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事,想過了嗎?高檔飯店,不去白不去啊?」


    看到吉水發來的信息,乃亞眉頭緊鎖。


    從突然重逢的那天起,每天都發短信過來。雖然一直隻是敷衍了事地回應著,但內心某處也有自己小小的想法,覺得還是見一次麵好好談談比較好。


    吉水是乃亞爸爸活的第一個對象。


    無論何時都穿著時髦的套裝,優雅而又清爽的四十幾歲男性。


    關於做爸爸的理由,他是這樣說的。


    「我女兒是高中生,想和她好好相處,所以就想和現在的高中生說說話,漲漲見識。流行什麽啊時興什麽啊,想讓你多給我講講」


    這是多麽可愛的理由啊,乃亞記得當時是這麽想的。


    見麵的時候,他幾乎都隻是在笑著聽乃亞說話。表情豐富,反應也很好,所以一直說著也不覺得無聊。


    有一天,我抱怨說學校很無聊,吉水就像往常一樣笑著說。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比學校更有趣的東西,所以才會這麽想的吧。保持乃亞醬風格不也挺好的嗎」


    這句話讓乃亞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一些。


    雖然也曾得意忘形地去找過其他爸爸活的對象,但全都不是正經人。沒一個不是滿嘴牢騷,也沒一個不以身體為目的。相對地,對吉水的評價也就提高了。


    最後一次見麵是和吉水的第三次爸爸活。那天不僅吃了晚飯,還去了卡拉ok。


    此時,吉水說了這樣的話。


    「下次我們倆去個別的地方吧,逃學去旅行什麽的」


    說實話,那個邀請很可怕。


    到現在為止隻是一起吃飯,在卡拉ok也隻是唱歌聽人說話的吉水先生,也有可能突然變得奇怪起來。


    偶然間也會在那下垂的眼睛深處感覺到某種來路不明的東西。


    然後在那天回來的路上,乃亞遇到了梶野。


    在和梶野有了交流之後,吉水的存在從乃亞的心中漸漸淡化。


    在某種意義上也可以說是清醒過來了。


    「(冷靜下來想想,邀請第三次見麵的女高中生去旅行,是想怎樣啊)」


    雖然也意識到自己很薄情,但原本就是靠爸爸活這種不健全的關係建立起來的。就這樣草草結束也挺好的,自我了結。


    盡管如此,因為有受到他的幾句話而得救的恩惠,所以之後的聯絡也無法置之不理。雖然沒見過麵,但偶爾也會互相發短信。


    其結果就是現在的慘狀。


    乃亞已經好幾天沒見過梶野了。


    「(我,真是個笨蛋啊……)」


    光是發呆,眼睛就自然而然地濕潤了。


    「(應該再過一兩天,就能和梶先生聊天了……)」


    看完散心電影回家的途中,在電車裏莫名的思緒湧上心頭。


    帶著悲傷、羞愧、苦澀等複雜的感情已經五天了。也因為日菜子的建議,麻煩孩子mind也逐漸在軟化。


    「(我來問不就行了。問梶先生是我的什麽。問為什麽要那麽在意我的爸爸活)」


    梶野不肯再踏出一步,也不批評乃亞,這令乃亞苦惱不已。於是她明白了一點。那就是梶野有點笨拙,而且對人際關係的變化很敏感這件事。


    既然如此,自己來踏出一步就好了。終於下定了決心。


    「(……嘛,明天也可以吧。吉水先生的事之後再決定吧)」


    乃亞以做暑假作業般的意識,進行了自我說服。


    從自問自答的漩渦中回歸。剛好到了最近的車站。


    「……啊」


    出了檢票口,乃亞明顯地注意到有人在對自己說話。轉過臉去的同時就後悔了,要是裝作沒看見就好了。


    在那裏的是同班的兩個女生。對方也一臉尷尬。


    「(……你都這副表情了倒是裝作沒看到啊)」


    乃亞保持無視,從女生們的身邊走過。


    但就在這時,發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啊,那個香月同學……!」


    「嗯?」


    是來搭話的。而且兩人不約而同地向乃亞走過來。


    雖說是同班同學,但和那兩人幾乎沒說過話。而且一直覺得除神樂阪以外的同學都討厭我。可是,為什麽。乃亞的腦海中浮現一個又一個問號。


    「那個,好久不見……」


    「啊,嗯」


    「前麵去哪兒了……?」


    「看電影」


    「這、這樣」


    乃亞姑且有作回應,但全是些毫無親切感的閑話。


    這些女生想做什麽?答案就在下麵的台詞裏。


    「其實,從那時起,就一直想和香月同學說說話……」


    「那時?」


    「神樂阪同學事件的……」


    乃亞「啊」地一聲,馬上理解了。是神樂阪派與反神樂阪派之間的無仁義之戰那件事。


    她們似乎兩種情況均不屬於,隻是個旁觀者。


    「我們兩個人都說,那時的香月同學很帥呢」


    「……誒」


    「之後很快就放暑假了,所以沒有機會講……」


    這就是所謂的晴天霹靂。


    因為對神樂阪不爽而采取的那種任性的行動。本以為在那裏的每個人的情緒都是消極的。


    但似乎也有人不是這樣。


    「隻身去救神樂阪同學的樣子,讓人熱血沸騰」


    「不,我並不是想去救……」


    「看起來就像公主拯救王子一樣,真是太棒了!」


    「很有現今(注:某電視節目)的感覺啊!不僅僅是男人救女人!」


    「完全沒聽說過啊。而且我和神樂阪都是女的」


    雖然著眼點很獨特,但對乃亞確實抱有好感。


    最後,和她們進行了這樣的對話,然後分開了。


    「暑假結束後,可以在教室裏跟你打招呼嗎?」


    「……嘛,隨便」


    一種奇妙的感覺包圍著乃亞。她從坐立不安的情緒中自然而然地走了起來。


    也沒有多高興。那些家夥不過是旁觀者而已。


    古怪怪癖的心情油然而生。但即便如此,也不會對自己的感情說謊。


    雖然隻有一點點,暑假結束後也有樂趣了,乃亞微微一笑。


    「好像見見梶先生啊……想讓他聽聽剛才的話……」


    說到底在神樂阪事件中的那個舉動,起因正是梶野擔心沒有朋友的乃亞而采取的行動。說它是梶野帶來的也不為過。


    「(把剛才的對話說給他聽的話,梶先生一定會很高興的)」


    想到梶野的表情,乃亞忍不住笑了。


    「啊」


    「誒」


    沒想到梶野就在眼前。


    「什、什、什……」


    環顧四周,乃亞又吃了一驚。


    可能是因為身體太過放鬆,腳不由自主地選擇了熟悉的道路。乃亞來到了往常的堤壩上。而梶野正在和tack散步。


    在現實中遇到了至今為止還在腦海中的人。


    久違地看到的梶野的臉沒有改變,看上去溫柔得讓人想哭。想馬上撲進他懷裏的心情,和想一邊往後退一邊窺探的心情,在乃亞心中交錯著。


    用零點幾秒做出決斷的結果……是乃亞像脫逃的兔子一樣逃走了。


    「誒!」


    「對不——起!」


    雖然很想見他,但突然見麵還是有些難。


    但此時,梶野並沒有隻是單純地看著。


    「喂,等等——!」


    「誒——為什麽要追上來——?」


    「當然要追啊!話說為什麽要逃啊!」


    晚霞映照的天空下,30歲男在全力追趕jk的異常光景。


    但似乎是重蹈了上次的覆轍,與興高采烈地追趕乃亞的tack相反,梶野的速度急劇下降。對於30歲的人來說,突如其來的衝刺實在是太殘酷了。


    確認了一下與梶野的距離,乃亞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


    「tack,怎麽了!」


    梶野的聲音讓人心亂如麻。乃亞不禁回頭。


    剛才還精神滿滿跑著的tack,現在拖著腿。


    「……騙人的吧」


    仿佛聽到了他臉色變慘白的聲音。


    梶野先回到家,把tack放進狗用手提包,攔了輛出租車,前往常去的動物醫院。跟來的乃亞的臉一直鐵青。


    「那,拍個x光片吧」


    獸醫聽了一遍緣由之後,淡然地向梶野提議。


    「好、好的……」


    「把項圈取下來了啊」


    獸醫麻利地取下tack的項圈,遞給了旁邊的乃亞。


    然後,梶野和乃亞暫且離開了診療室。tack凝視著兩人,「咕……」地發出難過的聲音。


    在出租車裏的時候,還有在這個等候室的時候,梶野和乃亞都幾乎沒有說話。


    久別重逢難免有些尷尬,但比那更重要的是兩人都擔心著tack。


    「……對不起,都怪我逃跑了……」


    「不是乃亞的錯,也可能是我跑得太慢,讓tack失去了平衡」


    即使開口,也盡是不安。


    這樣下去乃亞的罪惡感會更加強烈。想到這裏,梶野勉強擠出笑容。


    「乃亞醬,你還好嗎?」


    乃亞抬起頭,凝視著梶野。她用力撇了撇嘴,眼睛濕潤了。


    「……嗯」


    「暑假,和神樂阪見過嗎?」


    「嗯,之前和日菜子小姐也見過」


    「誒——關係真好呢。作業有在做嗎?」


    「那就……噶唔唔」


    「果然沒有繪美梨老師就不行啊——」


    即使隔了五天,也能自然而然進行的對話。


    雖然還沒有提及該說的各種事情,但乃亞已經確信了。


    「(果然,和這個人說話的時候,是最平靜的)」


    此時此刻,這對乃亞來說就是無可置疑的事實。


    「說起來,tack的項圈比我想象的還要重呢」


    乃亞拿起裝有項圈的手提袋。


    「啊,是的呢……」


    「梶野先生,請進——」


    再次被叫到診療室,兩人之間的不安感針紮似的複蘇了。


    獸醫在告訴梶野診斷結果之前,問了梶野幾個問題。


    「最近有帶tack君去玩耍,去散步嗎?」


    「這幾天太忙了……已經三天沒去散步了。不過之前每天都去……」


    獸醫「原來如此」地恍然大悟。他直勾勾地盯著梶野,用壓抑著感情的語調說道。


    「梶野先生,請你冷靜下來聽我說」


    「好的……」


    「恐怕是在假裝受傷」


    「……嗯?」


    梶野、乃亞愣了一下。


    「骨和關節等處均無異常。所以,大概隻是故意誇張地假裝在痛吧。偶爾也會有的,想要讓你理它就裝病的狗狗。應該是想著這樣的話你就會和它玩了吧」


    獸醫哈哈大笑。「不過姑且還是開點止痛藥吧——」這樣輕快地說。


    「「…………」」


    梶野和乃亞被羞恥所壓倒。


    在臉紅的飼主們麵前,tack露出了「抱歉笑」。


    「喂,你這理我醬,在聽嗎!從今天開始,你的名字就叫『tack a.k.a.理我醬』了啊!」


    在街上等出租車的時候,乃亞逗弄著手提包裏的tack。


    診斷結果居然是假裝疼痛。梶野也隻好無奈地笑了。


    即便如此,事實上也不能強烈指責tack。


    「最近完全沒人理你啊。那當然tack會寂寞的啊」


    「這麽說來,我也有錯……」


    話題朝著嚴肅的方向發展。兩人之間彌漫著尷尬的氣氛。


    「乃亞醬,那之後你見過吉水?」


    出乎意料的直接提問,讓乃亞有些吃驚。


    「沒有……不過他又來聯係,還說要一起去吃飯」


    「這樣」


    「…………」


    原本計劃自己邁出一步的乃亞,最後還是決定再等等梶野的下一句話。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梶野下定決心說。


    「乃亞醬,我希望你不要再和吉水見麵了」


    「…………」


    「不要再做爸爸活了。我很擔心」


    乃亞做了一個深呼吸。


    用冷淡的語氣問道。


    「這是誰說的話?」


    「誒?」


    「隻是作為一名優秀的社會人而說的話?還是更加親近的人?」


    梶野安靜地思考著。


    在漫長的沉思之後,他喃喃道。


    「隻是普通的鄰居……」


    「…………」


    「那絕對不可能」


    「誒……」


    梶野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已經不是陌生人了」


    「……那,是什麽呢……」


    「不過……抱歉,沒法好好表達出來」


    「誒……」


    都事已至此了還是這樣曖昧的回答。乃亞不禁笑了出來。


    這個大人,真的不行啊。


    「……那麽,從今天開始,梶先生就這麽看待我吧」


    所以這次,就這樣放過你吧。


    「當我是重要的人」


    聽乃亞這麽一說,梶野又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


    「嗯,那感覺也有些……唔——嗯」


    「沒有否決權民」


    「好久沒聽到民這個詞了啊」


    「還有一個請求。如果我再說謊,或者又要走上歧途的話……請好好地批評我,就像第一次那樣」


    最初的時候——與其說是批評不如說是恐嚇的那個夜晚。一切都從那裏開始。


    梶野感覺都有些懷念地,不由得露出了笑容。他帶著這樣的表情回答。


    「……我知道了」


    聽了這話,乃亞深深地歎了口氣。然後突然抱住梶野的後背。


    「嗚哇,等等乃亞醬!」


    「啊~mind被拯救了~ ~」


    久違的梶野和乃亞的嬉戲。兩人之間又恢複了輕鬆愉快的氣氛。


    「呀在大馬路上做這種事……」


    「沒關係,又沒穿製服」


    「不是這個問題啊——」


    「呼唔唔唔……嘶嘶嘶嘶嘶嘶!」


    「在聞個夠!不如說是在吸!」


    從手提包裏窺視著二人的tack,混雜在一起汪汪地叫著。


    那天晚上,乃亞用郵件向吉水傳達了「不要再見了」的意思。


    ◇◆◇◆


    那是第二天傍晚的事。


    乃亞在去梶野家之前,先去便利店買了東西。


    無意地站著看著雜誌。如此平常的時間,突然被切斷了。


    「又見到你了,乃亞醬」


    「誒……」


    眼角刻著皺紋,令人印象深刻的下垂眼。大概是在意識年輕人的流行吧,設計的卷發,花哨的夾克,白色的休閑褲。那副樣子,乃亞是不會忘記的。


    吉水站在旁邊。


    「為、為什麽……」


    昨晚發了訣別的信息。正因為如此,那不變的微笑才讓人害怕。


    「我一直想聯係你叫你出來,但沒想到會突然遇到,可能是命中注定吧」


    窗外,停車場裏有一輛似曾相識的鮮紅進口轎車。


    「好了乃亞醬,去吃晚飯吧」


    「不……所以就像昨天發的消息的那樣……」


    「乃亞醬,你是某某高中的吧?」


    「……誒?」


    「從校規上來說是ok的嗎?至今為止做的爸爸活」


    「…………」


    那雙眼睛和一直以來的不一樣。


    隱約感覺到某種來路不明的東西清晰地映在眼前。


    在和吉水一起離開便利店的過程中,乃亞的腦海中浮現出那天的忠告。


    『大人啊,是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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