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好意沒錯,但是顏月歌卻完全無法接受。他沒能在拖延到的時間裏找到離開這裏或是送走淮序的方法,也沒能在拖延到的時間裏等到突破眾多勢力趕來保護他的顏家人。此刻他的身上,隻有數件早先充滿靈力的法寶可以供他攻擊與防禦,可是麵對這麽多修士,這麽多強者,他或許就連一輪都抵抗不下。甚至直到這些人徹底不再顧忌他手中的神器直接攻擊而來的前一刻,他都無法將其拿出來暴露自己已經無法動用神器隻能借助其他法寶的事實。還會有什麽辦法嗎?但在那之前,修士們已經開始了靠近,為了防止他突然動用神器一下子帶走所有戰力,各個勢力皆是先派出了一部分人打頭陣,打算先消耗掉他使用神器的次數。避無可避,顏月歌慢慢鬆開了淮序的手,卻在淮序的掌心留下了數張護身符。“做夢!”第一把劍揮動的瞬間,匆匆趕來的寧正平遠遠高聲道:“不能殺它,它已經是最後的人魚,一定要被保護好。”無一人聽從,反而猶如施發的號令般,尚留在後方的寧家人登時轉身攔住了寧正平,第一波上前的修士也盡數開始了動作。數不清的攻擊密集落向了顏月歌,數道法寶的影子陡然升起,卻在可怖的攻擊中迅速消耗。神器已不在他身上的事實當場暴露,攻擊卻絲毫沒有停歇。顏月歌沒有避開一步,撿起掉在一旁的長劍擋在身前,默念一聲“月青姐姐保佑”,勢要保護淮序直到最後一刻。但在那之前,身後之人伸手將他推向了後方。那條始終躲在顏月歌身後溫順懶散的美麗人魚似是感到無趣般打了個哈欠,終是撕去了覆在麵上的禁製,抬手間便就揮散了近在眼前的重重攻擊。一紅一藍兩段綾綃法寶脫體而出,瞬息間襲向在場所有人。嘩在意識察覺到之前,眾修士已是倒地不起,盡數喪失了行動能力,再無一人能戰。而淮序,則是在兩段綾綃歸來的破空聲中回身抱住了已經徹底驚呆的顏月歌,淡淡道:“加點水……”第66章 暗紅略顯黏稠的綾綃離火與淡藍鋒利似冰的綾綃斷水終於第一次出現在了顏月歌麵前。許久不見,離火表現得很是興奮,在本應隨著斷水一同沒入淮序體內之前幹脆停了下來,扭動著粘膩的身體在顏月歌眼前現眼。盡管此刻的顏月歌已經是徹底的石化狀態,根本都沒有注意到它一點兒。但顯然,離火想要出現在顏月歌麵前很久了。還是斷水又從淮序的體內冒出來,硬是把這丟人現眼的玩意兒拖了回去,好一頓暴揍。顏月歌便是在兩條綾綃回去之前打的不可開交中回了神,畢竟兩條靠著扭動與糾纏占據了他視線中心打架的綾綃實在很難忽略。也在這時,斷水飛快取得了勝利,拖著委委屈屈的離火沒入到淮序體內消失在他的眼前,顏月歌的視線這才重新聚焦,不可置信的看著散落一地的眾多修士。那些修仙界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們,那些強大堪比別法甚至遠超別法的修士,皆是就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便都盡數摔落在地陷入了昏迷。空氣中安靜得厲害,好似隻剩咆哮的風聲與他錯亂的呼吸與心跳,仿佛前時那些叫囂的尖銳殺意與熱鬧聲響都不曾存在過。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危急關頭把他推到身後的、抬手間揮散了無數強橫攻擊的、一瞬間便將無數修士擊落在地的,竟然是淮序、嗎?此刻這個攬在他頸間平靜的、毫無所謂的、仿若隨手彈去了無害小蟲般的淮序嗎?他應該沒有錯過什麽才是,可是淮序、沒有修為沒有靈力總是一副與世無爭姿態的淮序,到底是怎麽做到的?顏月歌腦袋漲的厲害,滿滿當當擠占了視野的倒地修士中,也完全沒有任何一個人有絲毫的動靜,反倒是狂暴的風突然變了方向,帶起頸間懶散美人的雪色發絲盡數拂在了他的臉上。他下意識閉上眼睛等待風停,卻也下意識在發絲撩起的癢意中側首躲避。朝向了淮序的方向。兩人本就挨得極近,顏月歌這一動作,更是幹脆將臉頰貼在了淮序耳畔,抵住了那鰭狀的、美麗的耳。薄薄的耳迅速被他的體溫染上溫熱,淮序不甚適應的將耳收了收。此情此景,任何微小的動作都會格外引人注意,恰風又轉變了方向,帶著淮序漂亮的發絲離開了他的臉,顏月歌疑惑睜眼,便就在下一瞬慌忙將腦袋後撤了幾分。因著他的動作,頸間之人也稍稍扭頭,直勾勾向他看來。這會兒有風無月,淮序的麵容盡數隱在漆黑的陰影之中,隻餘一隻眼睛影影綽綽顯露在外,赤色的瞳孔於黑暗中不甚明晰的與他對視,帶著一如既往的淡漠與平靜,瞬間使他呼吸微滯。顏月歌的頭更暈了。他的世界觀已然被打碎,可在淮序的視線中,他無法將其重新塑造。分明方才發生的種種都與他記憶中的淮序完全不一樣,可攬在他頸間散發著慵懶氣息的淮序,又與他記憶中的淮序別無二致。陌生感在他的心頭將起未起,頸間的淮序也好似遠遠近近飛快變化著,顏月歌、顏月歌什麽都不知道了。他的怔忪與茫然太過分明,在一片空白中夾雜著複雜的、疑惑的、驚詫的各色情緒,落在半掩在黑暗中的赤色瞳孔,攪起了愈發黏稠與漆黑的波。也是在這時,淮序的神色才堪堪發生了變化。似是在短暫的一瞬僵硬之後,淮序的麵容徹底隱入了黑暗,就連縈繞身周的慵懶氣息也飛快收斂消散,化為濃鬱的寒。那份寒意並沒有向顏月歌靠近分毫,反而猶如屏障一般一點點將他二人分隔開來。明明、那是淮序一直在主動消弭的距離感,卻在此時主動將其一點一點增加了過去。顏月歌自始至終都對那屏障毫無認識,更是對淮序的努力毫不知情,即便如此,他也不由在此時打個寒戰,突兀覺得麵對淮序的那份陌生感開始了清晰。好像他再不做些什麽,他就要永遠失去淮序了。這讓他瞬間裏感到慌亂,無措間也隻是遵循本能想要抓住什麽,“老、老婆!”生澀話音脫口的一瞬,顏月歌卻幹脆懵在了原地。他是想要說些什麽,可怎麽也不會是這樣的開場啊。然而沒想到的是,攬在他頸間的人魚竟是在這聲似乎滿是冒犯的滯澀喚聲中緊了緊胳膊。微弱的力道不足以讓兩人貼得更緊,卻足夠讓那份漸起的陌生感消失無蹤。他聽到,陰影中的淮序從鼻間輕輕哼出了一聲應。他的心髒瞬間裏開始了劇烈的跳動,隻片刻,笑容便不可抑製地攀上了眉梢眼角。在漆黑的風裏,在遍地倒下的修士間,在又一次的劫後餘生中,顏月歌抬手緊緊抱住了淮序。他肆意將腦袋蹭在淮序的頸,將因著喜悅愈發升高的體溫傳遞,將大好的心情傳遞,毫無保留。他說:“老婆最好了!”他說:“老婆真的最厲害了!”他說:“讓那些變態追,一招把他們都打趴下也太爽了吧!”他也說:“啊啊啊啊沒想到老婆根本用不著我擔心,真是太好、唔……”淮序抬手堵住了他的嘴,在那雙滿是雀躍也滿是茫然的視線中淡淡道:“可以擔心。”“小寶,可以擔心。”因為是顏月歌,所以可以擔心。或者說,他期望著顏月歌的擔心與在意。顏月歌眨了眨眼,換了個方向繼續發昏的大腦一時沒能轉過彎來,隻下意識聽出其絕對是什麽好事情,亮著一雙大眼睛飛快就點下了頭。太好了,他並沒有失去他。抱持著相似想法的另一人緩緩將手收回,狹長的赤眸卻緩緩垂落將情緒隱藏。在顏月歌的怔愣與茫然中,淮序的心緒曾在一瞬裏飛速的動蕩。他與顏月歌的相處模式早已成形,簡單也固定,即便擁抱、接吻、相擁而眠,他們也依然沒有打破那道名為“過往”的距離感。顏月歌不多問,他也懶得多說,各不在意也各自無所謂。顏月歌願意傾盡一切保護他,他也願意在顏月歌每每的保護中去保護顏月歌,隻是這一次,他從顏月歌的背後站到了身前。在淮序的認知裏,這並不是什麽特別的事情,也並不是什麽值得隱瞞的事情,所以他平靜的、一如往常的、在狂風吹幹皮膚與鱗片時向顏月歌要水。可是在顏月歌貼來又躲避離開的溫度中,在那雙茫然又暗含驚駭的陌生視線中,淮序才恍然意識到什麽。他慌了,他怕顏月歌生氣、怕顏月歌傷心、怕顏月歌遠離。這是他直到此刻也不曾意識與理解到的複雜情緒,在靠近之前,他差點就選擇了逃避。他寧願不去看,也不願看到顏月歌眼中的陌生與恐慌。但無法否認,在聽到顏月歌脫口而出的那聲“老婆”時,他動蕩的內心深處切實在瞬間裏歸於了平靜。這讓他相信,擁有著驚駭視線的顏月歌隻是瞬間裏太過慌亂的顏月歌。顏月歌還是顏月歌,屬於他的顏月歌。淮序的眸底愈發幽深,不管是前時一瞬的動蕩還是持續已久的緩慢攪動,都在這一刻停歇了下來,匯成赤紅深處漆黑的肯定與占有欲。也在這時,因著淮序突然的捂嘴而冷靜稍許的顏月歌突然想起了什麽,當場鬆開淮序就往自己懷裏摸。溫熱的氣息登時遠離,狂亂的風鑽著空子擠入兩人間的空隙,呼吸間便徹底將淮序身上屬於顏月歌的體溫剝離。淮序不由蹙眉,麗的赤眸抬起,直直看向了顏月歌,眸底深處浮現出幽幽的怨。顏月歌卻渾然不知,飛快從懷裏摸出什麽抬頭向淮序看來,將手舉到耳畔晃了晃,儲水果子便跟著發出了晃動聲響。“老婆,加水。”雖然確實是淮序前時主動提出的加水,此刻被顏月歌突然想起來,淮序卻並不怎麽高興。得益於聊勝於無的黯淡月色,顏月歌並沒能看到這般的美人不悅景象,隻是美人的不悅很快便從另一方麵顯現了出來。淮序依然緊緊攬著他的脖子,並未如同往常般切換到顏月歌易於加水的動作,還壓著他的胳膊不讓他動作。淮序這人往好聽了說是懶散與隨性,往難聽了說就是任由擺布,所以麵對著淮序此時莫名升起的強勢,顏月歌還真就有些疑惑與不解。顏月歌試著掙了掙,別說掙脫,甚至沒能有絲毫的鬆動。也是,往日裏淮序任由他背來抱去是淮序的默許,並不代表他當真能隨意擺布淮序這般實力的人。總歸是掙不開,顏月歌幹脆也不掙了,漂亮的桃花眼巴巴眨了眨,猶豫著出聲道:“老、淮序,水。”顏月歌改口改得迅速,恐怕是以為淮序突然的異樣是來自稱謂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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