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了扶鴨舌帽，露出兩縷染黃的頭發，下巴有些尖瘦，顯得人有些冷肅。萬或磊冷哼一聲想要反駁，忽地想到什麽又選擇閉嘴不再說話。半響，等二班的人全部落座後，他才道：“你讓我帶你到學校裏來幹嘛，你上次不都看見過他的了麽？”“嗬嗬。”“我厲害吧老程！”師柏坐在前排，班長貼心地給全班同學買了水，他正大口大口灌著。程楓這邊收到好幾個老師的消息，一時間想要說他胡來又忍不住發笑，最後隻道：“下次能不能提前打個商量。”“驚喜啊老程。”程楓這邊和學生談笑了兩句，教導處就來人叫他去確認報名人員名單。走之前他叮囑道，“師柏你幫忙看著點，有項目的提醒一下。”師柏點頭，等人走後早就心癢癢的同學一窩蜂圍上了。“柏哥，好特麽帥！”馬優達低吼著。“這麽酷的事，居然不通知我，太不夠哥們了！”“柏哥，娶我，就現在！”許一袁在胡言亂語。師柏被逗樂了，一個個回應，忽然感覺背後有股讓人不適的寒冷，這個天氣按理說是不會有這種感覺的，等他回去卻什麽也沒發覺，就像是錯覺。等人散得差不多了，眼前的運動場地空了不少，需要上午的項目已經搭建好設施了，師柏起身挨個提醒後讓他們到觀眾席前排等候。佘衛池的短跑項目和許一袁的跳遠就在第一天上午。師柏心情頗好地問他，“剛剛柏哥帥不帥。”佘衛池回想了一下，明明才過去一兩個小時，記憶裏剛剛那個耀眼的身影就有些模糊了，不過好在人就在他麵前，他勾了勾唇，“帥，帥炸了簡直。”師柏本來沒想佘衛池會正麵回答這個問題的，猝不及防聽見誇獎立刻揚起臉笑。“有眼光！作為回報，柏哥祝你短跑拿下第一！”話音剛落，戴著工作人員牌子的人就開始喊他們班的人去報道了。佘衛池跟著工作人員往前走，路過師柏的座位時，輕輕道：“好，謝謝柏哥的祝福。”師柏噗嗤一聲，懶洋洋地坐回椅子裏玩手機。他們班第一天上午的項目不多，而自己的項目也在下午的尾巴，他打算等佘衛池他們比完，一起約著出去吃個飯。正在手機裏劃著餐館評分的頁麵，身後忽然響起兩聲尖銳的叫喊，嚇得他手機險些跌落，本能地抬頭看去，場地內原本稀稀拉拉的跳遠項目區域聚攏了小部分人。師柏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想到許一袁也是跳遠項目，他立刻站起身繞過警示線往裏走。越往裏，那邊的焦急聲就越清晰。他撥開人群，果然看見許一袁在人群的中央，但他卻不是受傷的那一個，班上另一個同學半躺在地上捂著腿一臉痛苦，沙坑邊緣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學生同樣傷勢不輕。師柏蹲下身同許一袁一起攙扶同學到一邊空曠地帶，因為運動穿的短袖短褲，所以傷勢便格外明顯，手腳具有一片片的紅腫，有些地方有輕微的擦傷，泛出血絲。運動會開辦便在內場預留了醫療區的位置，這時候校醫已經帶著東西趕到了。師柏和許一袁幫忙將人抬上擔架後守在一旁。“怎麽傷這麽嚴重！”“林武起跳的時候有人突然人群裏衝出來，收不住勢就撞上了。”許一袁也有點心驚肉跳，他就在林武旁邊的沙坑，剛落地這邊就出了事，他甚至都沒管自己的成績就衝過來了。聽見這話師柏立刻皺了眉，項目都是有老師和工作人員在一旁維護秩序的，怎麽會有人突然從旁邊衝出來，還恰好就撞上了。“就是沙坑裏的那個…”許一袁張了張嘴，有些欲言又止。師柏現在火氣上來，有些暴躁，“有話你就直說。”“…我好像在人群裏看見一班的人了。就在跳完後我回頭的時候。”他當時忙著去看林武的情況，隻是餘光掃到了一眼，等他再回過頭時，那人已經站在人群外圍且一臉茫然的表情，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為萬或磊的事太敏感了。師柏眯起眼，眼神裏晦暗不斷翻湧，半響看到校醫從急救車下來才道：“先看看林武傷勢再說。”看見他們過來，校醫道：“你們是他的同班同學吧。這位同學傷得不嚴重，萬幸隻是擦傷比較多，我們已經做了緊急處理。但這幾天活動會有點困難，先帶他回班上好好休息一次。”兩人連連答應，拿著校醫給的藥半背半架地將人帶離運動場地，期間還有其他同學來幫忙。回到班上，許一袁把自己椅子搬來給林武墊腳，師柏想了想也走到座位上打算搬椅子過去讓他躺著休息。搬動時椅子腿無意間碰到桌麵堆疊的課本，有幾本摔在了地上。師柏掃了一眼，將椅子搬過去後再轉身回來收拾。指尖碰到一本封麵清新的書時他愣了一下，除了課本和幾本老師要求購買的習題集以外他就沒有其他書了，這本書一看就不是自己的東西。這是哪天不小心將佘衛池的書混在自己一起了？他撿起來打算翻開瞧瞧名字，但是在被折起的一角卻是摸到了細膩的粉塵感，下意識低頭便瞧見翻開的一頁上有幾行字。青色粉筆寫了自己名字，這一頁配圖的繪麵上有一顆工筆畫的柏樹被粉筆圈起來。中央的幾行句子正是那天做板報時，佘衛池寫在黑板上的詩句。師鬆柏…第27章 第二次心動指尖摩挲著粉筆的痕跡，齏粉順著書頁簌簌往下掉，師柏卻沒有察覺到。他的思緒停留在上個夏季的某個傍晚裏，像是老師講課的幻燈片，馬優達和許一袁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他聽不大真切，等畫麵切換到佘衛池的時頓時變得明朗許多。他能聽見佘衛池念有關自己名字的詩句，再到輕輕寫下有關他名字的句子。板報在樓下保存了很久，他經常路過那條走廊，也經常看到，或許是第一次參加積極正麵的活動他還在某一天突發奇想拍了張照片。兩段詩詞挨得很近，就像最近他和佘衛池成了同桌。這兩種聯係關聯得莫名其妙，但師柏就是忍不住去想，一點點滑進思緒旋渦。許一袁不知道什麽時候把空調打開了，這個季節吹空調有些冷，但才運動後倒正好。有一扇窗戶沒關，底下操場早就沒有播放運動員進行曲了，此刻正播放著同學們點播的歌曲。輕柔的女聲飄進窗…-這世界有那麽多人（原歌詞）-人群裏，敞著一扇門…慢慢的，很溫和，師柏不由地回想和佘衛池見的第一名，也是人群裏，一群人不要命地跑著躲柯主任，他不認識他還拉著人跑了兩條街，再後來他聞見了好聞的信息素味道…是什麽時候開始記住這味道的呢。是什麽時候開始心動的呢。應該就是那時候吧。隻是可能他習慣了打架，習慣了心跳過快，才沒能意識到自己已經喜歡上了另一個人。他沒來由地想起看電影那晚，那個小omega誤打誤撞給他表白，他看了信把人給拒絕了。其實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他沒意識到自己的喜歡，卻習慣性的本能地對佘衛池好，裏麵可能摻雜了感激和愧疚但，占據上風的絕對是喜歡！思緒翻飛間，歌曲慢慢切換。-灰蒙蒙…-雲霧遮住驕陽。-迷茫茫…-秋陽驅散夏日的彷徨…“呼！”師柏猛地吐出一口憋在胸膛的氣，像是憋了許久了，順帶也吹散了遮蓋在書頁的灰塵。“啪！”書被合上。“柏哥！”許一袁在叫他。他小心將詩集放回原處，想了想又收進書包放著，然後轉身，“怎麽了。”許一袁晃晃手機，低聲道：“我的成績老馬告訴我了，還行，第三。這事暫時別告訴林武，我去外麵買飯給林武帶帶，柏哥你呢。”師柏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半靠著睡著的同學，“等你回來我再去。”許一袁離開後，師柏靠在門口發了一會呆，然後搖搖頭開始想運動會上的事。萬或磊這人人品不靠譜，他之前就想過他會不會在約定的時間提前搞事，看現在這個樣子很有可能就是他在攪混水。師柏拿出手機聯係馬優達，讓他中午注意一下萬或磊的情況，有什麽異常給他發消息。那邊回得很快。[我剛剛好像在往二食堂那條路看見他了，他身邊跟著一個人，看打扮不大像我們學校的學生。]師柏看著屏幕沉默半響，接著飛快打字。[你和黑背兒叫上人，咱們今天中午就找上去。]這邊，馬優達看著手機裏冒出的消息手裏夾著的土豆一下子摔在桌子上，他腦子轉得快，意識到林武受傷可能有點不幹淨，他立刻打電話聯係人。師柏呼出一口氣，倚靠了一會覺得空調溫度有些高，剛想去調動手機便響起鈴聲，本以為是馬優達卻不想是許一袁。“怎麽了，你到…”“是我。”“……”師柏猛地瞳孔一縮。“地方你應該知道。”這句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他緩緩放下手機再度辨認姓名，確認是萬或磊的惡劣行徑後，他手指漸漸收緊，身體血液冰冷一瞬再僵硬鬆開，轉身將林武叫醒提醒他自己注意安全後，飛速出了班級。他幾步並作一步，一會就從樓上越至長廊，他低下頭給馬優達發信息後，一邊跑一邊腦子飛快運轉。萬或磊很有可能是故意讓馬優達看見自己在那裏的，為的就是告訴他自己的位置。但他這樣繁瑣周折的引導他過去的原因就顯得迷離了。聲東擊西他能理解，為了讓他放鬆警惕，找個機會在約定時間前解決自己。但眼前這樣又是什麽目的呢。盡管心裏疑點重重，師柏腳步一點沒有慢下來，反而更加迅速，生怕慢下一點後許一袁有什麽不安全。二食堂在高三教學樓後麵，原本不是作食堂的建築，後來因為高三學生的繁重課業特意選了近的地方改建的，那裏原本是藝體中心，後麵有一片很好看的楓葉林和山茶樹，平時偶爾會有一兩個藝術生到那邊寫生。師柏一路緊趕慢趕到了二食堂，這個點裏麵基本沒什麽人了，隻有食堂工作人員在打掃衛生，一眼清晰明了。他不死心到二樓看了一圈也是同樣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