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男人強吻這種事情從來不存在於他的認知世界,畢竟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直男,曾收到的示好也基本都來自於女孩子。直到舌尖察覺到被吮吸和舔舐的酥麻感,直到他清楚地聽見親吻的曖昧水聲時,宴尋才反應過來。震驚,惱火,以及強烈的羞恥感和被侵犯感混合在一起,最後瞬間引爆。宴尋當即就清醒了。於是強吻男學生的楚總立刻就遭了報應,他先是被揍了一拳,接著就被毫不留情地踹下了床。砰人體砸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重響。宴尋的養父去世前是開武館的,所以從小到大宴尋雖然都是個乖乖的好學生,可一旦真的動了手就從來沒輸過。以至於周澤小時候才死皮賴臉要當他的小弟,趕都趕不走。於是性格孤僻的宴尋才有了這麽一個多年的好朋友。自然,天天在辦公室裏養尊處優的楚總完全不是對手。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讓他躺地上好半天沒緩過來,然而下一秒,他就被青年單手拽了起來。對方動作粗暴地拽下了他的領帶,將他麵朝下摁在床上,還把他的雙手反絞綁在身後。這時候楚停雲也清醒了,他很快意識到事情的發展好像開始不受控製。男人惱羞成怒,當即劇烈掙紮起來:“放開我!”一個成年男性的力量自然不容小覷,宴尋費了好一番力氣才總算把人摁住。宴尋其實沒怎麽看清楚停雲的臉,剛才模糊晃了一眼隻覺得對方大約是個衣冠禽獸,斯文敗類。而此刻極度的羞恥感也讓他根本無法直視對方。反正自己跟這個人也互不認識,也許今天過後再也不會見麵,所以最好也不必記得對方的臉,免得一直耿耿於懷。總之知道強吻他的是個心懷不軌的男人就足夠了。於是宴尋完全不聽這人說什麽,直接扯下了對方的皮鞋。被陌生男人扒了衣服強吻這種事實在是奇恥大辱,宴尋稍微回想一點就感覺渾身都好像燒了起來。雖說很想以牙還牙,可他又不能親回去,如果動真格地把人狠狠揍一頓,對方萬一報警就麻煩了。學校也可能會給處分,甚至開除他。這樣的後果就算隻是可能,也是宴尋完全無法承受的。所以最後他目前能夠想到的,最安全,也足以讓對方承受同等羞辱的報複方式就是他直接抓起那價值不菲的真皮皮鞋,狠狠在楚停雲的屁股上抽了好幾下。啪!啪!啪!幹淨的西褲上瞬間沾滿了淩亂髒汙的鞋印。被人拿自己的皮鞋抽屁股的那一瞬間,楚停雲已經完全震驚到大腦無法運轉。所以他反而沒有半分掙紮反抗,隻是跪爬在床邊,將臉死死埋進被牛奶浸濕的被褥裏,一聲不吭。可脖子明顯充血青筋突起,分明是屈辱到極點,根本抬不起頭。宴尋仔細想過了,屁股的脂肪多,就算打狠了最多也隻是皮外傷,更何況他覺得像這種表麵光鮮的衣冠禽獸肯定不會脫了褲子哭著跑去找警察叔叔告狀。幾下痛快打完,宴尋就丟了皮鞋,狠狠用力擦了擦嘴唇,“這隻是個警告!你以後離我遠一點!”“……”趴在床邊的男人沒說話,隻是側過臉來看了他一眼。楚停雲的頭發全被床上的牛奶打濕了,淩亂地貼在額間,那雙漂亮的藍眼睛深深地盯著宴尋,強烈的疼痛和屈辱感讓他的眼周一片濕紅。有一種極端的,仿佛被人淩虐過後的破碎感。男人怒極反笑,一字一頓地對他說:“我記住你了。”“……”宴尋在原地僵立兩秒,接著,他抓起背包就逃一般地跑出了酒店。那時候的宴尋本以為他們此生不會再見,可沒想到這個強吻他的男人未來卻成了自己的結婚對象。他也從未料想過四年後的某天,舊事重演,而失憶的自己卻做出了完全不同的反應。因為曾經強吻他的是一個心懷不軌的陌生男人,地點是酒店的大床。而現在吻他的,是自己締結過婚約的戀人,地點是他們的家。於是宴尋漸漸不再反抗,他下意識扶著楚停雲的後腰,在對方的故意引導下,開始慢慢進行生澀的回應。接吻這種事,宴尋對其的認知僅限於碰一碰嘴唇,可楚停雲顯然不滿足於僅此而已,他捏著青年敏感發燙的耳尖,慢慢撫摸到喉結,去哄對方再張開一點。“唔……”宴尋從沒有經曆過這樣……這樣幾乎能夠稱之為纏綿的深吻。耳邊全是親吻的水聲和潮熱的喘息,酒精和親密行為的刺激讓他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以至於渾身的血液都好似在瘋狂地奔湧。於是這個吻並沒有持續很長的時間,因為隻是親了幾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就有了反應。科學地講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宴尋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被楚停雲親了親,就對這個男人可恥地應了。作為一個失憶後性經驗歸零的意識處男,這樣的事情足以給他帶來巨大的衝擊。比如他可能喜歡男人。比如他真的喜歡楚停雲。這時即便宴尋極力隱藏身體的變化,同為男人的楚停雲也早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他發現失憶後的宴尋好像連身體都回到了過去,隨便親兩下竟然反應就這麽大。宴尋迅速調整呼吸,不自然地挪開視線,“我之前……真的這樣親你?”“對啊。”楚停雲舔著唇,就這樣懶懶地靠在他身上,“你還把我綁起來,摁在床上用皮鞋抽我屁股來著。”宴尋:“……???”他突然就領悟到當初在咖啡廳裏,對方為什麽說以前那些事不能在公共場合說了。“楚停雲,你沒騙我吧?”聞言,男人笑了一下,說:“這件事我要是騙你,自此陽痿,再硬不起來。”“……”好毒的誓。宴尋深深看了他幾秒,信了。於是這一刻他對自己的人格產生了前所未有的強烈懷疑。“那你怎麽……怎麽還跟我結婚?”“因為你把我睡了。”楚停雲語氣很無賴,“你要對我負責。”宴尋:“……”好像有點道理。他沒問為什麽又要離婚,因為大概率楚停雲又是那句“你年紀輕輕就不行了”。所以他現在的狀態實在不能再繼續跟楚停雲黏在一起。宴尋雖然覺得楚停雲口中的離婚理由是故意騙他,可萬一是真的,現在這樣的情況繼續發展下去,他豈不自取其辱?“酒……酒瓶碎了。”宴尋找了個蹩腳的借口,把人輕輕推開一點。“我收拾一下,免得等會你踩到了。”“嗯。”楚總也不戳破,順勢往旁邊靠,讓開了地麵的碎玻璃。宴尋找來掃把仔細地將地麵的碎玻璃掃了起來,裝在紙盒子裏,封好,用記號筆標注上“玻璃渣,小心”。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楚停雲就一直注視著他。酒量不好的青年明顯有點醉了,除開麵頰上酒醉的醺紅,從他寫的字也能看出來,一筆一劃的,像小學生。楚停雲忽然說:“你還弄壞了我的眼鏡。”宴尋:“……我賠你。”意料之內的答案。像宴尋這樣的人其實很好看懂,他就是一個被社會主流價值導向規訓出來的乖孩子。孝順懂事,善良誠實,溫柔又極富有同理心和正義感,一切看似美好優秀卻老實無趣的品質他都有。楚停雲曾經對這樣的人毫無興趣,可現在他卻無恥地用真相的碎片編織了一個巨大的謊言,強行把人鎖在身邊。男人拿起宴尋的杯子,漫不經心抿了一口僅存的紅酒。宴尋收拾完就去洗漱間洗手,楚停雲就拿著酒杯一路慢悠悠地跟著。他說:“我眼鏡挺多的,換別的吧。”嘩啦宴尋用冷水洗了洗發燙的臉,稍稍冷靜下來。“可以。”他側過頭時,細碎的水珠從發梢滑落,順著脖頸沒入鎖骨。“換什麽?”而楚停雲此時就慵懶地倚在門口,狀似不經意地問:“什麽都可以嗎?”“嗯。”宴尋想了想,又慢吞吞地補了一句,“如果我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