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生來都是一座孤島。喬亦就是用這樣隨口的一句話,釣來了晚上的床伴。但做完之後他胃疼得實在受不住,沒等過夜就把人趕走了。套房裏的胃藥不知道去了哪裏,需要的時候一片也找不到。喬亦乘電梯下樓,險些暈倒在孫天睿the red lion的門口。在孫天睿那裏喝熱水吃過藥,他稍微緩過來了一些,慵懶隨意的癱在包廂柔軟舒適的沙發裏,眼眸重新恢複了明亮,仿佛慵懶肆意,但伺機而動、蹲守獵物的雄獅。“還孤島呢,我看你丫都快沉海底了。”孫天睿不屑的翻了個白眼。“我有說過這句麽?”喬亦皺眉,努力回想。亂七八糟的事情混著酒精喝進肚子裏,又伴隨著酒精一起被吐出去。他的腦袋裏一片混亂,思緒像一團漿糊,什麽也想不起來。孫天睿撇嘴:“你剛才就是坐在吧台邊上裝逼的,那個女學生看到你,好家夥,眼睛一下就亮了,跟被你勾了魂兒似的。”喬亦挑眉:“這麽誇張,那該害怕的不是我麽?你怎麽一副好像我拐走了人家一樣。”孫天睿冷笑一聲:“難道不是麽?你先出手勾搭人家。”喬亦換了個姿勢,更加舒服的窩進沙發裏,懶懶的斜睨他一眼:“下次你要是看上了,就先下手,或者跟我說一聲。你看上的人,我保證不碰。”“你想什麽呢?”孫天睿無奈的搖頭,“我純粹是看不慣你這副花蝴蝶的樣子。一天天枕邊睡的都是不同的麵孔,你能分得清誰是誰麽?”喬亦誠實道:“不太能。”孫天睿瞪著他:“你是真打算一直這樣下去了?之前那個陸元晟,不是處得好好的麽,怎麽就這麽吹了?”“每個人生來都是一座孤島。”喬亦不由得笑道,說罷像是被自己逗笑,笑得前仰後合,直至眼角溢出淚來,“你說得對,這話是太裝逼了。剛才那姑娘肯定是喝多了,才會被這個吸引。”因為著急下樓,他一反常態的穿得很少。在深冬隻著一件單衣,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發紅。孫天睿並沒有被他岔開話題:“所以陸元晟真是那個袁氏集團千金的未婚夫啊?”這句話他從半個月前看到熱搜就想問了。隻是在那之後,他再也沒看到過陸元晟,既沒有在喬亦身邊看到,也沒有在酒吧裏看到。喬亦又搬回了斯頓的頂層套房,並且來酒吧釣人的頻率愈發令人歎為觀止,任誰都能看得出,他跟陸元晟應該是吹了。最開始孫天睿是不敢問。雖說喬亦看著不像個有心的樣子,但這到底是他見過的、那人和同一個人相處過最久的一次。萬一喬亦這次是真的動心了呢?陸元晟如果又真的是袁姣姣的未婚夫,那他這麽一問,豈不是直接撞在了槍口上。但接下來的幾天,孫天睿則是沒有機會問起。喬亦的作息太陰間了。每天幾乎就是睡了醒,醒了睡人,睡完人繼續睡覺。那人來了酒吧就直奔舞池或是包廂,他根本就搭不上話。至於那人“分手”之後的心情孫天睿其實並不太看得出來。畢竟那家夥平日裏就是這副德行,說不高興吧,那人的唇角時常含著笑意。但要說那人心情好吧,每當他對上那雙琥珀色的眸子,實在是感覺不到對方眼中有任何愉悅的神采。“不知道。”聽到他的問題後,喬亦不感興趣的打了個哈欠。孫天睿以為對方是在敷衍,有些不悅:“這麽多年的朋友了,跟我也不能說實話麽?”“實話?什麽實話?”喬亦低低的咳嗽一聲。“陸元晟真的是袁姣姣的未婚夫麽?”“我不知道。”男人睫毛低垂,遮掩住眸中的神情,“這就是實話。”那天在他麵前撂下一句分手、摔門離去之後,他便再也沒有見過陸元晟。之後他在綠苑又住了一晚,也去過幾趟盛行,但他卻再沒有見過陸元晟。那人好像從a城消失了一般,馮子墨後來又試圖聯係過那人,都沒有打通過電話。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臨時交由任曉博管理。所以,喬亦也沒有機會得知,孫天睿問題的答案。那天有組織有計劃的負麵新聞,全都在陸元晟從家裏離開後熱度逐漸降低。娛樂博主發了新的通稿,說一切都是誤會一場。沒了八卦,人們作鳥獸散。品牌絲蒙丹妮沒有損失,反倒是白賺了一波熱度。袁姣姣也沒有什麽損失,他喬亦雖然白白挨了一上午的罵,但總歸是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影響。一切好像都沒什麽變化。除了陸元晟從他的世界忽然徹底消失。喬亦抿唇,搖搖晃晃的前傾身體,去夠茶幾上的玻璃酒瓶。孫天睿想要阻止,但手慢了一步。男人已經行雲流水的揭開瓶蓋,仰頭一口氣喝下小半瓶。“吐了喝,喝了吐,你當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啊?”孫天睿看不慣的皺眉。“渴了。”喬亦頭也不抬。孫天睿無言以對。“要不我還是叫人來把你接走吧,你在我這兒這個喝法,我害怕。”孫天睿在他旁邊坐了一會兒,繼續念叨道。“叫誰?”喬亦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似乎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問,孫天睿一時卡了殼。除了他以外,喬亦好像也沒有什麽別的朋友。唯一一個相處時間稍微長些的情人陸元晟,也已經不知所蹤。“你是不是有個助理?叫什麽來著?馮什麽?”喬亦輕笑:“人家一個小姑娘,你大半夜的把人叫出來接我?”孫天睿吞咽口水:“好像是不太合適。”“走了,我去吧台那邊逛逛。”喬亦笑著搖頭,用玻璃瓶杵在茶幾上,借力站起身來。“哎......要不我還是給你叫陸元晟過來?不都說圈裏這樣的新聞十個裏麵有九個都是假的麽?他也不一定真是袁姣姣的未婚夫啊?而且他都有未婚妻了,還那樣......跟你,我看他也不像是那樣的人啊。”孫天睿在他身後喊道。回答他的,是包廂門關上的響聲,和喬亦消失在門外的身影。-孫天睿最終還是沒忍住,撥通了陸元晟的電話。而他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吃完藥後的喬亦,晃晃悠悠出了包廂還沒半個小時,就暈倒在了舞池邊。他得知消息的時候,救護車已經開到了酒吧門口。下車的醫護人員幾乎是剛走到一旁,喬亦就重新清醒了過來,連連擺手拒絕上車去醫院。救護車的錢也付了,人也沒能成功拉走,並且盡管都快站不穩了、依舊不肯離開酒吧。孫天睿胸悶氣短,也不敢將人趕走,生怕那人自己回套房之後出什麽意外。但酒吧的客人多、事情也多,他也不能什麽都不幹的跟在喬亦屁股後麵看著,索性心一橫,打了陸元晟的電話,請陸老板帶走這位難伺候的大爺。在舞池旁邊昏過去後,好心路人便將喬亦掉在一旁的手機交給了酒吧老板孫天睿。因此這通打給陸元晟的電話,孫天睿用的是喬亦的手機。電話撥出去之前,他也沒多想。陸元晟雖然給過孫天睿名片,但他好像當時沒存進手機,一時之間那名片也不一定能找得出來,正好喬亦的通訊錄裏有陸元晟的名字,他直接撥過去也方便。但電話接通,對麵想起來象征著接通的接連不斷的滴滴聲,孫天睿又感覺這麽做好像有哪裏不妥。這麽些天喬亦出沒在酒吧裏,陸元晟麵都沒露一個,兩個人顯然是已經一拍兩散了,也不知道是誰提的分手。這要是陸元晟提的吧,倒也還好,頂多是不接他打過去的這個電話。但要是喬亦這個沒心肝的混蛋提的,那陸元晟看到電話,不得把火發在他這個無辜路人身上麽?他還在糾結,正要提前掛斷電話,餘光忽然瞥見不遠處的喬亦身體一晃,像是又要暈倒。孫天睿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一個箭步衝上去,眼疾手快的扶住那人的肩膀。喬亦抓著他的手站穩身體,低下頭的瞬間,一眼就看到屏幕上顯示的陸元晟的名字。男人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這是孫天睿用他的手機撥給陸元晟的電話,而不是陸元晟撥過來。他眼眸中閃爍著的微光重新黯淡下來,半天沒說話。孫天睿跟隨著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上拿著的正在撥電話的手機,尷尬的笑了兩下。“我......不小心碰到了......嘿嘿......”喬亦視線一凜。孫天睿縮縮脖子:“好吧,不是不小心碰到。我就是覺得你這樣再喝下去不行,想找個人把你接走。”“孫老板這是想趕我走?”喬亦嗓音沙啞。“沒有,沒有這個意思。”孫天睿連連搖頭。這酒吧好歹有喬亦的一半投資,他怎麽可能趕酒吧的合夥人走呢,“我這不是擔心你嘛。”喬亦說歸說,卻並沒有出言讓他掛斷電話。像是得到了某種默許,孫天睿點開外放。直到對麵因為太久無人接聽而自動掛斷,孫天睿悄悄看了一眼喬亦的表情,又再一次按下那人的電話號碼撥打過去。連著三個電話,陸元晟都沒有接起。喬亦的臉色比方才還要難看幾分。從來都是他喬亦拒絕別人,陸元晟是第一個不接他電話的人。他人靠在吧台邊的高腳椅,幾乎要站立不住向一旁倒去,卻又沒有力氣踮起腳尖坐上座椅。胃裏的疼痛讓他分不出精力來開口說話,喬亦緊咬下唇,直到腥甜的血.腥味道盈滿口腔。“我累了。”他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開口,“扶我回頂層吧。”唇角的暗紅色在五顏六色的混雜燈光下並不明顯。“你也別太在意,畢竟這個點了,要是手機靜音了,不接電話也是正常的。”孫天睿遲疑著上前扶住他的手臂,開口安慰道。“你覺得我會在意?”喬亦眯起眼睛,神色變得危險。額頭沁滿冷汗,他此時能夠站在原地,已是強弩之末。孫天睿絮叨個不停,挪動腳步往前的速度緩慢。還沒走到直達頂層的電梯口,喬亦便再也撐不住,一隻手用力,深深的陷進腹部的痛處。“你一個人真的行麽?”孫天睿的臉上浮現出擔憂的神色。喬亦吸了吸鼻子,彎腰沉默片刻,笑得嘲弄:“有什麽不行的。”這麽多年,他不是一直如此麽?在陸元晟出現在他的生活裏之前,他一向都是一個人。那人隻是短暫的來他的世界遊逛了一圈,現在離開了而已。他和從前一樣一個人,又有什麽不行的呢?-喬亦又在套房裏清醒了整夜。額頭抵在冰涼的落地窗上,透明的玻璃上升騰起一小圈乳白色的霧氣。大概是最近的體質越來越差了,最近每次胃病犯得厲害的時候,他好像都會發燒。不過也好,體溫上升輕微的麻痹了他的神經,疼痛也就顯得不那麽強烈而難以忍受。煙抽多了也不好,嗓子癢總想咳嗽。而一旦咳嗽,便會牽扯身體的其他部位,胃裏就會跟著叫囂。可他卻又忍不住想做些什麽,打發深夜漫長的時間。早知道還是再帶個人回來得好。喬亦閉上眼睛,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冰冷的落地窗玻璃上。他從地上勉強爬起來想去找水喝,視線忽然略過茶幾上擺放著的一盒保暖貼。盒子上麵落了一層薄灰,他還是第一次注意到茶幾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出來了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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