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就是我的製作人嗎


    「有其他女人的味道。」


    剛出虎穴又入狼窩,就算是解決了一個事件也不代表災難就此終結。在我姑且算是解決了關於夏凪和海拉一事之後,帶著新的麻煩來到我的家裏的,是那位超級偶像斎川唯。


    似曾相識的一幕……而且,她還出於某種情況任命我來當製作人……


    「斎川,不要在別人的屋子裏聞來聞去。」


    我看著像小狗一般來回嗅的斎川,翻了翻白眼。唉,明明剛才還一副要聊正經事的模樣。放她進客廳是個錯誤嗎?


    「嗯,這邊傳來了可疑的香味。」


    「都說了給我停下。」


    在斎川準備打開臥室門的時候,我輕輕敲了敲她的頭。


    「好痛!會敲打身為超級最可愛偶像的我的人,在世界上就隻有君塚桑一人。」


    斎川捂著頭眼角含淚地抬頭望向我。她的話,比起「超級可愛」,應該更適合「吵級可愛」的稱號,我這麽想著,勸道。


    「這邊是臥室,禁止進入。」


    「沒事的,我已經洗過澡了。」


    「什麽地方沒事啊……」


    況且更重要的是,這個房間裏,


    「夏凪在裏麵休息。請你安靜一點。」


    在與海拉記憶同步之後的副作用下,夏凪至今還在沉睡。


    「哦?君塚桑,你終於成為一個男人了嗎?」


    「別傻了。是因為一些複雜的情況。」


    關於斎川的事也有很多要聊,總之還是希望她能快點安靜地坐下。


    「久等了。」


    就在這時。“希耶絲塔”從廚房返回,拿著盛有三人份的紅茶的托盤走了過來。盡管知道這是假的——但希耶絲塔在我家的廚房裏穿著女仆裝沏茶的模樣實在是令人感到新鮮。


    「感知到令人不快的視線。立即開始排除對象。」


    「不要突然裝成機器人的樣子。趕緊把槍放下。」


    「嗯,果然夫妻相聲依舊健在呢。這樣一來,連我也有些感到嫉妒了。」


    「斎川,不要在完全不必要的地方燃起對抗意識啊。差不多該回到正題了吧。」


    我們喝著紅茶,回到一開始的話題。


    「那麽,斎川,你說的是真的?你的父母,被懷疑做假賬了。」


    那是在十分鍾前左右,突然來到我家的斎川說起的事。


    身為資本家的斎川父母,被懷疑生前進行了某種不正當的財務操作,如今被公開給世人知曉。


    「……是的。雖然還不知道真實的情況,不過恐怕明天電視上或是網絡媒體會對此事進行報道。家裏都被媒體記者圍住了。」


    斎川露出了有些消沉的表情喝起眼前的紅茶。


    「原來如此……所以才半夜三更逃了出來麽。」


    而這件事,就是風靡姐所說的另一個壞消息。


    蝙蝠逃獄,以及斎川父母的醜聞——無論哪一邊,都不像是我能袖手旁觀的事。


    「是的。因此,我在尋找能讓我躲藏一段時間的地方。」


    原來如此,是這麽一份委托麽。可是,


    「這樣的話,拜托夏凪不是更好一點嗎。」


    想要寄宿的話,夏凪比起身為男性的我,在某些方麵上會更加合適吧,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的她,一定會樂於作為一名偵探向斎川伸出援手。


    「是啊,確實是這樣。所以我想讓君塚桑成為製作人。」


    她這麽說道,又折回了最初的話題。


    「考慮到我一段時間內都不能回家和事務所,所以我幹脆就想,讓君塚桑來當製作人或許會方便一些。」


    「斎川,難道說,你是想把一個相當麻煩的雜活強加給我?」


    不,我的意思也絕不是要把製作人一行貶為一種雜務工作。


    「恭喜你,君塚桑。從今天起你就要成為『名偵探的助手』兼『偶像製作人』了。」


    「根本就沒有值得慶祝的地方……」


    我無力地貼在靠背上,歎氣道。


    「嘛,倒不是不可以。」


    「……欸,真的可以嗎。那一臉嫌棄的模樣怎麽瞬間就消失了。」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效率是很重要的。希耶絲塔以前對於這一點也總是喋喋不休地說過「積極行動吧」之類的話。


    「要是讓我來當製作人一職的話,那結果我不也必須待在斎川身邊了嗎?而且,你要藏在這個家裏的話,安全性是不是也太低了點?」


    再怎麽說,這房子都有三十年曆史了。既沒有自動鎖,衛生間裏也沒有溫水洗淨馬桶,隻是一室一廳、房租為三萬六千円的住所罷了。


    「這樣的話,就去我家吧。」


    “希耶絲塔”提出了這麽一個建議。


    「房間也足夠多,儲備糧及生活必需品都很充足。而且說起安全保障,會比位於市中心的高層公寓還要嚴格。畢竟是我未曾暴露給他人知曉地秘密生活了一年左右的建於地下的屋子。」


    「啊,是那間監禁了我們的屋子麽……」


    不過確實,考慮到安全性和空間大小,那裏也很合適。


    而且現在,還有另一項我應擔心的事情——蝙蝠的存在。


    那家夥已經逃獄,在還不知道他的計劃的情況下,姑且和他算是敵人的我和夏凪現在也應該暫時躲避一下吧……嘛,正好我也想暫時不去夏季課外補習了,應該算剛剛好吧。


    「原來如此,同居生活麽。」


    隨後斎川指尖輕點在下巴處說道。


    同居生活——那是過去希耶絲塔對我開玩笑地說過好幾次的詞匯。那段持續了三年之久、多彩的二人流浪之旅。希耶絲塔和我確實是在同一屋簷下共同度過了無數個夜晚。而希耶絲塔總是戲謔地將其稱為同居生活來嘲弄我。然而,我對此總是這麽說道——


    「——隻是戰略上的同居罷了。」


    「我聽到你們說的話了!」


    下一瞬間,身後的門哢嚓一聲被打開。


    「……夏凪,不要打斷我。」


    剛才的畫麵可都定格在我完全沉浸在傷感中的消沉側臉了啊。


    「哎呀,因為聽到了同居這種總感覺很有趣的單詞,所以就忍不住了。」


    夏凪這麽說道,和我們一起坐在了餐桌前。


    ……真是的,這家夥老是這樣。


    我看著這麽沒有緊張感的她,


    「已經沒事了嗎?」


    看似隨意地問道。


    關於夏凪的身體狀況……和剛剛才得知的過去,


    以及,她是否做好了成為“名偵探”的覺悟。


    「——嗯,沒事了。」


    交流十分短暫。


    但是,看見夏凪那副凜然的側臉,我知道,她並沒有說謊。


    現在的夏凪,背負起了希耶絲塔……以及艾莉希雅的思念。


    對過去的清算,已經在那麵鏡前結束了。


    「那麽,總結一下。我們暫時以“希耶絲塔”的藏身處為據點,將斎川保護起來——沒有異議吧?」


    我將話題進行總結之後,向“希耶絲塔”、夏凪、斎川進行確認。


    「除了對於明明是要用到我家,卻是由君彥進行總結這一點有些不滿外都沒問題。」


    「除了對於拋開身為偵探的我,君塚透露出了主角感這一點難以接受外都沒意見。」


    「要說對於和君塚桑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不感到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我會忍耐的!」


    「……好。全體意見一致。」


    就這樣,四人開啟了戰略意義上的同居生活。


    「那我呢!!!」


    緊接著,金發特工十分不滿地闖進屋子裏,不過這又是另一段話題了。


    ◆請正確使用日語


    翌日清晨。


    「十分抱歉……關於那件事,嗯,請讓我暫時保留正式的回應……嗯,再見……」


    位於地下的房間內,響起了不成熟的製作人的謝罪聲。


    說起我能做的事,也就隻有不斷地向電話另一頭的人低頭罷了。雖然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有意義,但這些都是雇主的指示……從以前開始我就盡是在被人雇傭啊。


    總之就是這樣,我在昨天晚上移居到了這間“希耶絲塔”的藏身處,淺睡一陣過後,一大早就開始處理斎川交給我的工作。或許是受到那件醜聞的影響,來打聽這件事的人以及工作上的聯絡絡繹不絕,每隔幾分鍾就有電話打到斎川借給我的手機上。


    順便一提,因為那位家主“希耶絲塔”有些在意蝙蝠的動向,於是在昨晚就外出了。我提出想要幫忙,但卻收到了「現在,君彥應將注意力放在斎川唯製作人的工作上」這樣的指令,於是便有了這樣的現狀。


    「勞動真是不容易啊……」


    我看著終於成功掛斷了通話的手機,歎息道。


    說到底,也不可能在一天時間裏就適應偶像製作人的工作。若是沒有「負責人暫時不在」這一魔法的話語,現在的我一定早已因為承受不住壓力而摔手機了吧。


    「……話說回來,這還真是過分啊。」


    我忽然斜眼看向客廳中正在播放節目的電視。


    其中,和昨天斎川所預料的一樣,正在播報關於她父母的醜聞。並非是相應專業人士的解說員正在擅自對這件事進行猜測,最後還提出了身為女兒的斎川本人有責任進行說明之類的話。


    「真是煩人,你有什麽資格說斎川。」


    火氣不斷上漲,於是我拔掉插頭,切斷了電視電源。


    「……唉,總之先去叫醒她們吧。」


    看向時鍾,發現已經到了臨近中午的時間。然而現在那三人似乎一個都沒起床。於是我首先,來到了夏凪和斎川休息的臥室。


    「喂——都快到中午、了……?」


    進入房間,眼前是兩名躺在床上的少女。被子被稍稍掀開,出現在下麵的是穿著睡衣的夏凪宛如抱住玩偶一般緊緊抱著同樣穿著睡衣的斎川的睡姿。兩人伴隨著淡淡的呼吸,露出了平靜的睡顏,畫麵美到讓人想要一直看下去——不對。


    「好了,我幫你們做早餐,差不多該起來了。」


    我搖晃著酣睡中的兩人。


    「嗯……早餐?我想吃シャ○エッセン……(譯注:シャウエッセン,日本火腿株式會社於1985年開始生產並發售的一款粗絞肉香腸)」


    夏凪揉著眼睛,從夢中世界返回了現實。


    「雖然沒有シャ○エッセン,但一般的維也納香腸還是有的,所以趕緊起來。」


    「哈欠……嗯,好想吃……君塚的維也納香腸……」


    「夏凪,趕緊去洗把臉。剛才的話我會當做沒聽見的。」


    「這怎麽可以,夏凪桑……君塚桑的小君塚,比起維也納香腸,倒不如說是魚肉腸……」


    「斎川,就算是睡迷糊了也不是什麽話都可以說的。不如說,你就算是無意識間也要戲弄我嗎?」


    我沒收了兩人的被子,將空調調到18c之後,離開了房間。


    好了,接下來是夏露。


    實際上,昨天晚上,僅有的兩間臥室的分配問題是以猜拳的方式決定的,運氣不好的我和夏露分在了一間房。但我沒想到,夏露的睡相十分糟糕,昨晚都打斷了我好幾次睡眠。


    為了報仇,接下來該用怎樣的方式叫醒她呢。我一邊考慮著,一邊打開了臥室的門——出現在眼前的是,


    「夏露,你在幹什麽?」


    將臉埋在枕頭裏,不斷用鼻子吸著氣,嗅著上麵的味道的夏露。


    「那隻,是我不久前睡過的枕頭……」


    「君、君塚!?啊,不、不是的!這是誤會!」


    「……啊——怎麽說呢。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興趣或是嗜好之類的,嗯……」


    「不要擺出這麽過於現實的反應!至少生氣一下!不要移開視線露出尷尬的表情!」


    夏露滿頭大汗地拚命向我解釋道。


    「不是這樣的!我是因為覺得這個枕頭上好像有ma’am的味道,所以才聞了聞!」


    「……就算是這樣也還是相當有問題的發言。」


    「……!這樣的話就隻能剝奪記憶了!」


    隨後,夏露突然露出凶惡的眼神,全力將我按倒在了床上。


    「雖然很抱歉,明明你才剛恢複記憶不久,不過還請容我將你這十八年間的知識與經驗給奪過來!」


    「這也太過了!你是想把我變成大人身嬰兒心嗎!」


    「沒事的,雖然渚可能接受不了,但那應該很貼合唯的性癖。」


    「你這家夥,把同伴的性癖當成什麽了……?」


    就這樣,我的身體被夏露用力按在床上——


    「投降吧。」


    伴隨著憤怒與興奮,染紅了臉的夏露壓在我身上,而就在這時,


    「你們兩個,在做什麽?」


    不知何時打開的門外,斎川定定地看著我們。


    「這就是傳說中的打情罵俏?」


    「「不是!」」


    不經意間異口同聲。不能再平添多餘的麻煩了……


    「斎川,不是的。這是誤會!」


    於是我語無倫次地尋找著借口。


    「——死 兩 回 吧」


    夏凪露出了讓人覺得連18c的空調房都有些溫暖的冰冷刺骨的眼神低頭看著我們,用力關上門離開了。


    「不、不是的,渚!這是事後!是事後!」


    「是事故!!!(譯注:日語“事後”與“事故”讀音相似)」


    ◆之後,助手盡情享用了一番


    那段起床小劇場結束之後。


    「找到了。」


    夏凪穿著圍裙站在廚房裏,像是宣告要進行本壘打的職業棒球選手一樣握著大勺,眼神有些銳利地眯起了眼。在之前的小劇場之後,我正想要準備早餐,然而她卻提出要來代替我。


    而同樣想要這麽做的人還有一個。


    「渚能做料理嗎?」


    夏露穿著圍裙,在一旁嘲諷道。


    「夏露桑……不對,夏露,我是不會輸給你的!」


    「哦?那今天就決出那時遺留的勝負吧?」


    然後兩人在水槽前互相瞪視著對方。


    「關係依舊是那麽差呢,渚桑和夏露桑。」


    而就在兩人的一旁,斎川用手在桌子上托著腮說道。


    夏凪和夏露的相遇,是在一周前左右的那次遊輪旅上。說起來,當時的兩人,曾經圍繞著關於希耶絲塔的話題發生過一些爭執。


    「用料理來決出那個勝負未免也有些奇怪……」


    我和斎川一樣坐在桌前遠遠看著那兩人。我們莫名其妙地被安排為了這場對決的評審員。


    ……不過,考慮到既然都能吵起架來,那麽她們的關係一定並沒有太差。至少,比起繼續糾結於一年前的真相的尷尬狀況,要健康許多。


    「嘛,我是不覺得我會輸給渚的。」


    隨後,夏露自傲地撩了撩自己的金發。


    「!能抓住君塚的胃的是我!」


    而夏凪也隨即這麽反駁道……不過,


    「……?欸,這是關於什麽的對決?」


    「……剛才的是玩笑。」


    夏凪迅速說道,忽然轉過了身去。


    「君塚桑,對於剛才超可愛的渚桑,你有何評價?」


    「沒聽見,我什麽也沒聽見。」


    與此同時,我朝夏凪問道。


    「順便問一下,你打算做什麽?」


    「煎製布列塔尼產的法國藍龍蝦~配上當季時蔬和慕瑟琳奶油~吧?」


    「你是打算開演料理對決漫畫嗎?」


    然而夏凪卻無視我的吐槽,從冰箱裏取出了紅色的龍蝦。話說原來真的有材料啊。“希耶絲塔”,平日裏都吃得這麽好嗎。


    「……啊,總之就是這樣,那個,你就好好期待一下吧。」


    夏凪轉頭看向我,閉起了一隻眼,唰地一下舉起大勺指著我。


    「真是奇怪。」


    幾十分鍾後,夏凪在廚房裏歪著頭。


    位於她視線前方的烤箱裏,那些曾是食材的東西,就像是要破門而出的漆黑怪物一樣蠕動著。任何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大失敗。


    「但是隻要不打開這扇門,就還不能斷言說是失敗吧?」


    「你當這是薛定諤的貓嗎。」


    是打算永遠不再使用這隻烤箱嗎。


    「嗚,明明我的便當都是我自製的……」


    夏凪十分明顯地垂落下了肩膀。


    「真是的,都是因為你一上來就想做這麽複雜的東西才變成這樣的。」


    目擊夏凪的失敗的夏露無語地哼了一聲。


    「我就做份普通的炒飯,你們等著吧。」


    然後舉起平底鍋,像是拿槍一樣指了指我們之後,緩緩走向灶台。


    「真是奇怪。」


    夏露站在灶台前疑惑地歪了歪頭。


    在她宣言之後又過了幾十分鍾,或許該說是不出所料吧,平底鍋上堆積起了一座焦炭小山。


    「不對,或許外表雖然看起來是這樣,但其實是可以吃的?」


    「你要是這麽想的話就自己吃。不要看我。」


    這種大起大落的二格漫畫我已經看夠了。


    「……我一直都很忙所以不會自己做飯啊。」


    這或許是隻屬於特工的生活煩惱,夏露一邊找著借口一邊玩弄著自己的長發。


    「真是的,拿你們沒辦法。」


    就在這時,有人解了圍。


    「都快到中午了,就讓我來吧!」


    斎川從評審席上站了起來,係上圍裙,走向廚房。


    「我還想做一些能備份的,所以就做咖喱吧。請渚桑切肉,夏露桑就幫忙重新煮飯吧。」


    斎川說完,徑自拿起刀以熟練的手法切起蔬菜。


    「嗯、嗯……」


    「啊、好……」


    夏凪和夏露局促地彎起腰,遵從著斎川的指示。


    「總覺得好像每次都是斎川最可靠啊。」


    明明她是我們當中唯一的初中生。


    隨後,斎川聽到了我的嘀咕,


    「嘻嘻,畢竟我至今為止也度過了許多難關呢。」


    一邊切著菜,一邊回過頭來露出苦笑。


    斎川的父母在三年前就已亡故。或許正是以此為契機,她學會了做料理。我不禁想到。


    「因此,掌握家事技能同時又年輕,在這兩點上,我遙遙領先了呢。」


    然而那副辛苦的模樣隻出現了一瞬間,斎川忽然又雙手叉著腰,轉而對比她大的少女們嘲諷道……不過,我還沒有和她說過,與她們為敵會有什麽後果。


    「小唯?」


    「唯?」


    她們圍住斎川,露出了連猛獸都能殺死的冷徹眼神低頭望向她。


    「……君、君塚桑,姐姐們好可怕……」


    「剛才那都是你不對。」


    ◆這是僅屬於你的故事


    午前的混亂結束之後,應該能度過一段比較平穩的時光,然而我想錯了。


    關於斎川的工作方麵的電話依舊不斷打來,我隻能一一去回複。另一邊,夏凪、斎川和夏露三人卻輕鬆地聊著天、玩著桌遊……不是,你們也給我工作啊。


    總之,就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整天我都在忙碌之中度過,到了現在我才終於能泡進浴缸之中。


    「……好累。」


    浴室中隻回蕩著我的聲音。在獨自一人的環境中重新想了想,發現最近身邊發生了相當多的事情。


    希耶絲塔所主導的綁架事件,以及在那裏告訴我們的偵探死去的真相。還有在“希耶絲塔”的幫助下,夏凪回想起另一段被封印的過去,並與身為她另一個人格的海拉和解。


    在一個問題終於告一段落的時候,又發生了蝙蝠逃獄以及斎川家的醜聞事件。我不得不和斎川以及夏凪和夏露一起,以“希耶絲塔”的藏身處為據點度過逃亡生活。


    「真是的,太不講理了。」


    我不禁伴隨著歎息說出了口頭禪。不過,居然在短短數日裏就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情。稍微抱怨一下也無可厚非吧。


    「……希耶絲塔。」


    所以,即使不由自主地叫出了曾經的搭檔的名字,也並沒有什麽大問題。沒錯,我絕不是想要再見到她……


    「不行啊。」


    我究竟是在什麽時候變成了這麽軟弱的人。


    答案很快就得出來了——一年前。一年前的那一天,在希耶絲塔死後,我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無視真相、忘卻使命、逃避日常,不過是解決了一些遭遇的小事件罷了,卻將此當作是在繼承偵探的遺誌,這樣欺騙著自己的內心。


    如今的我,之後是否又產生了變化?


    與夏凪相遇、得知希耶絲塔的想法、通過斎川一事回想起使命、被夏露訓斥後在真正的意義上繼承了偵探的遺誌。


    然而,這一切是否全都是錯覺呢。


    不知道希耶絲塔以及夏凪的過去的我,結果依舊和那一天一樣。


    一無所知地,沉浸在安穩之中的那一天——


    「出去吧。」


    不知不覺間,熱水都冷了。


    一直沉浸在溫水之中的話,人一定總有一天會凍死的吧。


    我用冷靜下來的頭腦,這麽想到。


    「啊,魚肉腸這樣的稱呼或許的確該訂正一下呢。」


    我忽然發現,浴室的門已經被打開,斎川出現在眼前。


    ……斎川,在我眼前?


    「喂!你在幹什麽!」


    我迅速把身體藏進浴缸中,向斎川質問道。


    「這個嘛,因為我給君塚桑添了許多麻煩,所以打算至少來給你擦個背。」


    「你現在就在給我添麻煩啊!趕緊給我把門關上!」


    「真是沒辦法呢。」


    斎川歎道,關上了浴室的門。


    「嘿咻。」


    「……你為什麽還待在這裏。」


    「欸,可是,一邊和年幼的女


    孩子聊天一邊泡澡,不正是君塚桑唯一的並且是最大的樂趣嗎?」


    「斎川,難道你的興趣就是把我的社會性評價拉低到地麵上嗎?……而且,關於這件事,是因為她很奇怪罷了。」


    我想起來,以前也曾和希耶絲塔發生過這樣的事。


    「話說回來,君塚桑。即使你把我趕到更衣室,我這隻“左眼”也能穿過門清楚地透視到你的裸體。」


    「現在馬上給我轉過去。我的裸體隻能給做好了被我看見裸體的覺悟的人看。」


    「……你這話,說得跟至理名言一樣,但結果就隻是想和女孩子一起洗澡吧?」


    不愧是斎川。輕易就能戳到人的痛處。


    「不過,原來你和希耶絲塔桑有過這樣的互動啊。學到了。」


    「不要記筆記。沒有任何一所高中的入學考試會出這種題。」


    我朝浴室門對麵的斎川說道。


    「話說,我差不多要洗完出去了。」


    然後,我將斎川趕出更衣室,離開了浴室。


    「不過,說起來,我對於希耶絲塔桑的事情知道的並不多。」


    然而,斎川似乎還不打算結束對話,這次又隔著更衣室的門,朝用毛巾擦拭著身體的我搭話道。


    「君塚桑,你有發現嗎?我和希耶絲塔桑,實際上幾乎沒有任何能聯係上的點。」


    說起來,確實正如斎川說的那樣。


    「夏凪桑和夏露桑與希耶絲塔桑的聯係很強。夏凪桑繼承了希耶絲塔桑的心髒,而夏露桑又是希耶絲塔桑的頭號弟子。」


    「隻不過夏露是自稱的罷了。」


    但是,我知道她想說什麽。無論是夏凪還是夏露,從遙遠的過去起就與希耶絲塔直接見過麵。然而,斎川卻——


    「不,我也不是想說隻有自己被排擠在外之類的話哦?」


    門外傳來斎川慌張的聲音。


    「但是,也正因如此,我感覺自己好像在某種程度上處於中立的立場。」


    「中立?」


    「沒錯,中立。比如說,將如今我們被卷入的這個狀況比作一段故事的話——你認為故事的中心是誰?」


    還真是夠抽象的問題。不過,我的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某個人物。


    「希耶絲塔吧。」


    換完衣服之後,我打開了更衣室的門……然而,斎川卻不在門外。


    「是啊,我也這麽想。」


    隨後,聲音從客廳傳來。是要在那裏繼續聊麽。


    「嘛,畢竟沒有她的話就根本不會開啟這段故事。」


    我做了三年希耶絲塔的助手。夏凪是希耶絲塔的舊友、仇敵——如今還繼承了她的心髒。夏露則是將希耶絲塔敬為師父,直到現在這一點也並未有所改變。而我們現在的對手是“spes”,他們是希耶絲塔必須要打倒的敵人。


    沒錯,我們被卷進的故事,一切最終都歸集於希耶絲塔。


    世界正以她為中心在運轉。


    「但是其中,唯獨我與希耶絲塔桑隔著很遠的距離。」


    我回到客廳,發現斎川正兩手握著馬克杯,輕輕吹著氣。


    「這是熱牛奶。君塚桑也請用吧。」


    「現在可是夏天。」


    說是這麽說,但都已經熱好了,隻能無奈接受。我在斎川的對麵坐下。


    「所以,或許正因為我是這樣才能這麽說。呐,君塚桑。」


    我重新看向了剛才因為慌張而沒能看清模樣的斎川。


    粉色的挑染發、入浴之後散發的香氣、垂散而下的頭發、以及沒有被眼帶遮蓋的、如藍寶石一般美麗的左眼。


    「這,是我們的故事。」


    隨後,她淡淡微笑著,


    「這是屬於夏凪桑、夏露桑、以及君塚桑各自的故事——所以,我認為,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動就好。」


    隻需要這樣就好。


    這麽說完,她一臉享受地喝起了熱牛奶。


    「欸,話說回來,無論怎麽看在這次的事件上都應該輪到我的主場了,為什麽我不是被拯救的一方,而是成了拯救他人的一方?君塚桑,你能不能打起精神來拯救一下我?」


    「這真是本世紀最大的不講理啊。」


    ◆不過是包裝偶像的簡單應援工作


    翌日。


    我和斎川一大早就離開了“希耶絲塔”的家,兩人一起乘車。那是斎川唯專用的接送車,而她的專屬司機正在駕駛座上握著方向盤。


    「不過,出門的時間還真是早。正式演出應該是在晚上才對吧?」


    我坐在後排,向身旁正看著手機的斎川搭話道。


    今日的行程,是參加斎川出演的音樂節目直播。雖然現在還處於為了從媒體報道中保護斎川而展開的逃亡生活期間,但是直播並沒有取消,所以我才像現在這樣和她一起行動。


    「因為事前還有很多事要準備。畢竟,我是一位超級偶像嘛。」


    「你好像很困,是睡眠不足嗎?」


    「是啊。昨天和你聊完之後,女子夜談會又開到很晚。」


    斎川歪頭靠在我的肩上,閉起了眼。這位偶像,還真是給人大起大落的感覺……話說她這在我眼前放鬆的方式還真是不得了。


    「順便問一下,女子夜談會的議題是什麽?」


    「嗯,主要是在說君塚桑的壞話。」


    「我真不該問的。」


    嘛,以我為話題,三人能加深一些關係的話也挺好的……吧?


    「不過,今天不讓她們兩個一起來嗎?」


    不知道她是因為隻有我一人陪同而感到不安,亦或是純粹的疑問,斎川坐直身子問道。


    「這個啊,畢竟有蝙蝠的存在。」


    蝙蝠在seed主導下逃獄了。還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麽,比如,接受seed的指示,盯上繼承了希耶絲塔遺誌……以及“名偵探”的夏凪,這樣的可能性很高。考慮到這一點,才決定讓夏凪待在盡量安全的地方,讓夏露擔任護衛。


    「那個,是叫蝙蝠是麽。“希耶絲塔”桑如今正在處理這一點吧?」


    「是啊,應該是這樣的……」


    其實今天早上,“希耶絲塔”向我手機發了一條消息。我打開手機將其讀給斎川聽。


    「『這邊的事情就交給我,君彥隻需在一旁看著斎川唯的決斷就好』。」


    有點意義不明的信息。


    不是保護——而是看著。


    是因為在她看來我沒有什麽戰力麽。不過確實在那三年裏,我基本上都是躲在希耶絲塔身後看著她戰鬥的……


    「這樣麽。“希耶絲塔”桑看起來很了解君塚桑呢。」


    隨後,斎川不知什麽時候又掏出了手機,看著屏幕說道。


    「隻是看著我,這種事讓看演出時雙手交叉在胸前、表現得像個男朋友一樣的禦宅君塚桑來做或許正合適呢。」


    「斎川,你也以為對我說什麽都是能被原諒的嗎?」


    「是啊,我是這麽想的哦。」


    居然承認了。真是理直氣壯。


    「畢竟我相信,無論發生什麽,君塚桑都會站在我這一邊。」


    「不要用好話來將自己的失言糊弄過去。」


    「啊,好像差不多要到了。」


    強行轉移了話題。不過,我也經常這麽做過,所以關於這點我也不好有什麽意見。


    「嗯……現在


    是準備去電視台的對吧?」


    因為沉浸在對話中了,所以沒有發現,不過窗外不知不覺間已經變成了遠離都市的景色。之後,隨著車子繼續前進,已經看不到高樓大廈,隻剩下古樸的住宅和陳舊的廣告牌。


    「君塚桑,我們到了。」


    很快,車子停下,我在斎川的提醒下下了車。


    「這裏,是哪……」


    我不禁伸手遮住刺眼的夏日陽光。


    蔚藍的天空與綠色的山脊。一旁的樹上響著蟬鳴。散發著夏日氣息的此處,與都市截然不同,可以說是秘境之地。


    「好了,我們出發吧。」


    看來還要走一段距離才到最終目的地。陽光穿透雲層灑向地麵,在斎川的帶路下,我們於鄉間小道上不斷行進著。


    「我們好像是在往山上走,山頂是有什麽東西嗎?」


    「嗯?啊,是溫泉!」


    ……比想象中還要誇張的答案。


    「嘿嘿,偶像與製作人禁斷的私奔!」


    「……你這是開玩笑的對吧?」


    「不行麽?逃到秘密的溫泉鄉……啊,剛剛感覺抓到了不錯的韻腳,放到下次新單曲的歌詞裏吧。」


    斎川無視我的存在,取出了筆記本。感覺將要誕生的不是名曲而是迷曲。


    ……不過,現在比起這些事,


    「斎川,你其實,果然還是很害怕媒體的吧?」


    這時,斎川的肩膀似乎微微顫動了一下。


    「你在說什麽,君塚桑。」


    然而,她依舊看著前方,腳步不見停頓。


    斎川不容許自己輕易泄氣。將作為偶像的笑臉掛在麵上,總是把心聲藏於深處。


    「沒什麽,要是我弄錯了就算了。」


    感受著草地的氣息,我們走在被綠色包圍的小道上。


    ◆朝這世間的不講理呐喊


    「到了,就是這裏。」


    雖然有預料到所謂的溫泉是個謊言,不過還真沒想到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這裏,沉睡著我的母親與父親。」


    在一座立於綠色丘陵之上的墓碑前,斎川輕輕蹲了下來。


    「其實,包括這座山在內,這附近一帶都是斎川家的土地。並且將這片景色開闊的地方選為了墓地。」


    斎川這麽說著,點燃香火。


    「我也可以拜一拜嗎?」


    「嗯,謝謝,我想他們二人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然後我和斎川站在一起,合起掌閉起了雙眼。


    當然,我並沒有見過斎川的父母。隻不過是在得知了她的思緒之後,決定默哀。


    「謝謝。」


    微風拂過,斎川抬起頭露出了微笑。


    「我想他們二人,一定會對於我得到了生涯的伴侶感到安心。」


    「不是吧,已經切回到可以開玩笑的狀態了嗎。」


    「是啊,父親他們可是比我還喜歡耍寶。」


    「居然是繼承自父母麽。」


    我們這麽說著,放鬆下來。


    「……不過,總感覺,就好像做夢一樣呢。」


    「夢?」


    「是的。怎麽說呢,我在想,其實這一切會不會是一場規模巨大的惡作劇呢。他們二人其實還活著……某個時候突然從陰影中跳出來,打算嚇我一跳。我偶爾會冒出這樣的想法。」


    斎川說道,她的側臉比以往她所露出過的表情都要沉重。


    父母死去,這一現實即使過了三年,也依舊留存於斎川心中……就和我過了一年還是那副狀態一樣。


    「結果我獨自一人的時候總是會不安……總是在希望能有人注視著我。」


    「所以,你成為了偶像?」


    「……是呢,或許也有這一層因素。」


    斎川抱住雙腿,蹲坐著附和道。


    「而且,曾經父親也有對我說過。想讓我穿上漂亮的裙子,好好打扮一番活下去。想讓我在人前散發光芒。而母親則總是像是在說口頭禪一般,要我去到外麵的世界,交上朋友。所以我——」


    斎川說著,露出了像是在還念過去的表情。


    「可是,我也許沒辦法一直當偶像。你看嘛,畢竟世界的危機說不定已經近在咫尺了。」


    「是嗎?唱唱歌跳跳舞,偶爾跟“人造人”戰鬥,這樣的偶像不也挺有意思的麽。」


    就跟過去那位意外地很了解日本偶像的名偵探一樣。


    「……嗬嗬,君塚桑的勸解依舊是那麽有趣呢。」


    斎川微笑著站了起來,


    「不過,偶爾——也感覺到有些累了。」


    望著前方,低聲說道。


    隨後,她俯視著眼前的景色,大大地伸了伸懶腰。


    「嗯……!果然大自然真不錯!」


    斎川背對著我,精神飽滿地朝我搭話道。


    「怎麽樣?拋開所有工作,就這樣兩個人開啟鄉下生活如何?」


    「習慣了城市生活的大小姐是做不到的吧。」


    「唔,才沒有這樣的事。我能做料理,也完全做得到自給自足。」


    「就算一開始的幾天還能忍,但沒過多久肯定會懷念起便利店和wi-fi。」


    「……你真是無趣。」


    似乎是對於我的反應感到不滿,斎川恨恨地取出手機胡亂擺弄著。


    「要是吐槽能更有品位些就算了,你那對什麽都否定的態度會令人討厭的哦。」


    「是麽,那我還真是不行。」


    我說笑著……輕輕站了起來,走近斎川的身後。


    「——那麽現在即使被討厭也沒關係。」


    我動作迅速地搶走了她手上的手機。


    「什!還、還給我!」


    斎川一蹦一跳地,試圖抓到被我高高舉起的手機。不過,二十厘米以上的身高差不是那麽容易就能克服的。


    「為什麽要這麽壞心眼!是因為我說著想過鄉下生活的同時又玩起了手機嗎!這樣的話……」


    「不對。」


    ……唉,容我稍微多管閑事一下吧。


    我按住胡鬧著的斎川,把手機畫麵展示在她眼前。


    「是因為你今天,一直在看這個。」


    出現在畫麵中的,是某個社交平台上的動態欄。其中堆滿了聽到之前那則報道後,批評斎川的評論。


    斎川絕不會向他人示弱。


    然而,在她作為一名偶像之前,她還隻是一名初中三年級的女生。連日的報道,不可能不讓她心煩意亂。


    「……還給我。」


    「嗯,抱歉。」


    斎川接過我遞給她的手機,有些尷尬地低下了頭。


    「我就算被惡言相向,也無所謂的。」


    這麽說道,斎川咬起嘴唇,切斷了手機的電源。


    「但是,說父親和母親的壞話……是絕對不行的。」


    對斎川來說,父母是她人生道路上最為重要的明燈。她絕不會原諒企圖將其玷汙的人或事物……然而,如今的斎川並沒有辦法徹底改變現狀。從一開始就不存在能夠與無形的巨大惡意戰鬥的方法。


    ——即便如此。


    要說起現在我們唯一能做的事的話。


    「君塚桑?」


    斎川有些疑惑地看著向前邁出了幾步的我。


    ……抱歉啊,斎川。我隻想得出


    這樣的事。


    我深深地吸了口氣,


    「——開什麽玩笑啊啊啊啊!」


    在山丘頂上,我向著下方的景色全力呐喊道。


    「君、君塚桑?」


    露出消沉表情的斎川,此刻也似乎感到意外地睜大了雙眼望著我。


    「那個,雖然我對於你能為我生氣而感到高興,不過這行為實在是讓人感到有些羞恥……」


    「不要擅自裝作瀟灑地一個人消失不見啊!混蛋希耶絲塔——!」


    「原、原來是因為這個麽……!」


    斎川難得有些慌亂地吐槽道。


    抱歉啊,下意識地釋放出內心的呐喊了。


    ——不過。


    「好了,斎川。」


    我朝她伸出了手。


    「把你所想的事,全部喊出來吧。」


    想要改變誰……改變什麽的話,向著那些不講理呐喊,這種事應該是在容許範圍內的。


    「……偶像也可以使用不好的詞匯麽。」


    「現在還不是偶像的時間吧。」


    在直播開始的時間之前……斎川唯,隻不過是個初中三年級的少女罷了。


    所以,就算說什麽都是可以的。


    至少,現在——在這個地方的話。


    「————混蛋~~~!。」


    身旁的斎川,使出全身力氣提高音量。


    向著不如意的現實、向著難以忍受的不講理、取下了眼罩呐喊道。


    「一無所知的你們!」


    「你們這群家夥。」


    「你、你們這群家夥!」


    隨後,像是為了讓人刮目相看一般,她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要小看我最愛的母親和父親!!!」


    用像是要傳達到遙遠天穹一般的聲音呐喊道。


    「……他們二人是否聽見了呢。」


    隨後又做了次呼吸,調整氣息。


    斎川睜著藍色的眼瞳,以如釋重負的表情說道。


    這樣做,也不可能解決所有問題。但是至少,她在這之後,一定能做出最棒的演唱——我心中確確實實地浮現出了這樣的預感。


    「嗯,幾乎是能搭乘上信號塔一般的絕佳呐喊。」


    「啊哈哈,要是讓粉絲都聽見就不好了。」


    「不過」,斎川說道,雙手背在身後,抬頭望向我,


    「我要是被炎上了,就拜托你滅火了哦——製作人?」


    露出了宛若花朵一般天真爛漫的笑容。


    ◆女孩子無論何時,都希望能穿上漂亮的裙子


    之後,我們重新前往了電視台。和前往後台的斎川分開,我走進演播室,站在了製作人的位置上。


    因為是暑假的特別節目,所以這個音樂節目將在夜間黃金檔播出。


    「請出演者入場。」


    很快到了節目開播時間,隨著工作人員的聲音響起,主持人及助手、以及出演節目的藝人陸續入場。觀眾席上響起歡呼聲,跟在眾多嘉賓後方的斎川也揮著手走了過來。與早晨的時候完全不同,她已經化好妝、穿上了活潑的服裝。不愧是偶像斎川唯,氣質完全大變樣。


    不過,與此同時又出現了一些異狀。


    「……果然會變成這樣麽。」


    觀眾席上,響起了細微的議論聲。大家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卻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其他嘉賓雖然也沒有表現在臉上,隻是掛著笑容,但總覺得他們內心裏一定多多少少有些意見。


    不過,這也是在預料之中的。在那則報道的餘波還未消散的情況下,斎川出演節目,不可能不被介意。但是,即使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斎川察覺到被攝影機刻意錯開,也還是嬉笑著擺出姿勢吸引著大家的目光。


    隨後,看到這一幕,我聽見身旁的後台工作人員「真是悠閑」這麽說道。


    唉,你以為斎川沒察覺到現在的氣氛麽。那麽,你的唯喵測試連五級都沒過。


    「她正因為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選擇微笑啊。」


    我抱起手臂,在後方看著節目進行。


    這次的節目,內容包括與主持人及其他藝人的交流,之後是唱歌。出演的藝人一共有十五組。在兩個小時左右的節目過後,輪到了斎川。


    「接下來是斎川唯小姐。」


    隨著主持人的聲音響起,攝像機的鏡頭也對準了斎川。


    「好的,這裏是世界第一最可愛的偶像,斎川唯!」


    斎川再次擺出姿勢登場,站在了男主持人身旁。隨後按照慣例,圍繞最新單曲以及工作上的事聊了一兩分鍾。


    ……到這裏還好。然而,


    「最近,你好像遇上了許多事情。」


    男主持淡淡微笑著把這麽一個話題拋給了斎川。


    「……!」


    聽到這一突如其來的提問,斎川忽然睜大了眼。


    「……我不是提醒過他們了嗎。」


    我也不禁咬起了嘴唇。


    今天早上,我和節目組的製作人通過電話聊過了今天的安排。其中,我有拜托過他們不要提起關於那個醜聞的事……這是為了話題性和收視率麽。在這裏提起了所有人都想聽卻又無從聽取的話題。


    「即使是你父母的事情,但和你應該也並非毫無關係吧。」


    斎川僵在了原地,男人又繼續問道。


    「這家夥。」


    我不禁想要衝過去……卻和斎川對上了眼。


    然而,她隻是看著我,微微搖了搖頭後,回頭看向主持人,


    「很抱歉父母的事引發了這麽大的騷動。」


    沒有半點敷衍,十分幹脆地低下了頭。她的行動使得演播室嘈雜起來。


    「但是,」


    隨後,斎川抬起了頭,


    「我就是我。這裏則是我的舞台。所以,現在這個瞬間,請隻注視著我。」


    露出了滑稽的表情,對男主持人笑道。


    「徒有其表的漂亮話。」


    不知道是誰這麽嘀咕了一句。


    或許是嘉賓,或許是觀眾,或許是工作人員,又或者是一場為了提升節目的娛樂性的演戲。但無論怎麽說,仿佛要將斎川扼殺的惡意之聲,回響在安靜的演播室內。


    「……是呢。確實,說不定就是漂亮話而已。」


    經過數秒沉默之後,斎川點了點頭。


    然而我清楚。斎川並不是會就這樣讓事情翻頁的女孩。


    跨越父母的死亡、與世界之敵戰鬥、掙脫降臨於自身的諸多不講理的事物,她才最終站在了此處。


    「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會繼續說漂亮話——因為,」


    隨後,斎川笑了起來。笑著說道。


    「偶像無論何時,都是想要將漂亮的事物裝點於自身的存在。」


    斎川望著前方,向著鏡頭另一端的收聽者們眨了眨眼。


    演播室瞬間陷入沉靜。


    後方的工作人員向主持人轉著手示意繼續。


    「……嗯,那麽接下來是斎川唯小姐的表演時間。」


    短暫的愣神之後,主持人慌忙推進節目流程。


    然而,這間演播室的支配者,已被剛才那位少女取代。


    這裏是偶像斎川唯的、斎川唯奉獻給斎川唯的粉絲們的舞台。


    「那個,曲子是……」


    在變得有些狼


    狽的主持人麵前,斎川奪過了他的話筒,


    「曲子是——蒼藍寶石☆美妙幻想!」


    高聲地、以像是要傳達到某座山頂的聲音喊道。


    ◆就這樣,噩夢襲來


    在那之後,直播成功結束,我來到電視台地下停車場等待斎川。


    「不愧是你啊。」


    我在此期間,打開手機,瀏覽著社交平台上關於剛才節目的留言。出現在上麵的評論,包括對於男主持的責備,基本都是對斎川的鼓勵。


    當然,這樣也不可能消除大眾對斎川父母的質疑,取證調查也應該會繼續進行吧。但是,斎川將圍繞在演播室的令人有些不自在的氣氛……不,在此之上,還有連我也覺得不會那麽輕易能夠改變的世間的惡意,都僅用一首曲子的表演傾覆過去了。


    「就和“希耶絲塔”說的一樣。」


    沒錯,我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能做的事。隻能看著斎川做出決斷。旁觀這件事,就是我這次的工作。


    「好慢啊。」


    她本應在後台換完衣服後就過來的,然而都已過三十分鍾以上了。


    「嗯?」


    說起來,明明已經叫接送車來了,但到現在還沒來。


    倒不如說,從剛才開始就連一個人影都不見。


    地下停車場這種地方,確實不會有那麽多人……但這三十分鍾時間裏,一個人都沒出現過。


    忽然,似乎吹來了一陣溫和的風。


    「……!」


    與此同時,停車場裏的電燈開始陸續熄滅。停車場內無規律地一點點陷入黑暗,很快就失去了所有的照明。


    「饒了我吧。」


    我有說過我不擅長應付這種事吧……


    我取出手機,當作手電筒使用。


    這裏要是回過頭去,身後一定會出現某種東西。我在靈異節目上有看過。因此,我將後背貼在柱子上,半眯起眼環視周圍。


    還有電話,和他人保持通話的話,鬼魂就不會找來。這也是我在進研〇ミ學到過的(譯注:進研ゼミ,日本benesse公司設立的分別麵向小學生、初中生、高中生的遠程教育講座,一般為課程學習,並不會教授靈異知識)。我用有些顫抖的手指撥打著電話。


    「夏凪拜托了,快接,夏凪、夏凪、夏凪夏凪夏凪夏凪夏凪夏凪夏凪夏凪。」


    我像是跟蹤狂一樣打出了騷擾電話,然而,夏凪並沒有接。


    難道這也是受了鬼魂的影響?記得好像是有能阻礙信號之類的傳說……如此,在我快要承受不住的時候,


    「哦?亮、了?」


    比原有的亮度還要暗幾分的燈光亮起。


    ……真是的,嚇死我了。


    我離開了柱子,將通話切斷。


    然而,我下意識地拋開了剛才所抱有的恐懼感——如果什麽東西要出現,總是會挑在這種時候。


    「獵物落到了恰到好處的地方啊。」


    下一瞬間,脖子後麵傳來劇烈的疼痛。


    「…………!」


    叫不出聲來。


    我全身都使不上力,雙腿一軟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發生什麽,但是死亡的預感在腦中徘徊——


    「這樣一來應該能應一下急吧。」


    然而,若要說起讓我察覺到我猜錯了的原因,那就是那東西比我想象中還要早地,鬆開了我的脖子。


    「……」


    我倒在地麵上,扭頭望向站在我身後的人物。


    那是一個全身穿著白色的衣服,身材高挑的男性。


    銀色的頭發、金色的眼瞳。以及五官整潔、仿佛在俯視一切的冷酷的麵容。他的嘴邊,沾著我的鮮血。


    「你、是……?」


    一片模糊的意識中,我問道。


    「怎麽了,人類,」


    隨後,那家夥背後展開了巨大的黑翼說道。


    「第一次見到吸血鬼嗎?」


    ◆推理小說與傳奇幻想同在


    凜冽的夜風吹醒了我。


    ……是醒了?


    我環視周圍,發現自己正在某個建築物……恐怕就是電視台的樓頂之上。


    以及,


    「醒了嗎,人類。」


    那家夥正彎起一隻腿,穩穩地坐在樓頂纖細的圍欄之上,手中拿著裝有某種液體的高腳杯。


    「怎麽了?這麽死死地盯著自己的血看。」


    銀發金瞳的男人,搖晃著大大的高腳杯倨傲地笑道。


    噩夢,還沒有結束。


    「你是怎麽上到這裏來的。」


    我一邊確認著脖子上的傷痕,一邊向那個穿著白色夾克衫的男人問道。


    「真是無聊的提問。」


    隨後,男人一口喝幹了我的血,


    「當然是將你緊緊抱在胸前飛上來的。」


    再次張開了那對濡羽色的翅膀。


    我在內心祈禱著是我看錯了,然而這樣一來我就不得不承認了。


    這家夥是非人的存在——吸血鬼、


    古今中外,流傳於各種民間傳說的人形怪物。吸食人血、享受著永生的他們,作為不死之王留下了許多傳說。


    …但是,


    「……能不能不要用這種招人誤會的說法。」


    我本來就已經被這個男人咬過脖子了,在此之上,將我抱在胸前這樣的舉動還希望他能打住。


    「無需多慮,你隻要老老實實地將身體奉獻給我就好。」


    「你是故意的吧?你是故意用這種容易誤會的說法的吧?」


    「高貴的吸血鬼,以及隸屬於他的人類。之後的事情你懂的吧?」


    「懂個屁啊!我根本就沒長著一副小受臉!」


    然而誰都沒有這麽說過。我先冷靜一下吧。


    「喂,吸血鬼。你到底是……」


    「斯卡雷特。」


    吸血鬼打斷了我的話。


    「這是過去、現在、直至永恒,掌管所有黑夜、支配下等愚民的——王的名字。」


    剛才還開著玩笑,忽然間,就變得像是盯住眼前的獵物的巨蛇一樣,瞪著金色的眼瞳。看見他這副模樣,我不禁全身汗毛直立。


    隻是像這樣隔著幾米和他對峙,就能清楚,和他戰鬥或是偷鑽空子,這樣的想法是沒用的。不,是能這樣理解到。吸血鬼和人類,在生物層麵上的能力——等級相差太遠了。


    「哈,不要那麽害怕,人類。」


    隨後,斯卡雷特從圍欄上跳了下來,放鬆表情。當然,他並沒有露出笑容,盡管依舊是那桀驁的表情和態度,但剛才的殺氣已經消失了。


    「不用擔心,我已經不會再吸你的血了。說到底,我隻對美麗的人感興趣。」


    「等等,這也就是說我的臉很醜嗎?」


    就連希耶絲塔都沒說過這種程度的壞話啊。


    「哈哈。怎麽,人類,」


    下一瞬間,剛剛還在數米外的斯卡雷特突然出現在我眼前,將那副格外端正的麵龐貼近過來,


    「——是想得到我的寵愛嗎?」


    指尖挑起我的下巴,用溫柔的聲音低語道。


    「……總感覺我們周圍好像盛開了薔薇。」


    「性別之類都是無傷大雅的問題。更新一下你的價值觀,人類。」


    沒想到會被吸血鬼這麽說。


    隨後,


    斯卡雷特輕哼一聲笑了起來,又瞬間和我拉開了距離。


    「話說你不是隻對美麗的存在感興趣嗎?那麽剛才為什麽還要吸我的血?」


    「啊?啊,因為我都不小心忘了要兩周左右進一次食。那隻不過是應急的罷了。要是你不出現在那個地方我就要被餓死了。」


    「喂,等等,斯卡雷特。你對待你的救命恩人一直都是這種態度嗎?」


    為什麽還能擺出一副了不起的樣子?


    為什麽現在還要像雜誌封麵上的模特一樣撩起自己的銀發?


    「不過,果然男人的血真是難喝。要不是我兩周時間都不曾飲食,我一定會當場,因為你的長相而吐出來。」


    「差點殺了人,居然還能說得出這種話!」


    要是這家夥是人類,我就能站在對等的立場上揍他一拳了。


    沒錯,立場對等隻是假設罷了。


    然而,這家夥——


    「……斯卡雷特,你是“調律者”對吧?」


    「哦?」


    聽到我的話,銀發男人眯起了眼。


    果然沒錯。為了從危機之中守護世界而被任命的十二名“調律者”,斯卡雷特所擔任的正是其中一個職位——“吸血鬼”。


    當初聽到“希耶絲塔”說起這一存在的時候,完全沒想到居然真的有真正的吸血鬼……既然現在都出現在眼前了也就隻好承認。


    「這樣啊,原來你知道。可白日夢沒有提起過有對你說這件事。」


    白日夢——指的恐怕就是希耶絲塔。


    「斯卡雷特,你和希耶絲塔認識?」


    「啊?是問我和那個女人的關係?……這個嘛,」


    隨後,斯卡雷特突然露出了像是在思考些什麽的表情。


    怎麽了,為什麽不馬上回答。隻不過是回答是什麽關係罷了吧。是熟人,又或者僅是同樣身為“調律者”的工作夥伴。


    「算了,沒有必要跟你說明。」


    「……等等。是不想說?還是不能說?」


    「哈,居然逼問男女之間的關係,真是粗俗的生物。」


    「……你說了男女之間的關係對吧?是暗示?」


    不是吧。不對,是說謊。騙人的。拜托一定是騙人的。


    我和希耶絲塔三年裏吃穿住都是在一起的。從來沒有感覺到有其他男人的蹤影。沒事的、沒事的——


    「說到暗示,就不得不提起那女人的洗發水的香味。(譯注:匂わせる既有暗示又有散發香味的意思)」


    「~~~!」


    「你還真是好懂啊,人類。」


    我不經意間想要抬起手臂,而斯卡雷特用鼻子哼了一聲。


    ……我發自內心祈禱我不是第一個被吸血鬼捉弄的人類。


    「哈,放心吧。我和那女人的關係,不是你胡思亂想的那樣。」


    隨後,斯卡雷特以像是在眺望遠方的目光說道。


    「那女人是白日夢的話,我就是噩夢——晝與夜,相互間不可能有交點。」


    “名偵探”希耶絲塔,和“吸血鬼”斯卡雷特。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一定存在著不淺的因緣。


    ——但是。


    「那你為什麽來找我?」


    來找我這個你想要拉開距離的希耶絲塔的助手。


    「理由很多……首先第一個,是因為有委托。」


    委托——這個單詞,讓我想起了希耶絲塔。


    「嘛,對我來說的話就是契約吧。為人實現願望的同時,收取相應的代價,這樣的等價交換。」


    「代價……是錢?」


    「也有這樣的情況。嘛,隻要能讓我接受,無論是什麽都可以。無論是錢、地位,還是最棒的鮮血——隻要能帶來能夠滿足我的東西,就算對方是世界之敵我也可以幫一把。」


    說完,身為這個世間的正義的“調律者”勾起了嘴角。


    「……那,你是因為和某人立了契約才來找我的?而立下這份契約的,才是真正想要找我的人。」


    「對了一半。我來到這裏的理由之一,確實是出於那位契約者的要求。但是,那位契約者並不是想找你。」


    「哈?不是想找我?」


    但是既然特地和我接觸了,那恐怕是找我身邊的某人的吧——


    「斎川麽。」


    不,就算是這樣,對方找斎川又有什麽事。


    而且,斯卡雷特的契約者又是誰。


    「能讓吸血鬼聽話的存在,我想,應該就隻有一個答案。」


    忽然,天上傳來了這麽一道聲音。


    而說話者在我的眼前……降落到了斯卡雷特的旁邊,


    「哈哈,又見麵了。華生。」


    發出和以前一樣的笑聲,擺動著從“耳朵”處伸出的觸手。


    「蝙蝠……!」


    以及,那卷了好幾圈的觸手當中——露出了斎川唯一臉痛苦的麵容。


    ◆原初之種,容器少女


    蝙蝠——原“spes”幹部,和我與希耶絲塔頗有因緣的對手。


    四年前,我們在航行於上空一萬米處的飛機中遭遇,蝙蝠當時被希耶絲塔控製住,之後一直在日本警察的監視下被幽禁。


    然而如今,他逃獄了,並且出現在我眼前。


    同時,那從“耳朵”處伸出的觸手之間——


    「君塚、桑……」


    斎川一臉痛苦地向我求助道。


    「……“希耶絲塔”明明有說過要處理你的事情。」


    昨天,“希耶絲塔”正是因為此事才出門的……沒想到,居然沒抓到?那可是“希耶絲塔”啊?不對,現在比起這些事,


    「把斎川放了,蝙蝠。」


    我從腰間的槍套中拔出手槍。


    「哈哈,真是個心急的製作人啊。」


    隨後,或許是用那雙“耳朵”聽到了我們之前的對話,蝙蝠露出嘲弄的表情勾起了嘴角。


    「算了,再繼續抓著我也覺得有些重了。」


    蝙蝠說道,出乎我意料地十分幹脆就把斎川從觸手中解放了。


    「君塚桑!」


    斎川跑過來,像是要將自己藏起來一般緊緊抱住了我的腰。


    「沒事吧?」


    「我被人說重了!請現在馬上把那個人打〇!」


    「好,看來是沒事。」


    我輕輕摸了摸斎川的頭,看向麵前站在一起的兩人。


    吸血鬼和蝙蝠——他們就是這次的敵人。


    「蝙蝠,你為什麽會和斯卡雷特在一起?你不是和seed合作了嗎?」


    我緊握著槍,來回看著並肩站立的蝙蝠和斯卡雷特。


    「喂喂,問題要一個一個問。」


    然而,蝙蝠卻一如既往地誇張地笑了起來。


    「怎樣都好,蝙蝠。你來解釋吧。」


    另一邊,斯卡雷特卻說著「我才剛醒來不久」,活動頸部,就像是融入到了黑影當中消失不見。


    「君塚桑,剛才那是……」


    看到這一景象的斎川,睜大了雙眼。


    「是吸血鬼,雖然一時間很難讓人相信。」


    然而,在我的脖子處已經刻下了證據。


    「原來如此,恭喜你畢業了。」


    「……我可不想以男人為對手畢業。」


    現在可不是說這些話的時


    候。


    「蝙蝠,你和斯卡雷特是什麽關係?」


    我重新將槍口對準敵人。隨後,


    「其實是seed向本應將我帶回去的斯卡雷特發出了委托。」


    蝙蝠活動著脖子,向我們說明三者之間的關係。


    「“spes”似乎在人手方麵遇上了問題。seed通過斯卡雷特,來和已經絕交了的我接觸。」


    是的,這個男人和“spes”發生爭端後分離了。聽說四年前那次劫機事件正是導火索。


    然而,seed這次似乎是要放下過去,於是拜托了斯卡雷特來和蝙蝠接觸。而斯卡雷特則突破那嚴密的警備措施,幫助蝙蝠逃獄了。逃離了我曾去過的,那間別墅。


    「但是,我並不打算回歸“spes”。相反地,我出於某個理由,和彼此利害關係一致的斯卡雷特合作了。」


    「於是就拋開seed,與我和斎川接觸?那麽,事到如今,你又有什麽目的。你在藍寶石一事的時候已經幫過我們了吧?」


    斎川的“左眼”被“spes”盯上一事。當時是在蝙蝠的幫助下成功解決了這件事。


    「可是,這次為什麽又找上斎川……果然還是想要奪走她的“左眼”嗎?」


    在我說完後,斎川緊緊抓住了我的袖口。是了,對斎川來說,這隻藍寶石般的左眼,可以說是比生命還要重要的、父母的遺物。


    「直覺不錯,但我也已經變得圓滑了,並不打算做這種大事。」


    蝙蝠淡淡說道,眯著眼看向斎川。


    「我隻是來邀請你們的——想問你們,要不要結盟。」


    「「哈?」」


    我和斎川異口同聲喊道。這家夥,到底在說什麽?


    「事情很簡單。就是想問,要不要我們一起去打倒“spes”。」


    「……所以你這次才沒有回應seed的呼喚麽。」


    「就是這樣。現在首先要收集戰力。我有“耳”,而這位小姑娘有“眼”。」


    蝙蝠說道,渾濁的眼瞳望了過來,


    「因此,斎川唯,和我聯手吧。」


    以這種牽強的理由,企圖將斎川拉入自己的隊伍。


    「你覺得我會這麽簡單就把斎川交給你嗎?」


    「說的沒錯。君塚桑對我可是有著異常的執著度。」


    「斎川,不要朝友軍開火。」


    唉,依舊是個不看氣氛的家夥。


    「當然,華生和那位新當上偵探的小姑娘也可以一起來。總之,如今很需要戰力——為了打倒那東西。」


    蝙蝠露出陰沉的表情,說出了最近又開始有大動作的敵人首腦的名字。


    「關於seed……“spes”這一年裏為什麽沒有明顯的動作,你有思考過嗎?」


    隨後,蝙蝠提出了這麽一個問題。


    我沉浸在安穩之中的一年。確實“spes”幾乎沒有任何要接觸我的跡象。而我則是將其視作,他們是因為我隻不過是一個存在於希耶絲塔身後的人,才對我沒有興趣的——然而,


    「原來是有什麽特別的意圖嗎?」


    「關於過去,」


    蝙蝠說著,從外套胸前的口袋中取出煙,點上了火。


    「幾十年前,seed從這顆行星之外,作為一個“種子”落到這裏,然而他卻完全沒能適應地球的環境。」


    「……!」


    這還是我從未聽過的情報。seed原本,並沒有為了在地球上生存所需的合適的肉體……因此才那麽執著於生存本能麽。


    「所以,seed在尋找著能讓他在地球上生存的人類容器。」


    「容器……seed是打算占據人類的肉體麽……」


    保留他自己的意識和力量,轉移到他人的身體當中。


    「沒錯。然而,雖然簡簡單單地用容器一次概括了,但也不是什麽肉體都可以。至少,若不是能適合“種子”的身體,seed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寄宿於其中的。」


    「適合“種子”?難道說,那間設施……」


    「看來是聯係在一起了呢。」


    夏凪所提到的六年前的過去。她們生活的那間孤兒院,每天都在不斷進行人體實驗。這一切——


    「都是為了製作出適配“原初之中”的容器麽。」


    僅僅出於這樣的理由,就把年幼的孩子集中到孤島上,將他們的身體用於實驗。


    「但是,實驗進行得比想象中還要不順利。能夠承受“種子”的樣本過於稀少。」


    這事,在六年前那段過去中有涉及到。作為容器,擁有足夠的耐久力……也就是能夠適配“種子”的孩子人數十分有限。而實驗失敗後的艾莉希雅——失去了生命。


    「並且,即使“種子”成功適配了,大多又出現副作用。」


    「副作用?……你那雙眼麽。」


    我問道,蝙蝠哼了一聲吐出煙霧。蝙蝠也曾是被強行往身體中安放“種子”的原人類。他在獲得“spes”的力量的同時,作為代價損失了視力。


    「沒錯。副作用是奪去人類的五感,甚至會出現蠶食壽命的情況。因此,seed在尋求著完美的容器……最終,他找到了兩個候補的樣本。那就是——」


    「希耶絲塔和海拉麽。」


    在一年前,seed有說過,


    要是去偏袒某一方,計劃就會失敗。


    也就是說,seed故意讓希耶絲塔和海拉戰鬥,並打算占據勝利者的身體作為自身的容器。說白了,就是seed打算篩選這兩個女孩。


    「然而,事情最終,卻變成了華生你所知道的樣子。」


    「……是啊,雖然我也是最近才想起來的。」


    那就是希耶絲塔和海拉之間的死鬥的結局。希耶絲塔這一容器,已經隨著她肉體的死亡而喪失了……另一個容器,也已經被海拉、夏凪、希耶絲塔三人塞滿了。如果強行打開,容器恐怕會損壞。


    即是說,不管希耶絲塔的犧牲對我們來說是否是不幸,對seed來說,他最終還是同時失去了能夠寄宿的兩個容器對象。


    「之後seed等待了一年,等待著那兩個人重新分離開來的那天,並準備在那個時候到來之際,寄宿於存活下來的那一方。」


    「……但是那一天沒有到來麽。」


    seed恐怕,在觀察過希耶絲塔和變色龍在那艘客船上的戰鬥之後,明白了,


    希耶絲塔在夏凪的肉體中已經完全安定下來,不會再出現分離的情況。


    「就是這樣。當然,seed這一年裏並非隻是一味地等待。然而,指使手下行動的時候卻遇上了阻礙,沒能得到期望中的結果。之後,他最終決定找上更加強大的斯卡雷特,執行下一步的計劃。」


    而這就是“希耶絲塔”所說的,seed的新動向。他已經失去了最好的容器候補,如今恐怕是正在尋找新的容器。


    然後那容器的條件,就是能使用“種子”的力量,同時沒有出現大的副作用的人。而我所認識的符合這一條件的人——


    「君塚、桑。」


    忽然,我的袖口被輕輕扯動了一下。


    是啊,我知道的。這一假說,早就已經成立了。


    「seed,是打算將斎川唯用作容器麽。」


    ◆世界上最為醜惡的選項


    seed打算將斎川利用作容器。


    這一假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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