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他們試探地喊了一聲溫伏,又看看溫伏背後的費薄林,“原來你叫小伏啊。”可惡,他們認識那麽久,都還不知道大哥的名字。這個高個子才跟大哥一起出現過幾次,就直接喊他們大哥叫小伏了!“我叫溫伏。”溫伏麵無表情地回答了一句,低頭啜了一口奶茶,喝進去幾顆珍珠。嚼嚼嚼。兩個初中生望著這個昔日在他們麵前不苟言笑,冷酷嚴峻的靠山沉默了一秒:“……哥,原來你喜歡吃這些東西啊。”費薄林守在溫伏後頭,沒忍住抿嘴樂了一下。真是不好意思,無意間讓大哥雄偉可靠的形象在他們眼前崩塌了。兩個初中生欲言又止,仿佛忘了自己一開始的目的,又問:“哥你嗓子怎麽了?”另一個問:“喝奶茶燙著了?”溫伏不置可否:“有事嗎?”他一提醒,這倆才想起來,於是委委屈屈地跟溫伏告狀自己這一個月被勒索得多慘,還要家裏學校兩處挨揍。“你有沒有什麽辦法啊哥,”倆人說著就拿校服袖子抹眼淚,大概也覺得自己丟人,不大點兒的個頭還特意背過去不讓費薄林看到,擦完眼淚才轉回來接著說,“你要是沒辦法,我們也沒辦法了。”溫伏能有什麽辦法?自己一天三頓藥都還要人守著吃,連秋衣秋褲還得費薄林教他怎麽穿,全世界也就這倆小屁孩把他當大哥看,什麽都要他拿主意。溫伏拿不出主意,仰頭去看費薄林。費薄林樂夠了,收起笑,問他們:“有手機嗎?”對麵倆人齊刷刷點頭。費薄林又問:“你們……家住市區嗎?”倆人搖頭:“不是。”兩個都是住校生,一個家住珙縣,一個住高縣,隻是家裏人在市區打工,所以才能結伴走讀,每逢長假就要回縣城老家。他們家庭條件不好,出來讀書家長教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他們在學校老實本分,不要惹禍。正因如此,高年級才拿準他們的性子,仗著他們不敢把事鬧大給家裏惹麻煩,才可著他倆欺負。這樣的情況在學校很常見,被霸淩者企圖能用忍讓換和平,實際換來的隻有對方的得寸進尺。費薄林知道,他們年紀小,真讓這倆人鼓起勇氣告訴老師或家長他們也不敢,估計家裏家長遇事的處理方式多是委曲求全家庭條件是一方麵,父母的處事態度才是他們無法生出反抗底氣的最大原因。那就隻能用私下的辦法解決。因為高年級長時間對他們進行勒索,幾乎有了一定的行動規律,每周一三五和周末就會定時出現,要求他們像上貢一樣地交錢。於是費薄林告訴他們,趁離寒假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以後每次高年級對他們進行敲詐勒索時,都把手機打開錄像藏在兜裏或袖子裏,想辦法錄下對方勒索的畫麵。每個周日他們再在這裏碰頭,把手機錄像傳給費薄林。“剩下的事你們不用管。”費薄林給他們親自演示了一遍如何把手機藏在兜裏能恰好露出攝像頭而不被發現的方法,就把手機還給他們,“寒假盡量不要來市區,呆在老家少出門,接到陌生號碼都不要接。”他們問:“萬一是老師打來的呢?”“老師如果要找你們,第一時間會聯係家長,不用擔心。”費薄林說,“你們的年紀,真惹了麻煩,正經人都會先找家長。”隻有不正經的,才會契而不舍去騷擾孩子。“至於錢的問題,可能還得委屈你們一個月。”他接過溫伏吃完的烤腸簽子和奶茶杯,順手丟盡旁邊的垃圾桶裏,“熬過這個學期就好了。”兩個初中生照做。後麵一個月,四個人每周日都在這個巷子口碰頭,為了不讓費薄林麻煩,他們還特地自費去買了兩張新的內存卡,把偷錄的高年級勒索的視頻存在卡裏轉交給費薄林,讓費薄林回去自行處理。一直到臘月十八的下午,高二年級最後一場理綜考試結束,寒假開始了。溫伏的考場和費薄林的考場挨在一起,這邊考試結束鈴一響,費薄林才收完原卷和草稿紙,一扭頭就看見溫伏背著那個一個月都沒背膩的新書包,穿著那雙一個月都沒穿髒的新板鞋,靠在後門門口眼巴巴地等他出來。他拿著紙筆走到溫伏麵前,很自然地把筆和卷子遞給溫伏:“跑那麽快?”溫伏接過費薄林遞來的東西放進書包他已經這麽做了一個月,起先是因為背著新書包,但每天放進書包裏的東西都很空,除了一兩張試卷就是一兩本練習冊,溫伏認為這沒有發揮到書包該有的作用,於是要求費薄林把自己要帶的東西也一並放進他的書包。小到紙筆橡皮擦,大到水杯雨傘,溫伏樂此不疲地給費薄林當了一個月書童。除了同班同學每天的早飯和充電寶這些是隻有費薄林能帶的,溫伏不樂意。溫伏認為自己的書包很珍貴,最多隻能裝費薄林的東西。在書包裏放好費薄林的試卷和簽字筆,溫伏拉上拉鏈,把書包背好。他背書包背得很規矩,雙肩帶永遠端端正正掛在兩個肩膀上,不像費薄林,習慣隻背單肩。考完試不用再回教室,兩個人一起走出校門,費薄林從兜裏掏出小賣部和家裏的鑰匙:“吳姨應該還在店裏,我得去趟網吧,你要不要先回去?”溫伏想了想自己經過小賣部門前需要和吳姨打招呼的場景,立即搖了搖頭,表示要跟著費薄林去網吧。他不是很熱衷或擅長交際寒暄的人,但吳姨十分熱情,每次遇見他和費薄林都要拉著倆人說說笑笑半天,誇完費薄林又誇他,先誇成績再誇性格,誇完性格還誇長相,實在找不到誇的,就誇他們衣服幹淨。好在每次都是兩個人一起遇見吳姨,溫伏什麽都不用做,隻需要沉默地站在旁邊聽吳姨說完“真好真好”,再聽費薄林說“沒有沒有”就行了。偶爾也會接過吳姨塞過來的兩個包子這個他是很樂意的。但如果讓他單獨回家跟吳姨過招,溫伏寧願待在教室背兩個小時語文課本。而背語文課本比之跟費薄林去網吧,溫伏當然更喜歡後者。其實費薄林去網吧也沒有很多事,主要就是處理那兩個初中生錄的視頻。離一中最近的一家網吧正好在他們回家路上,小而隱蔽,出了巷子口右拐就是。二人走出巷子,剛要往網吧的方向去,忽然聽到身後怯生生的聲音喊道:“伏……伏哥。”一回頭,原來是那兩個初中生。初中部放假比高中部早十天,費薄林此時在這兒看到他們未免驚訝:“怎麽來這兒了?不是讓你們放假回家別來市裏?”兩個初中生趕緊解釋:“不是不是!是……是我爸讓我們留下的,讓過兩天跟他們一起回家。”看他們解釋得真誠,費薄林也就不再多說,隻問:“有事嗎?”因為高二期末考占用教室,高三就會放假,而這個時間段,很容易讓那幾個本就喜歡在校外尤其是網吧晃蕩的高年級撞見他們在一起,到時候惹出麻煩可就不好辦,連同後麵的一係列計劃都會泡湯。所以費薄林額外叮囑過他們不要經常過來這邊,尤其是假期。“沒別的事……”兩個小孩子欲言又止,一個人從身後掏出兩杯珍珠奶茶,另一個人掏出兩袋炸串和烤腸,“就是,謝謝你們。”奶茶和炸串的包裝袋上印著大大的避風塘招牌,看樣子他們還是專門從初中部跑到高中校門口這家店買的。大概是那晚撞見溫伏吃得很香,以為溫伏很喜歡這家避風塘的味道。事實上溫伏連感冒靈都能喝出楊枝甘露的味道。如果不是費薄林不準,估計家裏除了甘草片以外的藥他都願意嚐嚐鹹淡。見溫伏兩隻手抓住自己的書包肩帶並且沒有鬆手的意思,他們把奶茶和炸串轉遞給費薄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所以我們買了兩份……”“謝謝。”費薄林雖然不愛吃,但也沒有說破的打算,接過奶茶零食後就說,“快走吧。”站在這兒隨時都有被高年級遇到的危險。兩個初中生明白他的用意,於是送完就走,半點不拖遝。旁邊的網吧進進出出很多一中的學生,在這個地段開店,就是專門為了讓高中生消費的,因此進去也不需要身份證。費薄林給了櫃台十塊錢,讓對方幫忙開兩台機子。溫伏基本上不玩電腦也不上網,但要他在這樣的環境裏看書做作業也不現實,費薄林處理視頻一時半會兒完不成,所以幹脆給溫伏開了一台電腦,在網站上給他搜索貓和老鼠方言版讓他慢慢看。他們的位置在角落裏,由於來得早,周圍沒幾個人,煙味也不重,溫伏戴著耳機,第一次看貓和老鼠,看得兩眼發亮,聚精會神,五分鍾就喝完了一杯奶茶。喝到空管時,他才注意到奶茶沒了。溫伏悄悄瞄向費薄林手邊的那杯珍珠奶茶。費薄林明明盯著屏幕,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可仿佛就是能看見溫伏的動作,一邊處理視頻一邊無情地說:“隻能喝一杯。”糖精粉末勾兌的東西,總歸還是少喝為好。溫伏神色一黯,在椅子裏滑了下去。貓咪癱倒。貓咪失去光芒。費薄林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用手背輕輕把奶茶往旁邊一推:“半杯。”作者有話說:費薄林:小伏初中生小弟:喪彪,他怎麽管你叫咪咪?第42章兩個初中生被勒索的視頻有十來個,短的兩三分鍾,長的將近半個小時。費薄林挑了個畫麵清晰的,先處理視頻裏初中生的聲音,調整畫麵對比度,給那兩個高年級的臉打上不是很重的馬賽克,然後給他們勒索的每一句話都加上字幕,最後登錄自己前不久在網上買的ip處理器,更改電腦ip後,用這一個月現學的方法給視頻植入一個簡單的木馬病毒,將兩段視頻上傳到學校貼吧和才流行兩年的微博,設置為兩個小時後定時發送。做完這一切,他掐著時間往旁邊看溫伏應該剛好喝完半杯奶茶。事實也如他所料,溫伏靠在椅子裏,正津津有味地喝到一半,忽然感受到費薄林投射過來的目光。此時他望著屏幕裏的動畫片,而費薄林望著他。溫伏喝奶茶的動作微微一頓,兩個人之間詭異地相對靜默了兩秒。接著溫伏猝不及防地把頭轉到另一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口嗦完杯子裏剩下的一半奶茶和珍珠。費薄林:“……”一聲極其響亮的“咕咚”聲後,溫伏咽下嘴裏的奶茶,轉過來,腮幫子都塞滿了珍珠和椰果。嚼嚼嚼。費薄林:“………………”嚼嚼嚼嚼嚼嚼嚼。溫伏麵不改色,隻是腮幫子漸漸發酸。兩分鍾後,費薄林拎著嚼個不停的溫伏走出網吧,朝回家的方向去。寒假一到,吳姨也就輕鬆很多。費薄林以往每年獨來獨往自己看店,現在多了個最大的樂趣就是跟溫伏討論下一頓飯吃什麽。因為是在假期,又臨近年關,周圍和小區的孩子們零花錢都多了起來,小賣部一年到頭就數這一個月生意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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