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紅纓是走後門回家的,她狗狗祟祟牽著疾風和破軍往馬廄去的時候,男人低沉嚴肅的聲音在後方響起:


    “霍紅纓。”


    霍二姑娘渾身皮子都繃緊了,稔熟的扯出諂媚臉,扭頭看向自己大哥。


    霍毅一身甲胄,顯然是剛從軍營裏回來,俊朗堅毅的臉上不怒自威,他步步走來,壓迫感極強。


    霍紅纓縮頭縮腦,笑著賣乖:“大哥回來了呀……”


    “你去幹什麽了?”霍毅麵無表情盯著她。


    霍紅纓心道躲不過,幹脆挺直腰板,“我去見我未來嫂子了,咋啦,你有意見!”


    霍毅表情有瞬間僵硬,喝斥道:“胡言亂語!我看你是皮癢了!”


    霍紅纓又是一縮,回嗆道:“霍強牛你別不識好人心啊,有我這麽個貼心小棉襖當妹妹你惜福點吧!”


    “我要是不幫你,我怕你哪天戰死沙場都沒人給你摔碗哭喪,明明喜歡人家穆英姐姐,你大方承認咋啦!是不是爺們了!”


    霍毅額頭上青筋直冒。


    霍紅纓一邊說一邊與他拉開距離,防止挨揍:“穆英姐姐與那王生都沒關係了,你們男未娶女未嫁,大好姻緣,你主動點啊!”


    “是誰在回京途中聽說穆英姐姐的遭遇後氣的舊疾複發,你一個人擱這兒單相思頂個屁用啊!”


    霍毅嘴角越發抽搐,不與她廢話,直接找棍子了。


    霍紅纓人都麻了,當即竄到樹上去。


    “你下來。”霍毅沉著臉。


    霍紅纓:“我傻啊,我下來讓你揍我?”


    “自己下來,揍殘你,我逮你下來,揍死你。”霍將軍冷漠無情道。


    霍紅纓齜牙咧嘴,好你個霍強牛,你有本事和我橫,你沒本事追媳婦!真不是個男人!


    霍二姑娘敢怒噴所有人,唯獨不敢在自己大哥麵前太過造次。


    “大哥,我親哥,你冷靜!你先聽我給你說啊……”


    霍紅纓趕緊道:“今天厭王妃也和我們一道騎馬去了,她讓我給你帶一句話,與穆英姐姐有關。”


    霍毅準備暴揍妹妹的動作一頓,他從蕭沉硯口中多少知曉了一些對方這位王妃的特別。


    他不似霍紅纓對鬼神之說全然不信,霍毅隻是不懼,卻是相信世間之事無奇不有的。


    且那位王妃,的確是有真本事的。


    “什麽話?”


    “西郊落水,漁人得利,鴛鴦錯配。”霍紅纓說完,好奇道:“哥,啥意思啊?”


    霍毅卻是怔在原地,下一刻臉色劇變。


    霍紅纓也被他陡然難看的臉色嚇著了,還要追問,但霍毅已扭頭走了。


    “唉!大哥你別走啊,那什麽,穆英姐姐想給她家孩兒找個武夫子,我已經替你應下來了。”


    霍毅腳下一頓,霍紅纓這會兒心裏也忐忑,她大哥這會兒情緒明顯不對勁。


    “大哥,你沒事吧?”


    半晌後,霍毅有些沙啞的聲音響起:“沒事。”


    “那武夫子這事……”


    “我知道了。”說完,霍毅邁步離開。


    知道了?那這是同意了?


    霍紅纓撓撓頭,她總覺得自家大哥這會兒背影格外沉重。


    但她撬不開霍毅的嘴,霍紅纓這會兒心裏和貓爪似的。


    “王妃肯定清楚怎麽回事,該死啊,今天就該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難受,霍紅纓現在就是難受!


    她搖頭歎氣,轉頭又竊喜起來,今兒這一頓毒打估計是逃過去了。


    不過……


    “好像忘了什麽呢?”


    霍二姑娘撓撓頭。


    “嗐,既然忘了那應該是不重要的。”


    ……


    今兒蕭沉硯下值的早,回王府時正好趕上了用晚膳。


    他這一天天早出晚歸的,夜裏回來時,青嫵往往都睡了,他便宿在書房那邊。


    像今天這般回來的早,倒是難得。


    用過晚膳後,青嫵就拉著他去瞧自己帶回來的雷擊木了。


    “晚點我用著玩意刻個木籙,你想法子藏進宮裏去。”


    蕭沉硯點頭,說了句辛苦,然後就見她朝自己伸出手。


    “王爺掌管戶部,現在手裏肯定有錢,總不能讓人白幹活吧。”


    蕭沉硯見她那財迷樣子,委實有些哭笑不得,他也不是個小氣的人,想了想,將兩張地契遞給她,顯然是早就準備好的。


    青嫵接過一看,意外的笑了起來。


    這兩張赫然是金縷閣和潮運樓的地契。


    金縷閣,金縷衣。京都城裏最賺錢的成衣鋪子,達官顯貴都對其趨之若鶩。


    潮運樓更不用說了,最便宜的一頓飯吃下來都得百兩紋銀。


    青嫵毫不客氣的接過,順手還掐了他胳膊幾下:“就知道你是個大財主,還給我裝窮。”


    蕭沉硯偏身躲了躲,青嫵小步跑來又要撓他。


    “刁蠻。”


    “就刁蠻!”


    “悍婦。”


    “喲,現在不說我賢良淑德了?”


    兩人在屋中打鬧。


    蕭沉硯握住她的手腕,將人往懷裏一帶反向一轉,青嫵就背朝著他被他禁錮在懷裏。


    青嫵順勢低頭,在他小臂上啃了一口,然後呸呸兩聲,罵道:“硌牙!”


    蕭沉硯被她逗笑,捏了她鼻子一下:“知道硌你還咬,不記教訓。”


    這動作間的親昵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等反應過來時,他目光閃爍了下,剛要收回手,就被青嫵結結實實在手指上咬了口。


    “嘶——”


    這回是真咬痛了。


    咬了人的壞女鬼趁機溜出他懷裏,大喇喇的坐在書桌上翹著二郎腿,囂張的甩了甩手裏的地契。


    “以後我就是這個家裏最有錢的人了,勸你識相點~否則克扣你吃食沒商量~”


    蕭沉硯有被她囂張到,眯了眯眼,被深埋的反骨也給刺激出來了。


    “王妃倒是好滿足。”


    兩張地契罷了,就翹尾巴了。


    青嫵一臉老謀深算:“知道你小子肯定還藏了私房錢,嗐,誰讓我大氣呢,知道你還有北境那麽多人要養活,就不和你計較了~”


    蕭沉硯:“……”


    他手裏誠然還握著不少賺錢的門路,有錢是有的,但架不住北境那邊有一大家子要養活,說是入不敷出也不為過。


    對於青嫵早就摸清他有多少老底這事,蕭沉硯不意外,這會兒被點破,反倒有點羞赧。


    “抱歉。”


    青嫵眨巴眼,忽然笑了,“抱歉什麽呀?”


    “給不了你錦衣玉食。”蕭沉硯認真道。


    他曾經是皇孫,論起奢靡誰能比得過皇族。厭王府裏的吃穿用度比起尋常百姓那自然是好了不止百倍。


    但不說與東宮比,怕是連三品官家都比不過。


    青嫵的確時不時的找他要銀子,之前雲後行貪墨的那些髒銀,在解決了老皇帝的刁難後,按約定,本該是取出一部分給她的。


    蕭沉硯的確給了,但卻是動的自己的私庫。


    他接手戶部前料想會是個爛攤子,但情況比他所想的還要嚴重。


    這些年大雍看似太平,實則天災人禍並不少,不管是南邊民亂,還是中部水患,又或者某處鬧了瘟疫,簡直就是無底洞。


    而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需要銀子。


    青嫵哼了聲,將地契折好揣懷裏,道:“有什麽辦法呢,誰讓咱們厭王殿下心係天下。”


    青嫵是知道蕭沉硯私下做過什麽,也知道他最近在忙些什麽。


    蕭沉硯私下掏給她了幾十萬兩,她的確燒下去給枉死城裏的那些小鬼了。


    但是嘛。


    “等著吧,你那幾十萬兩錢不是白花的。”


    青嫵賣了個關子,準備以後給蕭沉硯一個驚喜。


    不過提起了銀子,她不免問道:“戶部的虧空很大嗎?”


    提起這事,蕭沉硯神色也多了幾分嘲諷:“若非親眼見了那些賬冊,我都不知大雍原這般有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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