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剛見到這張照片,就湧起了難言的恐慌,因為他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舊相冊裏竟會有自己的相片。照片裏的男孩和徐澤幾乎沒有差別,隻是他的頭發打理得精致漂亮,穿著貴氣,坐在一家風格特別的咖啡店裏。種種的背景提示著,雖然他的容貌幾乎與徐澤一樣,但這並不是徐澤本人。徐澤沒有知覺地翻閱完影集,就愣愣地坐在了原地,沒有任何的提問,也沒有動作,隻是麻木地坐在那裏。他似乎聽到周景言說,“趙書今不正常,你不是第一個被他當做替身的受害者,過去我隻要和他分手,他就找一個和我相似的人,他確實有心理問題...”書今和景言分過手,受害者,替身,相似,離開,心理問題。徐澤腦海裏盤桓著這些詞語,他一時間麵對這些卻沒有任何感覺,好像一切都是事不關己的。他又坐了一會兒,而後呆呆地看著周景言搖頭道,“我不相信這些。我更相信書今,你在說謊話。”周景言語塞,隻覺徐澤是個傻的,證據確鑿都還不止損,就找到櫃子裏的婚戒盒和草擬的暗紋婚禮冊,遞給徐澤說,“你看封底上的名字。”可徐澤的目光並沒有停留在封底的字上,而是盯住了婚禮冊上的花牆照片。那是在法國,v市的酒店莊園裏,曾和書今同遊時見過的花牆。花牆還是那樣漂亮,兩側的石柱並排延展,有種通向幸福的莊嚴感覺。徐澤呆呆翻看,冊子後麵還有幾張酒店莊園的照片,都是他和書今曾經並肩的地點,翻到最後一頁,趙書今和周景言的名字,用正體字,莊嚴,鄭重地並在了一起。不知是意外的刺激還是信息過載的衝擊,徐澤腦海裏閃現過好幾個另他無限痛苦的瞬間。他抖著手拿出手機,點了好幾下才點開主頁上的備忘錄,徐澤看到“與書今在一起的幸福大事件”標題下,“30天紀念!”被標注了紅色,旁邊寫有那天和書今看景言話劇的快樂記載,可是現在他隻能看到最開始的一行“給書今送東西到天和劇院,結果被當成跑腿的了,好好笑!”徐澤怔愣一會兒,低著頭問周景言,“景言,那天你演出話劇,有沒有收到一個黑色的禮品袋?裏麵是白色絲帶係好的。”周景言知他明白過來,無奈點點頭說,“有。”徐澤呆滯地將備忘錄翻到中間位置,上麵寫著,“書今在過年前後,一直情緒不振,或許是和父母之間有摩擦,要好好照顧書今呀”的字句。徐澤靜靜盯住手機,又問周景言,“你快過年的時候,來鬆湖的房子,說了讓書今難過的話吧。”周景言想了想說,“那次是想和他徹底了斷。”徐澤機械地點點頭,翻到了靠前的筆記,寫著“沒有和書今在海島一起看日出,好可惜啊”的字樣,徐澤有點不想麵對這些未知的窒息感,但他還是不死心,仍抱一絲希望地問,“元旦在海島,書今晚上海釣是去找你嗎?”周景言心有不忍,聲音也變小道,“是我。”徐澤又點點頭。備忘錄翻到了頂頭,寫著“書今說,對我是一見鍾情,還說他一生隻愛一人,真的太浪漫了!”徐澤喃喃道,“書今去年,和我在聖誕節後第一次約會了...”周景言歎了一口氣,心下悲哀,又為徐澤的處境感到自責,就安慰道,“徐澤,平安夜那天,趙書今和我求婚,被我拒絕了。他對你的情況我大概了解,真的讓人惡心,你別害怕,我會幫你討要公正和補償。”周景言本想攬住徐澤安慰,卻見徐澤好像沒了神魂,僵僵地捧著手機,一點表情都沒有了。他有些擔心,就去茶水間找水,剛開門,卻見穿著高球服,衣服都沒來得及換,略顯狼狽的趙書今從外麵衝進來,攔住景言質問道,“徐澤呢!”周景言瞥了趙書今一眼,冷笑道,“我以前就覺得你是愛玩,沒想到真有病。”趙書今見狀不對,推開周景言往書房走,卻見到徐澤緊張地縮在落地書櫃的角落,嘴唇輕微顫抖,趙書今看得心都碎裂,直步邁去,卻見徐澤開始像小動物一樣找可以躲藏的,逃避的地方。書今深吸一口氣,把心急都放緩,輕柔道,“寶寶,過來。”可徐澤卻躲到了書房的會客沙發邊,抱著膝蓋背對書今。眼眶裏一直沒有落下的淚水在看到趙書今後,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徐澤怯怯的,反複地喃喃,“你,你不要來,我害怕...”他挪了挪身子,而後徹底的陷入了沙發背麵的陰影之中。第64章 15真相15.1趙書今心上又堵又疼,他從小到大就沒這樣難受過,跑近了隻想把徐澤抱起來,徐澤掙脫著大哭,說不要抱,亂揮的手也打到了書今臉上,趙書今怕摔到他,就沒再想抱人,隻得退遠一些,讓徐澤繼續抱著膝蓋坐地上。他按按太陽穴,轉頭問周景言,“你和他說什麽了。”周景言冷冷道,“說什麽,說你做好事,我還沒說你給徐澤的社交賬號都是假的。”徐澤聞言身體抖了一下,低著頭把自己抱得更緊了。趙書今這才有些心虛,他確實一開始對徐澤抱著不好的目的接近,但真想進一步接觸時,卻沒來得及讓徐澤去加真正的賬號。徐澤所在的那個小號,書今設置了特別提示,徐澤所有的信息都會最快地跳出提示,即便正式的賬號也不會比現在小號的反應來得更快。趙書今對周景言無語道,“我就是沒給他改過來,哎,我現在對他好,真的和你沒關係。”周景言平淡地點點頭說,“我也希望這樣,但你給這麽相似的一張臉,穿我以前愛穿的衣服,看起來似乎不像這麽回事。”趙書今看徐澤聽聞後,眨著淚水看向自己,眼神更加害怕了。書今簡直無措,一麵對景言說“真不是這樣,今天是徐澤自己穿的衣服”,又看徐澤的淚一滴滴地墜,還用手反複揉眼睛,就擔心徐澤眼睛發炎疼得難受,一麵又對徐澤命令說,“不許這麽擦眼睛。”徐澤聞言哭得更凶,但也確實聽了書今的話,不敢擦眼睛了。周景言擔心徐澤這麽下去哭虛脫,就去扶人,徐澤本有抗拒,但看周景言安撫他,也不再抵抗,被半摟著出了房間。趙書今跟在後麵,一個勁道歉,對徐澤說,自己真的是想和他好好處,這兩個月他們不是在醫院,在療養院過得很幸福嗎?徐澤在前麵聽著,始終一言不發,可下了樓梯,看到自己買的植物補光燈,便想起那時候正在醫院守著妹妹。可晶晶方才卻告知他,那時的書今正和lucas呆在一起...徐澤就哽咽著,打斷書今問了一句,“我買這個補光燈的時候,你在哪裏。”趙書今被問住,才想起確有這麽回荒唐事。不過那時候正是由於徐澤問了自己補光燈的型號,他才推開了某個男孩要和自己亂來的事...趙書今一時間接不上話,徐澤就不再問,被周景言拖到了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給他喂水擦臉。趙書今看徐澤虛弱,心下十分著急,隻想把人抱著喂些吃食,他趕忙致電要做飯阿姨過來,又去浴室拿熱毛巾,想給徐澤擦臉。周景言觀察了一會兒趙書今,才發覺他確有變化。雖然書今的一張嘴最會哄人,但生活上還多是靠人伺候,沒有忙著照顧人的習慣,他如此對徐澤,多少也有和自己的理解有出入的地方。景言給徐澤塞了塊隨身糖果,拍了拍呆滯的徐澤,就去浴室找趙書今問個明白。趙書今一手拿著毛巾,一手在儲物室找眼藥水,看周景言進來,氣得夠嗆道,“你和他說些什麽?我找個能一道過的你倒給我攪黃了。”周景言驚訝道,“你對他認真了?”趙書今找不到舒緩藥水,心裏煩得慌,把櫃子推得嘩嘩響道,“我就不能對人認真,但凡有念想,就沒好結果!”周景言實在意外,事情倒是和他料想的不同,看來大事不關己,好歹舒了一口氣,就問,“那你喜歡他,還讓他穿那樣高的鞋子,連正式賬號都不給他。”“我,”趙書今一時間也辯駁不了,他的確喜歡高個子,讓徐澤穿高些,是該怪他沒考慮過舒服之類。至於賬號,更是出於怕徐澤懷疑的擔憂,遲遲未改,他前幾天想過,今天康複宴會上,就把徐澤介紹給各方朋友,之後再交代先前之事也無妨。誰料想周景言倒是心好,給自己添了堵,可自己又偏偏做過那樣些,也不能不承認這些過錯。趙書今好容易找到眼藥水,正要給徐澤拿過去,卻聽客廳有動靜,跑過去一看徐澤已然不在,便隨聲音追趕,卻發覺徐澤正準備出門,看到書今過來,又害怕得想哭,趕緊跑出去把大門關緊了。趙書今開了鎖想推門出去,卻感覺到對麵有外力阻攔,知是徐澤不願見他,就沒使勁推門,怕作用力讓徐澤摔倒,便隔著敞開一點縫隙的大門柔聲安慰,“寶寶,我以前做錯了,你原諒我。”他頓了頓,而後有點緊張,又有點衝動地道,“我很喜歡你。”話音脫口,書今才意識到,自己已多年沒有做過這樣真心的表白了。他心跳得好快,又有點膽怯地問道,“寶寶也喜歡我的,我知道,對不對。”徐澤那頭推門的力驟然消失,細窄的門縫倏忽就變大,趙書今看著昏暗的開口,並不見徐澤的蹤影。他本想是徐澤下了樓梯,正欲去追,卻聽到門後的折角盲區,響起了徐澤斷斷續續的聲音,徐澤很虛弱地說,“不,不想喜歡你了。”他頓了頓,趙書今聽到了電梯到達,轎廂開門的聲音,又聽徐澤帶著哭腔說,“喜,喜歡你,”他輕聲道,“太疼了。”趙書今定在原地,心口一陣陣傳來皺縮的疼痛。他趕忙推門想要去追徐澤,徐澤的電梯卻已經下沉,趙書今一咬牙,不顧剛好的腳踝,就朝樓梯間跑去。15.2徐澤出了電梯進到小區裏,他擔心書今追上他,就往小區後的一片森林跑。徐澤一麵跑一麵哭,在那麽多條殘酷的對證下,他已經不敢相信趙書今說的話了。蠢笨的他竟然過了半年才發覺,自己隻是個被人包養的替身,是個被耍的團團轉的玩物。書今和他在一起,除了留給徐澤一頂名為難堪的帽子,還有難言的,無數的失望,就什麽都未給他。或者說,除了物質上的一切,書今對什麽都吝嗇。趙書今需要他,卻不真正愛他,從頭至尾,書今的愛,都是徐澤自個兒的癡想。在鑽進森林的一瞬,徐澤恍惚間看到了那日花明山越野跑的天空 ,昏天被小路旁的樹葉遮蔽,他淋著大雨在路上,沒有知覺的,沒有雜念地瘋跑,隻為了去搭救書今,怕他遭遇任何不好的,讓徐澤害怕的事情。而那個無畏的徐澤在這一刻好像已經死去,也再不會選擇回望。他知道,在這樣的一瞬,在這個曾經他一個人走過無數次的,想要排解不安的小森林之中,他的虛幻大夢,終是醒了。第65章 16.1不可取替16.1.1小森林盡頭有個公交車站,徐澤怕被追到,便上了一輛進站的汽車。這是個鮮有人煙的車站,司機停得急開得衝,不一會兒森林就在旁側的窗子中,消失成一片綠點,而前窗寬闊的風景也變得未知,陌生。徐澤在座位裏縮成一團,一點氣力也無,頭腦裏閃回起某些好久沒出現過的,令他害怕的畫麵。意識到狀態不對,徐澤摸摸口袋,除了周景言給的糖果,還有常年攜帶的巧克力,他一股腦兒全吃掉,人才緩過一點。今天受刺激太久,他又一直哭,神經長時間處於緊繃,這會兒有了小小清淨,倦意就湧來,一下子睡了過去。醒來時候,車到底站,司機喊醒徐澤要他下去,徐澤全身脫力,隻得勉強挪動,去到車站旁側的公園長椅上坐著。這是個沿河的,草木豐茂的夏日公園,蓬勃的氣息順著生發的枝葉溢出來,可徐澤卻感覺暈眩和無助,像個從冬天出逃的雪人,馬上就要融化了。徐澤摸出手機,書今的來電無數,最近的電話是五分鍾前,徐澤抬手將號碼拉黑,關掉窗口後,屏保裏那張照片就顯現出來。相片裏的徐澤,依舊很認真,很依賴地看著書今,而趙書今對著鏡頭笑得那樣俊朗,似乎他們親密的如普天之下,所有的愛侶一般模樣。盯住屏幕好久,徐澤才滑動手指,換掉了那張壁紙,又將所有和書今有關的照片拖拽入垃圾簍。可他發了會兒呆,又變得心慌,就點開垃圾簍再把和書今相關的照片瀏覽了一遍,他將每一張圖片裏的書今進行放大,來回好多次才發現,其實書今雖然笑著,眼神卻是冷的。那是一種不愛徐澤的冰冷,也或是在對著徐澤的臉,思念著另一人。徐澤的心又開始抽痛,快速將垃圾簍裏的照片也清除完全。而後,他點開了書今的朋友圈,抬頭依舊是三天可見,和他們初見時一般模樣,或者說這個賬號就沒有在和徐澤相識後,發過任何動態。徐澤順手也將這個賬號拉黑了。呆了呆,徐澤又點開自己的朋友圈,隻向下劃拉幾下,眼淚就止不住落下來。他是每天都要發朋友圈記錄的人,而這半年的每一條裏,幾乎都會明的暗的提到書今,一時間他想刪除,竟然因為書今的存在太過密集導致無從刪起。而在這樣多的,有關趙書今的動態下,“zhao”卻從未點過一次讚,徐澤一直以為是和書今太過親密,沒點讚的必要,就和徐明羽,徐明美也不給他點讚一樣。現在想來,或許書今根本沒有看過徐澤的朋友圈,因為景言剛才說過,書今給他的這個賬號都是假的...茫然地坐了一會兒,徐澤放棄了刪空朋友圈,僅設置了三天可見。那浮在水平線上的,隻剩兩條對書今康複以表慶幸的動態,而分隔線下冰山一樣的極寒,別人再也無從知曉。徐澤認為應等情緒平複一些後,再擇日清除內容。他就又點開朋友圈廣場,借以別人的動態轉移注意力。徐澤給旅行的,抱怨生活的,曬娃的,養花的都一一點了讚,心情也舒緩些許,不至於難捱。於是在他看到,曾經教過自己導遊業務課的小楊老師後,果斷地在他拍攝的大海視頻下留言道,“太美了,真讓人向往,羨慕![笑臉]”可當徐澤回複完,繼續瀏覽之時,小楊老師卻熱情地發來了聊天對話,問候徐澤說,他已經回到了家鄉臨海市,教育機構的工作也辭了,看到徐澤的留言很高興,也歡迎他來做客。徐澤心裏發暖,謝謝了小楊的好意,但也誠實地說明自己正處於失戀,沒有正式工作的生活狀態,並沒有餘裕來臨海遊玩。小楊沉默一會兒,才回複徐澤,問他的前對象是不是當時那位同住人。徐澤聽到書今的事心口又陣痛,但還是承認了。小楊老師卻回複說,“當時我不是故意不教你,相反還爭取過,因為你底子很好,但是排課老師說,是學生方麵強烈要求換人的。”徐澤驚訝回複說,他絕對沒有提過意見,小楊老師卻說,“我知道,我當時就想,可能是你前對象不讚同。”徐澤盯著那一行字反複看,都不明白書今這樣做的意圖,好在小楊老師沒有多說,隻是又問,“你說你現在沒有正式工作?”徐澤不好意思地坦白,說前段時間照顧病患耽誤了,小楊老師倒是積極道,“那你願不願意來臨海市試試?離北山市很近,我朋友工作的民宿正好在招聘管家,包食宿的,待遇還可以,你以前不是說做過服務業,又剛好具備導遊知識,聽上去很合適。”徐澤未料想會有工作找上門,且不在市裏,沒有任何會再碰見書今的可能。不過他又沮喪地想,就算徐澤和趙書今都在北山市,正常情況下,也是平行線一般的存在。徐澤斟酌後,就通過小楊老師,加上了他的好友名宿總管家甜甜。甜甜發起了一個很不正式的視頻麵試,徐澤就在沿河公園裏,快速地被定為了臨海市一家民宿的實習管家。並且近日因逢海灘狂歡節,也快至暑期,所以甜甜建議徐澤速速到崗進行培訓。徐澤恍若做夢,心跳很快,他想這不啻為一個逃避窒息現實的好機會,就猶豫地問,“那我今天過來能行嗎,有住的地方嗎?”甜甜說今天來也行,就是宿舍間沒有清理,而且能分給他的那間房沒有窗戶。徐澤一聽可行趕忙答應下,而後告別了甜甜,即刻動身去往了火車站。16.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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