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母親嚴厲的教育,苛刻的訓練早已經讓他忘記了哭泣是什麽。更何況流眼淚這種行為代表著軟弱和無能,他自然不會允許自己被貼上這樣的標簽。但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楚停雲竟突然覺得眼眶泛酸,連咽喉都開始發緊發澀。他立刻下意識地想要別過頭去隱藏自己此刻的模樣,但偏偏臉被宴尋捧在手裏,沒法動。“我沒有哭。”最終,楚停雲隻能在宴尋的手心裏這樣反駁。其實他的表情管理相當不錯,除了眼睛有一點點濕潤發紅之外,就再沒有其他異樣。“好吧。”宴尋也沒跟他爭這個,而是說,“是我看錯了。”“……”這話一出,楚停雲剛才想了半天的掩飾說辭和借口忽然都沒了用武之地。沒等他再想好重新說什麽,唇間忽然一熱。楚停雲得到了一個吻。隻是唇間柔軟濕潤的接觸。那是一個不帶任何情欲的,充滿溫柔,安慰和愛惜的,簡單的吻。“那我不是來哄你的。”宴尋說,“我就是來親你一下。”“……”楚停雲說不出話。這一刻他看著宴尋,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這穿腸爛肚的慢性毒藥也……太甜了。所以等青年鬆開手的時候,他沒忍住扣著宴尋的後腦深深吻回去。恍惚間,楚停雲忽然想起以前宴尋也曾有過這樣溫柔對他笑的時候。畢竟對方本來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遠遠看著冷,靠近了貼上去才知道他身上到底有多暖和。楚停雲非常清楚這點,否則不會對這個人如此著迷執著。但是後來他們之間有太多的齟齬矛盾,爭吵傷害,於是漸漸的,宴尋就冷成了一塊冰。“唔……”青年低喘地推開他,“好了楚停雲,你不是還趕著去公司?”公司?什麽破公司。楚總立刻就想曠工不幹了。他又好了,他又活過來了,甚至恨不得現在就扒光小老公的衣服再睡一覺葷的。死就死吧。甚至這一瞬間,他腦子裏還冒出了一句很不合時宜的話。比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什麽的。但是宴尋這時候已經幫他整理好了衣服,“快去吧,晚上早點回來,等你一起吃飯。”“……”楚停雲動作一頓,勉強點了頭。“好。”宴尋就下了車,隻是忽然想起什麽,又回頭來問了一句。“楚停雲,你還有什麽要跟我說的嗎?”“……”毫不誇張地說,聽見這句話的那一瞬楚停雲的心跳驟停了一下。他緊緊盯著宴尋的臉,想從上麵找到一些什麽蛛絲馬跡。但對方的表情如常,甚至唇角還隱約帶著點溫和的笑。“……沒有了。”楚停雲說出這個否定詞的時候,隻感覺全身都在輕微的發麻。“噢,那我就回去了。”宴尋點點頭,毫無異樣地走了。這次他沒有再回來。楚停雲在停車場等了一會兒,確認他不回來了,才開車去公司。隻是開車到半路,他越想越心慌,忍不住立刻停到路邊飛速打開手機看看定位。地圖上,藍色的小圓點安安靜靜地棲息在家的位置。“……”楚停雲總算鬆了一口氣。應該是自己想多了。他在路邊緩了好一會兒,等到沒那麽心慌了才慢慢往公司開。另一邊,宴尋回到了家裏。其實他已經察覺到了今天楚停雲有很大的問題,那樣大的情緒反應不會僅僅隻是因為貓的抗拒。應該是他們兩人之前就有著非常大的矛盾和問題。所以對方才一直很回避告訴他以前的事情,隻挑了一些好的事講給他聽。宴尋並不愚蠢,也不是傻子。主要是這種漏洞百出的謊言實在是有點……太好拆穿。但是宴尋不願意現在就非得要從楚停雲口中徹底把一切事情都逼問出來。因為他確認過了,自己和楚停雲當初應該是因為愛情才結的婚。可能是婚後發生了什麽矛盾。但隻要有這個前提在,宴尋就願意努力去修複他們之間的裂痕。畢竟,家裏有矛盾很正常,家庭關係本來就是要努力維係的。作為被收養的孩子,宴尋人生裏絕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做這樣的事,因此他覺得也還好。其實原本他還打算給學姐打個電話聊幾句問問以前的事情,至少確認一下他們當初是不是真的交往過。但是宴尋沒有找到學姐的電話號碼。微信自然也沒加,企鵝聯絡方式倒是有,隻是對方一直沒上線,宴尋給她發了不少消息都沒回。宴尋有考慮過直接問楚停雲要一下學姐的電話,但後來想想又放棄了。顯然對方很介意他之前的這段戀情,否則不會專門讓宴尋去學姐的婚禮搶捧花。而且楚停雲和江家的人關係顯然極僵,到了有點水火不容的地步。這種專門踩雷區,戳痛腳,影響家庭和諧的事情還是算了。反正都過去好多年了,或許不去把這件事再翻出來也好。所以,還是慢慢來吧……宴尋輕輕呼出一口氣。後麵幾天一切都好似都回歸了正常的家庭生活日常楚停雲朝九晚五,正常工作。宴尋則是在家“複習”,飛速將曾經的工作知識和技巧撿起來。他總不能一直呆在家裏“吃軟飯”,盡管楚停雲很樂意被他吃軟飯。除了工作之外,楚停雲也開始扮演起了小貓爸爸的角色。洗澡,剪指甲,喂藥這些讓貓咪感到不快的事情,宴尋都自己來,而喂飯,喂零食,用小玩具陪玩這些都讓楚停雲去做。很快小貓對楚停雲的態度就有了明顯的變化。不再凶巴巴了,看見開罐頭,還會喵喵叫著來蹭一蹭男人的褲腿。從未養過任何寵物的楚總對這樣迅速的轉變感到了極度的驚異。“很簡單的道理啊。”宴尋蹲在他身邊,給他講,“你看,小貓如果跟你的每一次接觸都發生了它喜歡的事,讓它覺得和你呆在一起開心,那自然就會喜歡和你呆在一起,然後慢慢喜歡你。”“相反,如果每次接觸都讓它感到被控製,壓力和恐懼,傷害和疼痛,那它肯定就想要逃走了。”“……”楚停雲忽然看了宴尋一眼。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他覺得宴尋好像不僅僅隻是在說貓的事。但又像是他自己太敏感,因為心虛反而覺得宴尋總是話裏有話。“嗯,好。”最終楚停雲什麽也沒說,隻是點頭。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