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川在自己的夢境裏愈發不安穩,重複呢喃著疼。申屠鋒心軟了,他歎氣問道:“哪裏疼?你告訴我。”奚川說不知道,他碰到了申屠鋒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幫……幫我。”“你想讓我怎麽幫你?”申屠鋒問。“我……不知道……”奚川雙唇幹裂,他大概是缺水,也缺點別的什麽東西。申屠鋒的思緒千回百轉,他說不清自己出於什麽目的。於是當藍色的瞳孔閃過細碎的光,一縷微淡的信息素從他身體慢慢散發開來。帶著檀木的香味。頃刻之間,奚川居然平靜下來。起效了,申屠鋒的信息素對奚川有效。連他自己也很意外,他居然能安撫一個alpha。奚川掉進過往紛亂且寒冷的夢境中,他糊塗了,抓著申屠鋒的手緩緩上移,勾住了他的後頸。他把自己送過去,找到滾燙體溫的來源,舌尖碰了碰,觸感卻是柔軟的。於是他迫不及待地輾轉親吻。申屠鋒驚愣地睜大眼睛,他被無法分辨的信息素迷惑了,差一點回應奚川的渴求。不行!申屠鋒慌亂之下推開奚川,落荒而逃地下了床。可是他走不了,直到奚川神魂不知的狀態逐漸平靜,終於安穩地睡著。申屠鋒麵色鐵青,轉頭逃進浴室。當冰冷的水劈頭蓋臉澆下來,他終於清醒。“我他媽有病吧!”【作者有話說】純情的大撲棱蛾子還會給老婆洗衣服第22章 “你消失了兩分鍾。”申屠鋒一夜未眠,就坐在沙發上,春明山結構分布圖上標注的東南西北他看不進去,於是參禪,可六根不淨,也參不出什麽好東西,最後打開電視機看電影。直至天亮,申屠鋒走馬觀花似的欣賞完三部愛情電影,當最後一幕男女主熱烈擁吻的鏡頭定格,奚川終於睡醒了。很幸運,奚川還未對新的抑製劑產生耐藥性,他現在依舊是一位alpha,不過維持不了多久了。奚川盤腿坐在床上醒神,若有所思地盯著另一邊床鋪看,他遲緩地伸出手,摸了摸涼的。申屠鋒一夜沒來。奚川緩緩抬頭,朝客廳看去,那裏有聲音。他思量片刻,下床穿鞋。申屠鋒很貼心,他把奚川的衣服整整齊齊地疊放在床頭櫃。於是奚川也很配合,他穿戴好,出去了。屏幕上的男女吻得難舍難分,他們互訴衷腸,說著我愛你。奚川愣愣地看著,又困惑地歪了腦袋,他忘記叫申屠鋒了。“醒了?”申屠鋒好像後腦勺長了眼睛,問道:“昨晚睡得好嗎?”“還好,”奚川收回目光,他往落地窗外望去,太陽出來了,“謝謝你。”“不客氣,”申屠鋒很冷漠,態度跟昨晚截然不同,他沒起身,也不看奚川,關掉電視機,說道:“這裏的門禁已經解開,你可以走了。”“我自己一個人走?”奚川問道:“不會被打成篩子嗎?”申屠鋒輕笑,聽不出情緒,他說道:“我說什麽你都信?真單純,容易被人拐走的。”奚川:“……”“正常時間進出,你不會變成篩子,”申屠鋒刻意提醒他,“其他時候就別打歪主意了。”“嗯,我知道了。”奚川柔和地說:“我沒有想打歪主意。”申屠鋒手抵太陽穴,他閉上眼睛,沒有回話。“我走了。”“奚川。”申屠鋒突然開口。奚川停在門口,他轉身問道:“怎麽了?”“我們實戰演習見。”奚川:“……好。”直到門鎖落下,輕微的哢噠聲跳進申屠鋒的耳朵裏,他才瀉出一口悶氣。“真有病!”申屠鋒已經給自己扣上了這頂帽子。奚川在走廊碰見了喬斯。喬斯看見他就像看見了鬼,可是奚川並沒有給他眼神,他不記得喬斯是誰了。“申屠!”喬斯咋咋呼呼地蹦進申屠鋒的房間,喊道:“你猜我看見了誰!奚川!他怎麽會在這裏?不對他是從哪裏出去的?”申屠鋒頭疼欲裂。喬斯轉頭又看見淩亂的雙人床,他大驚失色,語無倫次地說道:“我操,你也太離譜了。申屠,你把他睡了嗎?!你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不是,你喜歡alpha了??”申屠鋒恨不得切下喬斯的舌頭去煮蘑菇湯。“昨晚聶禁有什麽動靜?”申屠鋒冷聲問道。喬斯發覺申屠鋒狀態不對,這回好像來真的,他不敢作妖了,說道:“沒動靜,一晚上都沒出來過。半個小時前跟王堅章走了。”“嗯。”申屠鋒應了一聲。他的目光晦暗不明,再次落到春明山分布圖上。與之輝映的,一股帶著腐臭的陰暗微風,似乎穿過高材質玻璃,從春明山而來,款款卷入室內。申屠鋒走到窗邊,他其實想望一望春明山,可垂眼卻看見了奚川他正往自己的宿舍樓走,大概時間太趕了,走路變成了小跑。看來確實有很重要的東西要隨身攜帶,申屠鋒想。“這次演習不太尋常,”喬斯說:“申屠,你要小心。”“嗯,我知道了。”申屠鋒抬指點玻璃,他透過玻璃,那指尖正好是落在奚川身上的。早上六點準時集合。今天的天氣不算好,太陽出來還沒半個小時,被厚重的烏雲徹底遮住,很快下起了酸雨。這場實戰演習的氣氛從一開始就與眾不同。在場好像隻有王堅章的狀態看上去比較輕鬆。“你們不用緊張,真人實戰對抗演習是訓練基地的傳統項目,是對你們一個月來綜合訓練的評價考核。”王堅章頓了頓,繼續說:“當然這也不是兒戲,演習地點局勢複雜,我不保證你們都能活著回來,但我保證可以給你們收屍!所以打起你們十萬分的精神,別把我的話當屁放了,聽到沒有!”“聽到了!”王堅章不喜歡講場麵話,言簡意賅的賽前動員成了生死局,很多人其實想跑了。但當了逃兵的人於行政區而言,後半輩子基本沒有出路,於是隻能咬牙堅持下去,誰都僥幸心理,認為橫死的倒黴蛋不會是自己。演習規則很簡單,指揮部在春明山頂峰插了一麵旗子,旗子下有一隻鋼製收納盒,上了鎖,盒中擺放著一枚勳公章。這枚勳公章是行政區給予王堅章的最高榮耀,如今交到這群新兵手裏,誰能第一個拿到手,誰就是勝利者。訓練營承諾滿足勝利者提出的一個要求。“演習分三組對抗,普通人類、變異物種和混基因者,當然了,如果你們願意,可以自己隨意組隊。”王堅章很民主,“誰有異議嗎?隻要現在提,我可以考慮接納意見,等演習正式開始,哪怕你們要死要活,我也不會放在眼裏了。”如今訓練營三個種族加起來共一百二十人,除去變異物種的七人,普通人類五十人,混基因者六十三人。所以在數量上,變異物種占下風,並且普通人類占據主場優勢,他們根本不把雜種放在眼裏。以聶禁為首的行政區分列小隊對勝利有十足把握。“申屠兄,早上好啊,還適應這裏的生活嗎?”聶禁堂而皇之地走到申屠鋒跟前,帶著天生的優越感跟他打招呼。申屠鋒哼笑一聲,沒回答,睨視他。其實仔細算下來,申屠鋒和聶禁這一個月在基地內的交集很少。他們懶得搭對方的茬,虛以委蛇的腔調也不裝了。哪怕走在路上碰見,連點頭示意的表麵功夫也沒有。關係降到冰點,這會兒又突然漲起來,申屠鋒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他不懷好意的惡臭味。“我覺得我們應該組隊,”聶禁皮笑肉不笑地說:“畢竟強者合作,是資源優化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申屠鋒聊起眼皮,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他,幽幽開口,問道:“聶兄,誰是外人?”聶禁麵色僵硬,他忍了忍,又說:“我們打個賭怎麽樣?”“什麽賭?”“賭我們誰會贏得演習的勝利,”聶禁陰冷著臉笑:“賭我能不能在春明山裏殺了你。”申屠鋒深深地看向聶禁,他挺費解的,於是問了:“你為什麽這麽想殺我?”聶禁說:“因為你是申屠鴻的兒子,我不相信你會是飯桶,你偽裝得很好。我殺了你,我爸爸會高興,他會替我驕傲。”“可是你殺了我,行政區會有麻煩。你確定你老子如今還有精力應付北州區的打擊嗎?”申屠鋒回想起聶時康的狀態,好意提醒道:“我覺得他身體不是很好。”“這就用不著你操心了。”申屠鋒無所謂地聳肩,又問:“跟你打這個賭,我有什麽好處嗎?”“如果你摘了旗,你贏了,並且活著走出春明山。我會跟爸爸請求讓你回家,回北州區。我們可以簽協議,十年之內,行政區不會對北州區發動任何戰爭,兩區可以和平共處。”申屠鋒感到非常意外,自己居然能從聶禁的嘴裏聽到這些話。他久久未開口,冷眼相待,氣氛陷入沉默。聶禁沒有移開視線,他注視申屠鋒,額角出了汗。王堅章站在人群的最前端,也看向這邊,還有奚川。“聶兄,”申屠鋒倏忽輕蔑一笑,“你說的話不算,你爸爸授權給你了嗎?”聶禁狠咬後槽牙,他想激怒申屠鋒,“你怕了嗎?申屠鋒,你怕死!”“對啊,我怕死,我好怕啊。”申屠鋒挑眉,“我死了我老婆就要守寡,我可不想別的alpha接近他。”“你……!”聶禁驟然反應過來自己又被他耍了,但還是要忍下去,“我可以想你保證!我給你開出的條件,總統先生會答應!”“你用什麽保證?”“我的人頭。”“好,”申屠鋒不拖泥帶水,他應了,“那就一言為定聶兄,就算我回不了家,捧著你的人頭當球踢也挺好玩的。”“祝我們好運。”聶禁狠戾地說。奚川站在嘈雜的人群裏,他看了許久,也聽了許久,最後收回目光,長時間沉默。他目光中有溫柔的惋惜,看不出來對誰。陸必爭遞過來一瓶水,“奚川,路上喝。”奚川接下了,溫聲說謝謝。陸必爭又問:“你昨晚睡在哪裏?”“申屠鋒的房間。”“哦,”陸必爭想了想,說:“他人不錯吧?”奚川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