼,沒在意,笑眯眯道,“關係好才能演得好,我看這樣挺好。”戚寒洲不知道怎麽著就任由奚琢拉著自己走,即便是隔著衣服,他也能清晰感受到從奚琢身上傳來的熱度。走了幾步,奚琢終於收回了心思。等等他剛剛手裏是不是晃什麽東西來著?思及此,奚琢猛然挺住腳步,低頭去看自己的左手,果然還挽在另一個人的胳膊上。他趕緊鬆了手,身體跟著後退一步,表情萬分抱歉:“對不起!”手臂上驟然一空,戚寒洲垂目看著方才被人抱著晃悠的手臂,好半天不出聲。奚琢沒等來回音,小心地抬頭,正看見他低眉垂目的模樣,長發從頸側垂下來些,辨不清臉上喜怒。他忍不住屏住呼吸。不會生氣了吧?第15章 加十五分一瞬間的功夫,奚琢腦中閃過無數賠罪的法子。周遭有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地忙碌,腳步聲人聲混雜在一起,唯有他們兩個離的最近的沒有聲音。他又抬了次頭,發現戚寒洲此時的目光不再放在胳膊上,反而靜靜望向他。這雙眼睛無聲無息地看著人時,實在足夠壓迫,奚琢抿抿唇,開口:“下次我一定會注意!”“我沒生氣。”兩道聲音同時響起,奚琢愣了一下。戚寒洲也一頓,而後轉過了身,卻是不走。奚琢擔心自己聽錯,遲疑著開口:“真的嗎?”戚寒洲嗯了一聲,他終於鬆口氣,接著又道:“前輩放心,我以後絕對會注意的,不會再不小心碰到你了。”“……”戚寒洲回頭看他一眼,半晌,道:“沒說不可以碰到我。”晚上拍完晚場後,家裏來了個電話。彼時奚琢剛卸了妝,他換了件清爽短袖,打算先去一趟便利店,拎包的時候電話響了,他媽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來的,問他劇本的事情怎麽樣了,他這才想起來,演戲這事兒,還沒和家裏說過。劇本的事情,奚琢倒是已經和他爸媽說過了,隻說是被一個導演看上了,有機會拍出來,但還沒說,他一個小編劇,現在要去演他自己寫的劇本。這事兒不算件小事,本來不管是他媽還是自己,都不會願意突然之間就去做演戲這樣的工作,在他媽那裏,是因為因演戲出名兒的人太多了,可因為這個誤入歧途的也不少,而且這工作是要拋頭露麵的,拿捏不準,絕對會影響私人生活,在他自己這裏,是從來就沒想過這一條路,無他,相差太遠了,而且這並非是他想過的生活。月色如水,柔柔灑落在石板路上,奚琢上了市橋,腳步一左一右,踩碎了滿地的月光。便利店就在對麵,他看著明亮的室內燈光,靠在橋邊,暫時停了下來。從同意李導演戲直到現在,真正算起來,已經將近兩個月。他最開始的想法有點變了。拍戲當然是和寫劇本是不一樣的,寫劇本,是在創造自己的故事,拍戲……是讓這個故事活起來。拍了這麽些天的戲,他忽然意識到能夠演繹自己的故事,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至於之後的事情,那是無法預測的未來。不過,他至少能做到多努力一點,好讓未來也更好一點兒。總之,這件事總歸是要和家裏說,奚琢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盯著橋下安靜的水流出了幾秒的神,決定一會兒就告訴他們。便利店的門在這時打開,有隻小狗崽從門裏跑出來,脖子上有個小鈴鐺。奚琢被聲音吸引過去,一眼看見在夜裏白的像是一團光的毛絨崽崽,兩步並作一步跑下了橋。可惜小狗雖然長得小,小短腿卻是邁地又快又急,一下子便跑的沒影兒了。奚琢沒能追上,在牆角探頭探腦地看,等了五分鍾,都沒能將等到那隻小狗再回來,蚊子倒是聚團兒來,短短幾分鍾,給胳膊和腿留下不少紅包,他拍拍胳膊,打開蚊子,轉身進了便利店。劇組不缺經費,酒店的房間該有的都有,倒是適合久居。這段時間陸陸續續地添了許多東西,看起來倒真有個小廚房的樣子了。奚琢不喜歡外賣,發現酒店的房間能做點東西吃後,中午吃劇組的盒飯,晚上回來的早的話,晚飯就盡量自己做著吃。他把買回來的東西收拾好,裝好了小飯盒,帶上自己的包,確認沒忘記裝台本後,出門了。門鈴響的時候,戚寒洲正靠在沙發上回粉絲的評論,眉眼在這種時候總是要柔和一些,以至於開門的時候,這神情還沒消去,剛好被奚琢看到。看來今晚心情蠻好的。奚琢跟著他進去,視線落在戚寒洲的後腦勺上,直到對方坐下來。他跟著坐下來,手指靈活的打開飯盒的外扣,抬頭時,發現戚寒洲臉上的那點兒類似於好心情的神色不見了。奚琢把飯盒推過去,炸的金黃的牛奶開始散發奶香味,戚寒洲拿起筷子,下口前沒忘了說句謝謝,臉上一閃而過滿足的表情。莫名地,像隻饜足的貓。聯想一發散開,奚琢再看戚寒洲,總能幻視他腦袋上有兩隻抖動的耳朵。他搖搖頭,拉開包鏈,剛掏出台本夾層裏的手機就亮起來,鈴聲在狹小的空間裏悶悶地傳出來。奚琢看了眼,是他媽的微信視頻。他拉開椅子,小聲對戚寒洲道,“前輩,我去接個電話。”奚琢拉開陽台的玻璃門,今夜看不見星星,陰雲沉沉的遮著天空,悶熱的厲害。手機上映出一張漂亮的女人麵孔,長卷發在一側頸邊垂下來,那雙眼睛微微挑起,是雙典型的丹鳳眼,麵部棱角分明,唇上塗著朱砂色的口紅,唇形同奚琢很像。“喂,媽。”他找了個有光亮的角度,好將臉全部露出來,“今天不忙了嗎?怎麽打電話過來了?”林雪津點點頭,紅唇輕啟,“等會兒回家,”她頓了下,忽然湊近屏幕,視線落在奚琢身後透光的玻璃門上,“現在是在酒店?”奚琢知道她這是看過他發過的消息了,點點頭,“是在酒店,”他補充,“劇組訂的。”林雪津嗯了聲,看見奚琢脖子上的幾個紅點,眉頭輕輕皺了下,“這麽熱的天真是受罪,多買點驅蚊水。”她臉上的表情嚴肅地仿佛是來查崗的老板,話裏話外卻是實打實的關心。奚琢好久沒回家,這段時間又忙著拍戲,忙起來就更少往回打電話,聽了這話心裏暖融融的:“驅蚊水噴了,沒什麽用,我從小就招蚊子嘛。”“我知道。”林雪津喝了口咖啡,話題轉回來,“累不累?”稍一頓,她接著道,“沒人欺負你吧?”奚琢笑彎了眼睛,“不會,大家人都很好,很照顧我的。”“那就好,得拍多久?”“這個說不準,估計得好幾個月。”“行。”對麵頓了一下,接著道,“是不是已經簽了合同了?違約要退多少錢?”奚琢就知道他媽是要問這個的,歸根結底,她都不願意自己就這麽突然地走上這一行。“不是多少錢的事兒,既然我都已經答應了,那就一定要履行諾言的,而且都拍了這麽久了,臨時換演員很不容易的,我不能突然就撂擔子不幹了。”林雪津微微蹙眉,還是不太樂意,“好吧,你自己選的路,我也不多說什麽,對了,和你合作的演員是誰?人品怎麽樣,我去了解一下。”奚琢下意識轉頭朝著室內看去,戚寒洲已經吃完東西了,正在翻劇本,他今晚穿著純黑色的短袖,簡簡單單的款式,穿在身上卻很有型,襯得皮膚很白。他回過頭,對著手機說,“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很厲害的演員,叫戚寒洲。”對麵可疑地沉默幾秒,奚琢以為是網絡卡頓,剛要問,看見他媽臉上表情好像是變了,接著就聽她說,“演《龍骨》的那個?”林雪津幾乎從不關注這些東西,電影都很少看,更別說認識裏麵的演員了,奚琢吃了一驚,“是這個,媽,這個電影你也看啦?”“…公司有小姑娘在看,我看了一點兒,演的不錯。”頓了下,她補充,“長相也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