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鏡片就漫上一層薄霧,擋的人看不清楚。奚琢撩起額前的碎發,把眼鏡摘下來,揉了揉眼睛,感覺眼前模糊一片。視覺處於弱勢的時候,其他感官就會格外明銳,他一隻手拿著眼鏡,聽見腳步聲在他身後停下來,眯著眼睛轉身,果然看見戚寒洲手裏拿著一塊兒幹淨的毛巾,見他轉過來,動作卻是未停下,奚琢看他他伸出手,那塊兒毛巾就落在了他的頭上。半濕的發□□燥溫暖的毛巾攏在一起,用溫柔的力道擦拭著,奚琢暫時把眼鏡放下,伸手按住戚寒洲的手,仰頭看他,“我自己來吧?”戚寒洲的動作停下來,手卻還是抓著毛巾,他便用了些力氣想要將毛巾從手裏抽出來,拉了拉,卻沒拉動,毛巾穩穩地還是被握在戚寒洲手中。“我想幫你擦,”戚寒洲一隻手送了開,抓住奚琢的手腕,指尖觸碰到微涼的皮膚時,頓了頓,輕聲道:“你的手有點兒涼。”奚琢感覺他的指尖蹭了蹭自己的手背,感受到那手上的溫度時,一時間竟是有些恍惚。往常的話,總是他的體溫更高,戚寒洲的手一直是涼的,很少像現在這樣有很溫暖的觸感。想到這裏,他忍不住笑了一下,“你的手好像是熱的。”戚寒洲看著他因為笑意而翹起的眼尾,心髒好像被勾了一下。他將人按著坐下來,接著替他去擦被雨淋濕的頭發。秋夜的雨總還是冷的,奚琢又是個怕冷的,方才跑著時沒感覺到,現在進了室內,身體卻後知後覺地反應起來,連臉也是冰冰的。戚寒洲拿開毛巾,看著他身上因為被雨淋過連顏色也加深的外套,彎下腰,問他,“要先去洗個澡嗎?”耳朵冷不防被碰了一下,奚琢嚇得抖了抖,他捂著耳朵往旁邊挪了挪,仰頭看著,“嚇我一跳。”又想起剛才戚寒洲問的問題,點點頭,“可以的話,我就去洗一下。”“你洗過了吧?”戚寒洲笑了一下,“就算我沒洗,今天也是你先洗。”奚琢笑笑,“其實今晚的雨也不大,”他低頭把外套拉開,露出裏麵的衣服,“裏麵沒有被淋濕,晚點兒洗也沒有關係。”“有關係。”戚寒洲抓住他的外套,往後一拉,就靈巧地幫他脫了下來,他把外套搭在手臂上,催促奚琢:“快去吧。”奚琢坐了一會兒,沒動,搭在腿上的雙手在一起蹭了蹭。他還記著熱搜的事情,不管怎麽說都放不下,但是現在真到了戚寒洲的麵前,卻有點兒不知道改怎麽說了,自己的嘴巴原來在關鍵的時候這麽笨嗎?“不用想其他的事情,”戚寒洲一眼看出他在想些什麽,他撐著沙發俯身,眉眼都彎了,“我現在不是在笑著嗎?”“……好,”奚琢看著他一會兒,站起身。真奇怪,他想。今晚的戚寒洲的眼睛好像一直都很溫柔。待到走到了浴室門口,奚琢猛地站住了。戚寒洲正要替他晾起淋濕的衣服,見他又停下來,扭頭問他,“怎麽了?”奚琢沒說話,兩三步跨過來,低頭在他的外套口袋裏掏啊掏,掏出兩塊兒包裝的五彩斑斕的糖果來,他摸摸包裝的糖紙,確實沒被淋濕後鬆了口氣,看向戚寒洲,道:“忘了要把這個給你。”戚寒洲看著那兩顆糖果,好久沒說話。奚琢看他不動,輕輕戳他的手,“伸手呀。”“那我伸手了?”戚寒洲隔了很久終於開了口,聲音低低的。奚琢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問,笑著點頭,“對呀,你快伸手。”戚寒洲於是慢慢伸出手,展開手掌,露出掌心,奚琢伸出手,指尖在他掌心輕輕掃過去,那兩顆彩虹一樣的糖果就落在了他的手心。“好了,”奚琢收回手,轉身往浴室走,一邊道:“我會很快出來的。”戚寒洲垂眸看著手心裏的糖,緩緩收攏掌心,將它們握在手裏,糖紙的棱角膈在掌心柔軟的皮膚上,留下難以磨滅的感觸,一直、一直傳到更深處。奚琢用最快的速度將衝了個澡,這不是他第一次借用戚寒洲房間裏的浴室,但還是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尤其是今天又和往常不一樣,他迫切地想要和戚寒洲聊聊。他擦著頭發,將上麵的水擦得差不多了,放下毛巾,一抬頭,戚寒洲就坐在沙發上,低著頭一動不動,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奚琢確認自己的頭發不再滴水後,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來,這才發現戚寒洲在看他剛才給的那兩顆糖。他一怔,不禁下意識抬頭,去追尋戚寒洲那雙眼睛,明明隻是兩顆糖果,卻用這樣深的目光去注視。“洗好了?”戚寒洲合攏手掌,轉向他,剛才還看著糖果的那雙眼睛就這樣轉移過來,直直落在奚琢臉上,“怎麽沒吹頭發?”奚琢隨意摸摸自己的頭發,“沒事,我擦了一會兒,已經不太濕了。”“你之前都不允許我濕著頭發走動,”戚寒洲顯然對他這說服不滿意,起身就要去拿吹風機,“我幫你吹頭發吧。”奚琢一把抓住他的手,“不用,”他抿抿唇,認真道,“我隻是想盡快和你麵對麵說話。”淡淡的山茶花香在空氣裏彌漫,戚寒洲坐下來,笑了,“我大概知道原因。”“你想知道些什麽?”奚琢鬆開手,猶豫幾秒,還是開口道,“網上說的都是真的嗎?”戚寒洲放鬆身體靠坐在沙發上,嗯了一聲,“是真的。”奚琢吐出一口氣,看他一眼,“上次來的人就是她嗎?”戚寒洲神色一頓,看向他,“那次……你知道?”奚琢搖搖頭,笑笑,“不是,我隻是聞到了煙味,應該是女士香煙?”見戚寒洲還在看著他,他解釋道:“我媽偶爾也會抽煙,和那天那個味道有點像。”戚寒洲歎口氣,長睫垂落,“她從前就喜歡這些東西。”“喜好不同嘛。”戚寒洲沉默一會兒,輕輕點了下下巴,算是應和。奚琢看著他的側臉,“你現在還會難過嗎?”戚寒洲心髒狠狠跳了一下,他抬頭盯著奚琢,眼裏充盈著許許多多濃鬱的、叫人看不懂的神色,“你隻想問這個?”奚琢點點頭,“對呀,”他眼睛眨也不眨地一直看著戚寒洲,“我不認識她。”戚寒洲張了張唇,聲音尚未發出,聽見他接著說:“我認識的是你嘛。”“所以我對其他的事情不感興趣,我更關心你的心情。”“所以買糖給我?”混沌糟糕的情緒好像在這一刻都被打散了,戚寒洲聽到自己的心在急切地呼喚新的情感填滿它。“是的。”奚琢看著他,忽然笑了,“但是其實這兩顆糖我想一人一個的,你之前說以前都是一個人吃糖,所以我想兩個人吃會不會更好一點。”戚寒洲將重新展開手掌心,兩顆糖靜靜躺在那裏,糖紙折射著燈光,發出彩色的光,輕飄飄的沒有重量,卻又好像是真的彩虹一樣。“最後為什麽又都給我了?”奚琢歎口氣,“因為你看起來好像不太好,我覺得一顆糖應該不夠。”戚寒洲長長吐出一口氣,“真是……”奚琢湊過去,“真是什麽?”戚寒洲望著他,笑著眯起眼,“真是小氣。”“就買兩個,那隻能給我吃了。”奚琢看他一眼,“這本來就是給你吃的。”“而且不是我小氣,店裏這個顏色的糖隻有這兩個了。”戚寒洲挪了挪身體,靠近他,感覺到那股自己熟悉的山茶花香離的更近了,他將下巴搭在奚琢肩膀上,小貓似地蹭蹭,“為什麽非要買這個顏色的?”“啊?”奚琢不自在地推開他的臉,從他手裏捏出一顆糖來,正色道:“你不覺得這個顏色看起來和彩虹很像嗎?”“好吧,”戚寒洲點點頭,“是很像。”奚琢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又把糖放回他手裏,笑著道,“是不是感覺心情也變好了?”戚寒洲盯著他,彎了眼睛,“嗯,超級好。”第54章 加五十四分【燭光搖曳,光影靜靜映在牆壁上。沈雲集抓著腰帶,沒了衣衫的遮擋,腰腹處涼颼颼的,讓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遮住,隻是此時不能伸手。殷羽剛抬手,便瞧見他身體抖了一下,於是手轉了個方向,先觸碰了他的頭發,手指輕輕一挑,便將垂落而下的長發攬到了肩後。沈雲集抬眼看他,眼裏含著幾分埋怨,“嚇死我了,還以為你要碰。”殷羽與他對視一眼,垂下頭盯著那處,腰腹處的皮膚未曾見過陽光,養尊處優地被養出細膩白皙的模樣,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隻是光是看著,是什麽也看不出來的。沈雲集被他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隻覺得被盯著的那一塊兒皮膚發癢,他皺起眉,開口,“還要看嗎?”殷羽搖搖頭,見他就要將衣裳放下來,又很快地抓住他手腕,抬眼瞧著他,“看是看不出來地。”沈雲集聽見這話,哪裏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唇抿了又鬆,手終歸沒有放開抓著的衣衫,“一定要摸嗎?”他哀求一般看著殷羽,再三重申,“我真的很怕癢的。”殷羽卻是沒放手,看著他,道,“任何人都不行?”他這樣問,沈雲集倒是真的想了一陣子,然後道:“若非要說的話,兄長倒是可以?小時候他總喜歡撓我癢癢……”他話未說完,忽覺周遭的溫度驟然降下來,冷氣颼颼的,激地他肩膀一抖,奈何一隻手還給人製著,衣裳放不下來,腰那裏便一直晾著。“怎地突然這般冷了……”沈雲集邊說著,邊抬頭去看殷羽,在看見他的臉後,話語是戛然而止了。殷羽麵色依舊沉靜,那雙眼睛卻像是覆了層薄冰似的,比往常還要冷。這下不用找,也知道這冷氣是從何處來的了。沈雲集隻得問他:“你為何這樣一副表情?”殷羽垂下眼,過長的眼睫便將那雙眼盡數遮掩,瞧不見那雙冒著寒氣的眼睛,這副低著頭的樣子倒是十足的可憐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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