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儲。”季向流語氣有點急切,隨後緩了幾口氣,語氣變得輕鬆起來,“你在哪啊,我來找你。”“發生什麽了?”秦儲皺了下眉,季向流一向不會掩飾情緒,現在也是。“沒怎麽啊,就……你別隨便看消息哈。”季向流心慌意亂的搪塞,話剛一脫口,就想給自己兩個巴掌,這跟不打自招有什麽區別。操!秦儲果然立刻掛掉電話,去看剛剛差點清掉的娛樂新聞。鋪天蓋地。字眼像淌著血。#清原神秘董事長父親殺人犯##遺傳性精神病##《榮耀永恒》精神病的遊戲#手機狂震,特殊的提示音像爆炸的導彈。秦瀾的消息。秦儲心髒狂跳,攔下了路旁的出租車,“去郊區。”熱騰騰的年糕被遺忘在長椅上。司機看著蒼白的男人,有些猶豫,“您看起來臉色很不好,不需要去醫院嗎?”“不用。”秦儲語氣冰冷,抓著座椅的手指都失去了血色,“請快點,謝謝。”“您……”秦儲掃了下二維碼。叮的一聲,司機收到了很大的一筆轉賬。司機驚愕,聽見麵前人語氣冰冷,“我有急事。”一腳油門踩進去,車子駛得飛快,窗外的景色連成一片,模糊不清。秦儲心髒狂跳,嚐試給秦瀾打電話。全是嘟嘟嘟的忙音,根本接不通。手抖得連手機都拿不穩,咚的砸到地上,秦儲靜了一下,雙手用力神經質一般地搓了搓,勉強將手機撿起來,放到了座椅上。秦儲一直摁聯係人,卻不小心摁偏,點到了下麵一個。對麵幾乎是瞬間接起來。“先生。”秦儲的手一下子頓住,像悶在水裏喘不過氣的感覺逐漸消退。林白舴語氣含笑,“先生。”秦儲幾乎能瞬間在腦海裏想象出林白舴的樣子,眼角乖順的下垂,嘴角揚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柔軟的發絲貼在脖頸間,笑得像能溫暖世界。“今天的陽光很好呢。”林白舴笑著說,“我剛才吃到很好吃的年糕了,我在想要不要找借口提前回來,把年糕也送給先生嚐……”一句話還沒說完,秦瀾的電話重新進來了,秦儲像如夢初醒般,然後將林白舴的通話掛斷。聲音消失了,像小人魚吐的包裹著世界的溫柔美好的泡泡一瞬間破碎。“……秦先生,夫人的情況很不好。”汪嬸焦急,“她現在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怎麽敲門都不開。”“別敲門。”秦儲說。汪嬸被秦儲沙啞的聲音嚇了一大跳,愣愣答應,“……好。”“但夫人一直在砸東西。”電話裏傳來令人膽戰心驚的聲音。“沒事。”秦儲說,“隨她砸。你們在門外看著,我很快回來。”汪嬸像被打了劑強心劑,勉強放下心來,“好的,秦先生。”秦儲聽著電話裏砰咚砸東西的聲音,突然開口問,“你們把刀具都收起來了嗎?”汪嬸愣了一下。“沒收嗎?”秦儲問,心髒像要跳出胸腔。“……應該收了吧。”汪嬸不確定,語氣猶疑。秦儲闔了闔眼。司機零星聽到了幾句,看樣子也明白了一定發生了大事,於是將車開得更加快。剛一停住,秦儲唰的拉開車門就往外跑,在門外張望的汪嬸都險些跟不住秦儲的腳步。滿目瘡痍,滿地都是摔碎的砸爛的東西。秦儲直接略過,快步往秦瀾的房間走。他深呼了兩口氣,抬手敲門,“我可以進來嗎?”敲門敲得亂七八糟,聲音也抖得不成樣子。回應秦儲的是一聲巨響。秦儲抿著唇,麵上還算鎮定,“鑰匙。”“不能開。”汪嬸猶豫,“每次強製打開,夫人都……”焦躁,像不認識人了一樣。秦儲沒再廢話,直接將鑰匙拿到手裏,開了門。門外圍著的人都退了八丈遠。一個台燈咻的砸過來,秦儲避開,然後飛快檢查滿地狼藉,沒有碎玻璃,也沒有刀片。“滾啊”縮在角落裏抱著頭的秦瀾尖叫,“滾開。”秦儲彎下腰,單膝跪地,靠近秦瀾。渾身都在抖,伸出去又縮回的手被秦瀾察覺到,她伸著拳頭狂砸。秦儲像是失去了痛覺,瞳孔驟縮,死死盯著一個方向,白晃晃的反著光,秦瀾的右手攥著一把美工刀。下一刻秦瀾用左手去握刀刃,語氣怨毒,“他來了,我要殺了他。”秦儲動作更快一步,擋住了秦瀾的手。秦瀾神情扭曲,端莊的樣子完全消失了,突然爆發,對著秦儲的手就紮了一下,“滾開,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精神病……”秦儲垂著眼,很用力的把美工刀從秦瀾手裏拿了出來,然後扔到外麵。白色的刀刃帶著血,滑行了一段距離,留下長長的一道血痕。秦儲心髒像被揉了一把,精神病三個字像一柄巨錘將他定住。血液順著蒼白修長的手指往下滴。秦瀾頭埋在膝蓋裏,整個人縮成一團,抖得像篩子,“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秦儲垂著眼,然後將門關上。“……秦先生。”汪嬸明顯被嚇到了,她看到秦儲的神情又愣了一下。美麗莊園的遮羞秦儲布已經被撕破,優雅端莊的女主人現在像個瘋子一樣狂砸東西,體麵有為的大少爺看起來也不太正常。“……您的傷口要不要處理一下?”一旁幫忙打掃衛生的小吳問。“沒事。”秦儲蜷了蜷手掌,看到了鮮血淋漓的傷口。“你們在這等著,到了晚上睡著了就好。”秦儲說,“不要敲門,也不要催她。”眾人紛紛點頭應下。秦儲又點開韓總助的聯係方式,給他發信息,“處理一下輿論。”秦儲垂著眼,“加班工資翻五倍。”韓總助很快應下,“好。”手機裏積壓了一堆消息和電話。網上吵翻了天,本來最近《榮耀永恒》就出夠了風頭,此時撞上了風口浪尖,熱度更甚。更何況這次出事的是清原的創始人,董事長。和精神病幾個字聯係到一起,有種荒誕不經的反差,更刺激人們的探究欲。秦儲往外走,卻依舊覺得自己喘不過來氣。以為早已遺忘的記憶重新被人翻了出來,童年時擋在他麵前的母親,看起來無法戰勝的高大巨人。永無休止的哭嚎和打罵,令人膽戰心驚的暴雨,像柔軟雲朵托不住的豆大雨滴,下一刻就要劈頭蓋臉,將人砸得滿身是血。秦儲走在陽光下,卻像回到了那間逼仄漆黑的出租房裏。“阿儲。”站在秦宅柵欄門外的成溫揮了揮手,“好久不見。”秦儲幾乎是生理性反胃,“你做的?”“怎麽樣?”成溫眼神又變得陰沉起來,“是阿儲你太狠心了啊,我都跪下來求你了。”成溫兀的就提高了聲音,“可你還想要把我往死裏逼!”“我八年的付出就一文不值嗎?!”成溫語氣怨毒,“心狠得像石頭,就是石頭我也捂熱了!你就是個怪物!!”秦儲伸手想將柵欄門拉開。“怎麽?”成溫眼睛都要凸出來,“你要來打我嗎?像你爸那個暴力狂一樣嗎?!”秦儲的手又滑下,圈在他脖頸上的鏈條自動收緊,“成溫,當初是你自己非要……”“非要什麽?”成溫打斷他,“非要像條狗一樣向你巴著你,求著你,圍著你團團轉?!然後讓你高高在上,丟個骨頭就把我打發了?!”秦儲垂著眼,聽著成溫的話,心底諷刺。他當初拒絕了所有人的示好,唯獨成溫不同,被拒絕也圍著他轉了五年,直到要出國的前一晚,那是成溫第一次哭,總是表現得遊刃有餘陽光積極的學弟伸手來拉他的衣袖,說他要出國了,以後回來秦儲身邊是不是早就沒了他的位置。說完全沒有觸動是不可能的,秦儲語氣冷漠,卻將家裏的事全盤托出。成溫抬頭,愣愣聽著,末了隻是哭,說心疼阿儲,要永遠對他好,盡管秦儲身邊全是人。那晚大概是月色太美,秦儲一時心軟,答應了他。此刻成溫卻站在他麵前,如同以前一樣信誓旦旦,“對,我是真他媽夠賤的!聽到你坦白家裏的事,都沒離你這個怪物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