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都用奇怪的目光看向這個瘋瘋癲癲的男人,他覺得自己是勇者,但別人都以為他是瘋子,通通避著他走。不管“怪物”有沒有被徹底消滅,裴律知道他可能活不下去了,他掏出手機,抹掉屏幕上的雨水,在社交賬號上發布最後一則消息:【我知道,我下流無恥,我從來不是個好人,麵對黑暗,我曾經怯懦過。但這一次,我想拯救我的月亮,我終於成為了勇者。】【我不後悔,我隻恨我不能主宰我的命運,我的卑微注定讓我隻能陷落在死亡的泥沼裏。但哪怕站在公理的法庭上,哪怕躺在腐朽的棺木裏,我也要大聲說出我的愛,我愛學長就如同愛神明,我要為他糟蹋我的肉體,甚至奉獻我的靈魂!】他語氣中的癲狂讓所有網友都感到不對勁,甚至隱隱約約有種不詳的預感。【裴導,你想幹什麽?你冷靜點,你不是愛學長嗎?搶回去啊!再不濟,去當小三啊,反正你不是第一次當小三了。我看學長看上去也不咋愛江恕的樣子,你要記住,不被愛的才是小三!】【我家就住在市中心,現在皇後街這邊確實亂糟糟的,有警笛聲,還有救護車的聲音,可能真是出事了。】【天哪,這是什麽魔幻現實主義?太他媽炸裂了。】裴律的這則消息發表後不到半個小時,他的賬號就被官方封禁,這下所有人都意識到真的是出事了。這一晚注定是個不眠之夜,所有人都在兢兢業業地吃瓜,微博的服務器甚至都癱瘓了。直到第二天八點,港城的公安局發布一則消息:裴某涉嫌故意殺人,目前已被警方逮捕。通過各方人馬的複述,吃瓜群眾大致拚湊出事情的真相:江恕這人犯賤,帶著學長趾高氣揚地在裴律麵前挑釁,結果裴律當場精神病發作,抽出刀子,怒捅前夫的腰子。警察在抓捕的時候,發現裴律站在雨中瘋狂地大笑,因此嚴重懷疑他有精神病,目前已經叫來全城最頂尖的精神科醫生進行鑒定。【出軌做小三已經夠離譜了,這群人的道德問題,還真是從小三層麵上升到了張三層麵。】【……別的不想多說什麽,在精神病院記得更新,早點出《金色的傳說》第二部 。】 【我他媽都要笑死了,去精神病院都不要忘記更新是嗎?】【這真是我今年吃到的最大的瓜,目前看來還在不斷更新,期待大結局,我倒要看看這群逼人還能整出啥新鮮活。另外,江總的腰子沒事吧?】所有人都在擔憂江恕的腰子,他的腰子也“不負眾望”地保住了。港城最頂尖的醫院裏,江恕一臉蒼白地躺在病床上。主刀醫生站在床前,囑咐道:“您的手術很成功,應該不會影響腎髒日後的功能,這幾日傷口不要碰水,住院幾天觀察傷口恢複情況。”江恕曾經在部隊服過兵役,在裴律衝過來的那一刻,他反應迅速地扭住裴律的手,衝著他心髒去的匕首拐了個彎,直接捅入他的腰部。雖然及時避開要害,但那股劇烈的疼痛還是讓他頭皮發麻,他強忍住那股劇痛,一把將匕首奪下,然後將裴律踹出去。他捂住傷口,大聲喚來餐廳的保安,一片混亂中,他也沒注意到裴律已經趁亂逃跑。因為及時送往醫院,手術也十分成功,他的腰子總算有驚無險地保住了。醫生囑咐完所有事項嘔,喬西跟著醫生去辦理手續,病房內隻剩下周濟慈和江恕兩人。周濟慈端坐在椅子上,瞳孔裏流動著雪山冰原般的冷光,麵容也冷得像冰雪。從事發到江恕做完手術,他一直都是這幅雲淡風輕的模樣,一絲多餘的表情都沒有,整個人冰冷得沒有一丁點溫度。看到他這樣冷冰冰的表情,江恕心裏堵得難受,語氣微微道:“怎麽?我可是因為你才變成這樣的,你就一點想法都沒有?”因為受傷,他原本趾高氣揚的麵容上滿是虛弱,連質問的語氣都顯得中氣不足。周濟慈目光冷冷,平淡道:“你要是自己想得開,又哪裏會遇到這種事?現在倒反而怪起我來了?這些話你盡管跟別人說去,我不想聽,煩得很。”江恕突然覺得心很冷,像是有一雙冰冷的手抓住他的心髒,血管中流淌的熱血都要被這個人的冷氣凍成冰渣。他從未見過有人能鐵石心腸到這種程度,很多人都說他是個刻薄寡恩的帶惡人,但要他說,論心冷,他哪裏比得過眼前這個男人。他喃喃道:“你果真和林琅說的那樣,是最鐵石心腸的人,裴律為你做到這種地步,你心裏當真就一點觸動都沒有?”周濟慈不說話,他別過臉,神情裏甚至透出一絲厭煩。江恕又問道:“那你有沒有過……”他像是想起什麽,麵容痛苦地扭曲起來,狠狠地咬住牙,聲音喑啞道:“我們上床的時候,你有沒有、有沒有把我當成過你的前男友?”周濟慈的表情變得微妙,他似笑非笑道:“怎麽講?你難道很在意?你害怕了?”江恕強撐道:“不,我不在意。”“那你問這個做什麽?你不是隻要快活就夠了嗎?為什麽要在乎我的想法呢?”江恕氣急敗壞地追問:“你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周濟慈輕笑道:“如果我說有,你又會怎麽樣?”他整個人冰山一樣的冷,但這樣笑起來時,雙眸中跳晃著難以言說的風情,讓人心口一滯。江恕顯然被他這樣難得的笑容晃花了眼,眼中甚至閃過一絲驚豔。從美色中回過神後,他心中更是憤恨,咬牙切齒道:“反正,我不許你想他,我不允許!你不許想他!”他的床上永遠不能有第三個男人,哪怕是影子也不行。他恨得幾欲嘔血,但因為疼痛全身虛弱無力,這樣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的樣子,倒顯得可憐得很。不想再談論前男友的話題,周濟慈轉移話題道:“你的家人怎麽不來看你?他們不知道你受傷了嗎?”從江恕受傷到現在,居然沒一個親人來看醫院看他,親人尚且如此,未免讓人寒心。江恕不耐煩地回道:“你說那群死人?我管他們去死,別來我麵前刺我的眼才好。”除去他過世的母親,江恕隻在意他同母的弟弟妹妹們,他妹妹剛生了孩子,又遠在俄羅斯,江恕不想讓她來回奔波,已經在電話裏好生安撫過著急的妹妹。至於其他江家人,江恕多看他們一眼都覺得作嘔。周濟慈以往根本不關心江恕的家庭背景,這倒是第一次知道他和家人們關係那麽不好。江恕盯著他:“你別以為我倒下,你就能解脫,這幾天你就在這裏陪床,別想離開我半步。你給我倒杯水來。”因為他的盛氣淩人,周濟慈心裏殘餘的那點念頭也消散了,麵無表情地起身去倒水。當他把水杯遞過來時,江恕卻沒有伸手去接,反而是拉住他的衣領,吻上他的唇。這個吻帶有野獸般的狂怒,橫衝直撞,輾轉廝磨,抱著要將人溺殺的決心,唇齒撕咬間,恨不得啃出血來。一個深吻結束後,江恕用手指摩挲他破損的唇,肆意地笑:“要不然怎麽說,禍害遺千年,我這個禍害一日不死,你就別想擺脫我。”周濟慈掏出手帕,麵無表情地擦拭一遍自己的唇,然後把手帕丟入垃圾桶。因為他的動作,江恕恨得眼眶通紅,他的大腦因持續的憤怒而缺氧,眼前發暈發花,像是下一刻就要暈過去。他們冷冷地對峙,像一對相互輕蔑又彼此作踐的怨侶,又如同交纏在一起的藤蔓,注定要糾纏在一起,永遠也分不開。可能是因為身體受到傷害,精神的防護牆也露出破綻,江恕這晚做了夢。他夢到自己回到了那個可怕的老宅。他的祖父總說江家是整個港城最有秩序的大家族,但江恕很清楚,這個家不過是張裝點華麗的袍子,華袍下爬滿死者腐爛的蛆蟲。這座籠子困殺了他的母親。他當時隻有十歲,他看到母親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她挨了這些年的光景,終於挨不住了,一滴淚掛在腮邊,漸漸幹了。從前豔光四射的女人,如今瘦得隻剩一把骨頭,讓人簡直不敢相信她曾經那麽美麗過。直到最後,她枯瘦的手死死地掐住他的胳膊:“把門打開!我要悶死了!”她像是在求救。混亂中,有人驚慌地把他抱出母親的房間。他抬頭望天,發現從這座宅子望出去,天竟然被困成個四四方方的“井”字。這座宅子的牆砌得很高很高,每塊都用烏漿漿的泥紅包裹著,仿佛是人皮被翻了個麵,露出血淋淋的內裏來。火燒雲在天幕中扭曲地浮動著,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血色。“當”角樓的鍾聲響起,越來越近,越來越急促,仿佛是在奏響催命曲,又像是預兆死亡的冰冷喪鍾。門被關上前,他看到女人的手無力地落下,不動了。什麽聲音都沒有了。“媽媽”江恕滿頭大汗地睜開眼,他像是還沒從噩夢中清醒,口中不斷喚道:“媽媽!媽”他剛喊了兩下,就聽到隔壁床上傳來冷冷的聲音:“大晚上不睡覺,你鬼叫什麽?”床頭櫃上的台燈突然被人打開。江恕閉上眼,眼睛不太適應這樣的光線。見床上的江恕滿頭大汗,滿臉驚慌,周濟慈微微吃了一驚,臉色稍稍柔和。他下床走到桌前,先是親自試了試水壺中水的溫度,覺得溫度正合適,給江恕倒了杯溫水。“喝點水吧。”周濟慈坐在床沿,把水杯遞過去。江恕大腦一片混沌,他來不及思考,就著周濟慈的手急促地喝水。他喝得很急,像是在沙漠中幹渴了三天的旅者一樣,多餘的水直接灑在他脖子上,睡衣和床單都被浸濕了。周濟慈微微皺眉,起身去衛生間打了盆熱水,他擰幹帕子,耐心地給江恕擦幹脖子的水,又擦幹淨臉上的冷汗。他的動作很輕柔,俯下身時,身上那股微寒的花香衝入江恕的鼻間,讓他暴躁的內心逐漸平靜下來。江恕一愣,像是終於從噩夢中回過神,他下意識地抓住周濟慈的手,緊緊的。兩人就這樣對視著,誰也沒有說話。良久後,周濟慈掙開他的手,溫聲道:“睡吧。”江恕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他眼睜睜地看著周濟慈去衛生間把水倒掉,又慢慢地躺回床上。夜色清朗,窗外的月光像水銀一樣灑進來,周濟慈的身體向右側著,臉色被映襯得一片雪白,烏壓壓的睫毛在他眼下打下一片陰影,溫柔又寧靜。江恕看了很久,直到筋疲力盡,才緩緩地閉上眼。那日後,兩人還是那麽怪異地處著,時不時用刻薄的話語肆無忌憚地傷害對方。周濟慈的冷淡,讓江恕甚至都懷疑他是不是那天晚上給自己喂水的人,簡直是可惡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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