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嫵仗著蕭沉硯‘聽不見’,在心裏與判官筆細數蕭沉硯少年時至今的‘罪狀’。


    那罪名羅織的,五成事實,五成冤假錯案。


    若非蕭沉硯就是當事人,他都要附和一句‘此子罪大惡極,當車裂’!


    氛圍古怪,好在徽王沒有再‘口出狂言’,讓蕭沉硯本就不完美的少年時期再添瑕疵。


    “阿硯啊,接下來四叔該怎麽辦,你給我個準話吧,不然四叔我心裏慌啊。”


    徽王可憐巴巴望著蕭沉硯,心有餘悸的左顧右盼,唯恐又冒出個‘巫族’要來奪舍他:“之後不會再有什麽巫族要來謀害我吧?”


    “巫族未必會再對你下手,但皇宮內那位,就說不準了。”


    徽王臉發白,嘴發苦。


    是了,哪用巫族再出手啊,現在他知曉了真相,他那父皇還不立刻殺他滅口?


    徽王想到老皇帝賜的那卷秘旨就恨得牙癢癢,好好好,所謂的‘考驗’就是讓他獻出自己去給巫族當傀儡是吧!


    這是親爹能幹出來的事?


    “四叔先靜養半日,晚些我來過來。”蕭沉硯沒有言明,語氣卻詭異的溫和:“這幾日想來四叔沒怎麽進米食,之後倒是可以多吃些,養好身體。”


    徽王:“……阿硯你這話說的,四叔我咋覺得你也在饞我身子……哎喲!”


    徽王妃沒忍住又狠狠掐了徽王腰上的肥肉。


    她衝蕭沉硯笑道:“厭王放心,我定讓你四叔吃好喝好,養好身體。”


    蕭沉硯頷首,又叮囑了幾句,這才起身,他腳下的影子裏冒出一縷黑氣很快鑽入徽王夫妻的影子中。


    青嫵和夜遊瞥了一眼,都沒說什麽。


    從屋子裏跨門而出的刹那,青嫵和蕭沉硯的容貌齊齊變成來時的模樣,兩鬼一人光明正大的離開。


    徽王渾身力氣突然似被抽幹那般,跌坐在地,大口喘氣。


    徽王妃也像被卸了力氣,她撐著門緣,手捂著心口,隻覺前路漆黑一片。


    突然,徽王鯉魚打挺蹦起來,就往外衝。


    “王爺!蕭嗣!”徽王妃花容失色,趕緊拉住他:“你幹什麽,忘記厭王的叮囑了?”


    徽王咬牙切齒:“我要去那秘旨給燒了!那晦氣玩意,多留一刻都是在咒我短壽!”


    徽王妃鬆了口氣,想起那秘旨心裏也恨的慌。


    “燒吧!我一會兒再去盤盤賬,但凡是宮裏賜下的咱都給燒了。”


    “對對對。”徽王連連點頭:“誰知道有沒有藏什麽髒東西來害本王,父皇他……我呸!那糟老頭子壞得很!”


    徽王罵完,突然看向徽王妃:“本王今日才知道,王妃竟還能動手打人。”


    徽王妃身體僵了下,想到自己先前甩徽王那幾巴掌,她剛想掩飾糊弄一下,一隻胖手就摟住了她的腰,男人那豬腦殼依偎在了她的肩頭。


    徽王:“王妃打的好啊,過去是本王有眼無珠,不識賢內助,現在有王妃在身邊,本王才感到心安。”


    “唉,都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逢危難時,隻有王妃對本王不離不棄,此劫過去後,本王一定遣散妾室,以後隻與王妃共白頭……”


    徽王妃臉色大變:“不!萬萬不可!”


    徽王:“唉,王妃太賢惠了,但本王決心已定。”


    徽王妃:你可別定了!我那是不想飛嗎?我那是飛不走!


    還遣散妾室與我共白頭……王爺你這不是浪子回頭,你這是死豬複仇!


    ……


    出了徽王府,夜遊就先自個兒溜了,他借口要去買點東西,彌補霍紅纓被他撞散掉的陽氣,實則是不想留下被誤傷。


    蕭沉硯和青嫵都沒直接回王府,而是去了城南的一處宅子。


    城南多為普通百姓的民居,這處兩進宅子旁住著的便是孟懷瑜和孟懷瑾姐弟。


    姐弟倆已被蕭沉硯派人從瓊花樓接了出來,就安置在這邊。


    青嫵聽了會兒牆那頭的動靜,孟家姐弟那宅子裏似乎還住有別人,聽聲音和談話,像是對老夫妻。


    青嫵看向蕭沉硯,不解道:“帶我來這裏幹嘛?”


    蕭沉硯卻是站在院中的一棵歪脖子桃樹下,示意她過來,青嫵上前,看著那棵桃樹,挑眉:“怎麽?這桃樹下藏得有寶貝?”


    “算不得寶貝,隻是少時有個小友,格外喜食這棵桃樹的果子。”


    青嫵眨了眨眼,想起過往。


    有那麽幾年,每逢秋日蕭沉硯就會往她那邊送好些個醜桃子,那桃子醜歸醜,但個頂個的多汁糯甜。


    那會兒她年紀小,蕭沉硯就忽悠她說,那些桃子都是他去天上給她偷的蟠桃,吃了能長成小仙女。


    每每這時,她親哥雲錚就在旁點頭,幫著蕭沉硯一起忽悠她。


    青嫵臉色變幻不定,眼神危險的盯著蕭沉硯,涼颼颼的嗬了一聲。


    蕭硯台啊蕭硯台,你還有多少驚喜是姑奶奶不知道的?


    兒時那些‘舊怨’她也不是全記得,但現在嘛……好得很,他總能幫她回憶起。


    偏偏她小時候,還真能被他忽悠瘸,聽說是他為自己去天上偷的蟠桃,她感動的那叫個淚眼汪汪,一口一個‘硯台哥哥你真好~’。


    青嫵磨著牙,道:“我掐指一算,這桃樹上怨氣頗重,沾染孽債,它年年結桃果,偏有人拿它結出的果子不幹人事。”


    蕭沉硯立在桃樹下,朝她看來,笑意灼灼,一刹模糊歲月,青嫵似看到了當年那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直到額上被人輕彈,她嗔怒回神,卻聽他道:


    “對麵照顧孟家姐弟的二老,如今就住在這宅裏,這棵桃樹也一直是他們在侍弄。”


    “所以呢?”


    青嫵危險的瞪著他,蕭沉硯若不說個子醜寅卯出來,她是真要‘手刃親夫’了。


    “那二老無子無女,但靠賣些蔬果過活,早年間因閃避不及,擋了京中那群縱馬遊街的紈絝的路,險些丟了命。”


    青嫵美目一閃,好奇了起來:“然後呢?”


    蕭沉硯朝她伸出手,她遲疑了下,走過去,剛靠近,就被他鎖住細腰,隻覺腰間一股力量襲來,她就被舉了起來,高高坐在了歪脖子桃樹上。


    她呀了一聲,低頭對上他灼然含笑的眼。


    他仰頭看著坐於高處的她,雙手覆在她坐著的樹幹兩側,徐徐回道:


    “然後自然是紈絝之上還有更大的紈絝,另一個紈絝子看不慣這群家夥,打聽出這群家夥喜歡流連煙花柳巷,便拉了好友下水,打著見世麵的名頭,隨親戚一道去了青樓。”


    青嫵聽到這裏哪能不明白,繞這麽大一圈,是和她解釋上青樓的事兒呢?


    她八方不動,眼神睥睨,這棵歪脖子桃樹雖粗壯卻不高,她坐在樹幹窩窩間,膝蓋正好抵著他的胸膛。


    她用膝蓋輕輕朝前頂了頂,示意他繼續往下說。


    蕭沉硯仰頭笑看著他:“當夜趁那群人酒醉,我和雲錚蒙麵潛進他們的屋子略施小戒。”


    “小戒?”青嫵噗嗤笑出了聲,笑出來的瞬間,她又覺得失了威風,立刻板著臉:“我不信,你展開說說。”


    蕭沉硯無奈看她一眼,道:“也就讓那群紈絝在床上躺了四個月。”


    青嫵眯起眼,忽然想到什麽,摸了摸下巴。


    她記得兒時有一年,大哥好像是幹了啥壞事,被老爹追著滿院子跑,揍了滿頭包。


    她當時還讓英姐帶她爬到屋頂上去看熱鬧來著。


    “不止吧,你們是不是還把人家扒光了丟大街上去了?”


    蕭沉硯挑眉,敢情你也記得是怎麽回事啊?


    那之前還一個勁在心裏給他甩黑鍋?


    蕭沉硯:“那是雲錚幹的。”


    青嫵第一時間想為自己大哥鳴不平。


    屁嘞~她大哥雲錚雖也不是個端方守禮的,但論起缺德,誰能比得上當年的你?


    話到嘴邊,青嫵還是憋住了,隻哼哼道:“你就仗著雲少將軍不在,往人家身上丟黑鍋吧,誰還不知道你當年……”


    “我當年怎麽了?”


    蕭沉硯忽然上前了一步,像是柄強勢入侵的劍,青嫵抵著他胸膛的雙膝被他分開,明明是她占據高位,卻被他的氣息牢牢困囿住。


    他雙手合攏,扶在她腰間,“怎麽不說了?”


    青嫵被他直勾勾盯著,沒好氣道:“反正你不學好!你看你現在這輕浮孟浪的樣子,實打實的登徒子,當年去青樓沒少學吧!”


    他看著她色厲內荏的樣兒,眼底閃過一抹促狹,故作認真的沉吟道:


    “嗯,的確學了一樣事。”


    “什麽?”


    青嫵在他的眼神示意下,狐疑的彎下腰。


    他的手忽然壓在了她的後腦勺上,溫熱的吻,落在她額頭上。


    青嫵僵住,美目圓睜,撞入那雙幽深眼眸。


    他的眼卻是落在她的唇上,不掩欲壑,不遮企圖,像灼人的焰火。


    “學到了這等壞事。”


    他望著她,輕聲道:“學藝不精,王妃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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