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鴻一夜沒有睡踏實,今日封劍道所作所為,一反平常。雖聽得那少女便是梅笙所扮,可她還是如鯁在喉,心生悶氣。次日清晨,便放出信鴿,請封劍道晚上來敘。


    封劍道來到萍鴻房裏。


    “郎中的事情查的如何了?”萍鴻問道。


    “後來我幾次聯係益善堂,都說那郎中告病還鄉去了,至今未歸。”


    “這中間必有蹊蹺。”萍鴻說道。


    “或許那郎中隻是棋子,他背後還有人操縱。昨夜那兩個登徒子,究竟什麽來頭,就這麽任由他們欺負姑娘們嗎?”封劍道一臉不悅。


    “我昨夜已去打聽了,那二人中個高的那個,是柳府縣太爺的二公子,個子矮的那個是柳府富商大賈萬兩金的小公子。”


    “難怪如此囂張。”封劍道拍案罵道。


    “此二人,以前從未見過,就是近幾日來我們這裏的,說來也奇怪,整個柳府就三家舞坊,若他們本是尋花問柳之輩,之前定是在其他兩家。你可有在那兩家舞坊見過?”


    “未曾。”


    “昨夜那姑娘倒是生的俊俏。”


    “那是自然,我的易容功夫數一數二,我給那少年化的妝自然是能讓人雌雄莫辨。”


    “我們樓裏也許久未進新人,若不是昨夜那麽一鬧,我都想將她收入樓裏。”


    他立馬打算裏萍鴻,說道:“她哪裏有我們萍姐姐風姿綽約,再者說,一個男娃娃,如何能久居你這。”


    萍鴻莞爾一笑。提起何梅笙,封劍道的話總給她感覺變得多了起來,此地無銀三百兩,莫不是他真的想將那娃娃收為徒弟,說道:“你莫不是看上我那男娃娃了吧?”


    “此話怎講?”


    “紫落雲同我說這娃娃骨骼驚奇,是塊練武的材料。”


    “她的話不足為信。”


    “別的不說,當年,她與你都與師父學醫,你當第一,她也能當得第二。你要是真想收他,實話同我講便罷,他雖是我的小恩人,我也沒有理由強行將他留在我這等陰柔之地。若為他好,交由你,我也放心。”


    封劍道知道萍鴻會錯了意,但是這樣也好,她既不知何梅笙為女兒身,於那孩子也是好事。就順她的意,應承下來。


    “什麽都瞞不過你,我確實見他有習武天份,想收他為徒,我這一身武功,荒廢多年,也沒有用武之地。”


    “其實,他在我這裏也是呆不下去,那二人定會找他麻煩。此事就這樣定了,她的衣物我會差人收拾好,一並交與你。”


    這兩人商議著,不想聽到門外一陣吵鬧,竟然是官府的人來查,他們以接到線報,翠英樓有不符當今法令的行徑,將翠英樓裏裏外外上上下下翻了個遍。


    萍鴻料想許是那二人動的手腳。梅笙橫遭二人毒打那日,她便將樓裏的曲目舞蹈篩選編排,刨去了那些“忘國恨”之類引人遐想的曲目。


    官府衙差來來回回翻箱倒櫃,雖沒有找到把柄,卻嚇跑了許多客人,短短一會功夫,偌大的樓裏就如白日一般冷清。


    封劍道驅車回府,夜不能寐,今日衙門上門雖未言明具體是由,但究竟是私人恩怨,還是肅清反賊餘孽,尚不分明。自從新皇登基,肅反與女道,皆為由頭,與入獄判罪了不少人。


    他也得知如今女道之論甚囂塵上,如今女子,凡有才能,可為官治學習武帶兵。可女子之流,是否三六九等一視同仁,還不分明。伶人之流是否不在此列,或更被視作豺狼虎豹,洪水猛獸,猶未可知。


    早朝鍾聲響起,宮門大開,朝臣湧入大殿。起初,上奏內容皆如奏折呈請內容一般,乾清心中自有決斷,議事十分順暢。


    右相李公甫今日一言未諫。


    直到,戶部尚書池名上奏伶人一事,才起身說話。


    “池尚書所察之事確需一議。新令一出,一呼百應,人皆感念隆恩浩蕩。良家婦女自是從善如流,然伶人之流,微臣以為不可以新令赦之,否則恐攪亂社稷,擾亂朝綱。”李公甫這番話已在家醞釀許久。


    “我等建議皇上下旨昭告天下,新令乃恩惠於良家女子,伶人之流不在其列。”池名說道。


    大殿之上,約有七成大臣附議。


    軒逸知道李公甫必回對新令提出異議,隻是沒有預想到他竟會拿伶人下手。若論敵友,良家女子當以伶人之流為齒,此招劃分派係,製造矛盾,實際上是在斥責新令,不分青紅,一概而論,這矛頭就是指著他來的。伶人身份若不能洗白,他們多年安插的細作,便隻能是大材小用,沒有翻身之日。這該如何化解。


    乾清眼看朝臣群情激憤,場麵有些不受控製,這一參奏又未提前得見,一時不知作何反應。父皇將她視作男兒養育,她自幼飽讀詩書,文韜武略,皆有所長,然而,民生社稷微末之事她隻是從旁聽說,未有親曆。關於伶人,她的了解之多是殿前起舞的歌姬,至於真正的煙花柳巷之所究竟是否有那些世風日下的黑暗之處,還不得見,不能定論。


    左相心生一計,參奏道:“微臣以為,伶人之流並非其所願,若經教化,可有一線生機。”


    “此言差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入淤泥再難不妖。”說話的人是工部尚書吉瑾瑜。


    “本帥以為,新皇登基當以撫恤天下為要,不因大動幹戈,當以教化為主,導人向善,此為良方。”袁大帥雖不喜左相,然受先皇所托,新令既出,他必護之。


    乾清會心一笑,點頭道:“眾愛卿所言皆有可取之處,吾以為新法為善,必恪守之,然確有罅隙,特命左相修繕新法,妥當處置伶人之流,以撫人心。”


    軒逸領命回府,遂與師父相商應對之策。趙清涵身著黑色長衫,左臉有一道長疤,麵目十分猙獰。他啜飲一口茗茶,側耳傾聽。良久,方開口道:“權宜之計,你能想到已是不錯,為師甚為寬慰。然教化不是良策,因如此官府便可借此機會滲透各大舞坊青樓,屆時我等勢力恐有暴露之憂。


    “師父所言甚是,是我欠了考慮。”


    “右相權傾朝野,今日朝上近七成大臣附議,公然與我們作對,愈加看得出,他們自恃人多,其心昭然若揭,我們不妨遂了他願,使其自露野心,在那女皇麵前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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