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雙方軍師的刻意帶動,師柏和佘衛池兩人被落在最後。師柏在心裏給兩人好一頓誇。佘衛池早就注意到這夥人的小動作,知道阻攔不起任何作用,加上他…也就隨他們去了。遠香街很有意思,不像別的商業街,這裏還保留了原始的炒茶工藝,有工人現場炒茶,隔壁還有泡茶喝茶的地方,最後是賣茶葉的店鋪,簡直是品茗一條龍,卻不會讓人心生厭煩。眾人看見一家店口就有大鍋支著,忍不住好奇湊近看,師柏也沒見過這陣仗,忙拉著佘衛池往裏擠。鍋裏的綠葉在工人的攆、抖中散著熱氣,熱氣裏氤氳著好聞的茶香味,還不濃烈,正是舒服的時候。他們和鍋隔著距離,也不怕打擾到工人,師柏小聲和佘衛池講話,“你說這茶炒得怎麽樣啊?”佘衛池有些納悶地看他,這話應該問炒茶的人,他怎麽會知道這個。師柏很理直氣壯,“你不是學霸麽。”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佘衛池盯著他看了兩眼,轉身叫住正往屋裏走的另一位工人,低聲和對方交談起來。少年低垂著眉眼聽對方講話,因為偏頭的動作脖頸被拉成幾條富含張力的線條,後勁處被衣領包裹看不過絕妙的風景,時不時會開口問一兩句,但聲音實在細微,師柏聽不見。佘衛池點點頭,低聲道謝。“不同的茶炒茶的工序不一樣,剛剛我們看到的第一步是殺青,這個時候需要師傅的手法,是最關鍵的一步。現在進行的是揉撚,很考驗炒茶師傅的力道,之後馬上會換鍋,進行炒茶的最後一步理條。”佘衛池解說時還是同之前在博物館一樣低聲,隻有師柏一人能聽見,給人疏離又有禮貌的距離感。正說著,剛剛進去的工人拿著一小杯茶葉笑著走出來。“這是我們現炒的茶,大家可以看看樣兒。”說著一人抓了一小撮觀賞。然後變魔術似的拿出一個壺,“這是現泡的,大家嚐嚐。”前排圍觀的懷安中學小分隊很有幸每人分到一杯。師柏將茶葉和杯子裏泡的舉起來對比,半天看不出個所有然來。店員適時解釋道:“這是我們的毛尖,入喉有回甘。喜歡的話可以買點帶回去給家人朋友。”出去玩帶點特產很正常,師柏正思考要買多少合適,店員卻以為他是在猶豫,看他穿戴都不錯想要把這單做成。“這位同學是想買回去送給家裏人吧,我們的茶葉很合適,而且還能放,放越久越香。留著以後送對象父母也很合適,有年代意義。”她眼神浮動在兩人身上,意味深長,“我們滿一千送紅手繩,不止能送對象父母,還能送對象!兩不誤!”師柏:“……”這位店員姐姐不是銷冠都對不起這口才。但是沒關係,今天她就是了。此刻師柏就宛如鄉下被忽悠的老頭老太太等著掏錢。等店員小姐姐進去取東西的時候,師柏才想起手繩長什麽樣他都沒記得問。這家店送產品的方式非常古樸,還用了木托盤,分了兩邊凹陷,一邊是包裝精致的茶葉,一邊整齊的擺放著兩條紅繩。雖然是送的,店家還是用了好東西,紅繩絲絲油亮有光澤,接口處墜了一顆茶籽和小葉片,都是銀製的。很符合景區審美。師柏接過茶葉,將兩條手繩纏在手指上把玩。馬優達和汪可丹也買了一些茶葉帶回去當特產,耽誤了這麽久,他們轉身繼續遊覽一番喝了這邊正宗的碗茶,走向下一個景點。路上師柏還在玩紅繩,他一邊摩挲著油潤的絲線,一邊餘光不時掃向佘衛池帶著手串的那隻手,指骨修長纖細,白淨紅潤,讀書人的手,這樣的手帶黑木串的好看。帶紅的應該也好看。正出神,正在看路的人突然低頭,黑如徽墨的眼睛捕捉到他,長睫掠過,停在他身上。然後在紅繩上。一秒,兩秒…“馬上到日升湖了…”師柏把紅繩帶在手腕處,緊接著又帶上第二條,完畢還調整位置拍了拍,像是寶貝物件般。佘衛池有些好笑,明知他動作的含義卻還是忍不住問詢,“怎麽帶兩條。”師柏回答的可憐,“沒辦法啊,我又沒對象,隻能自己帶咯。別說,兩條還很合適我。”這話說的又酸又醋。仍是誰都能聽到一股醋味。佘衛池剛想說話,師柏卻怕聽見自己不想聽的沒給他說話的機會,餘光瞥見圓拱門內的景色,立刻轉移話題般往前走了兩步。日升湖春夏季都可以賞,尤其是夏季,這湖裏栽種了許多荷花,開起來芳香遍布,枝蔓搖曳。可惜,他們現在是冬季,沒有盛開的荷花,隻有殘敗的荷葉枝。不過一整片的殘枝也別有一番韻味。不少人都不由自主想到那句稱讚殘荷的詩。師柏想不出來,隻能哇哇地直叫以表達內心的震撼之情。馬優達略帶嫌棄地瞅他,貶低別人抬高自己,“讀點書吧,別哇了,起碼我還知道李義山誇了殘荷的。”師柏不明:“誰?”馬優達:“……”算了,你繼續哇吧。和師柏同樣隻能用擬聲詞來表達的大有人在,直把意境狠狠往下拉了一截。七人一路走過,一邊欣賞一邊拍照留念。路過殘荷最多的薑樂想來個大合照,幾人正找人幫忙時,一個一看就是本地人的大爺有些嫌棄地癟癟嘴,像是自言自語的喃喃,“這些人來每次都隻拍這一個湖,這日升湖有啥可看的,還沒月盈池一半呢。”幾人對視一眼,馬優達立刻發揮社交達人優勢上前和大爺交涉。不過最後回來時卻表情淡淡。“沒轍,大爺說的那池在北山的後山上。太遠了,去不了。”這本來也不在計劃之中,去不了也無所謂關係,幾人還是找路人拍了一張合照,緊趕慢趕到下一個地點。北山公園是真的大,光是兩個景點,上方的太陽已經快爬到頭頂了,幾人在群裏發了位置後,抵達文盛廟。顧名思義,這廟求文求考的最多也最靈驗,七人都是學生,這個廟很對他們的口。隻不過七個人裏,師柏三人是個不愛學習的混子,蹭過來的顧勝北更不用說了,年級倒數。佘衛池不信這些,到頭來隻有薑樂和汪可丹火急火燎地買簽牌和香燭。掛簽牌和供奉香燭要走程序和排隊,得不少時間,幾人便分散自個在寺廟閑逛。馬優達一人帶倆貨跑了,師柏和佘衛池隨便走著,寺廟香火很旺,早上的點又是最誠心的時候,這幾步路就看見不少懷安的學生和別的學校的學生。師柏看著燃香的灰爐,不免替佘衛池著急,“真的不求?”佘衛池興致缺缺,“我更信我自己。”師柏點點頭豎起大拇指,“了不起的學霸。”點香的地方是中心點,大門口處有兩個擺攤算簽的師傅,身後相當接地氣的豎著立牌,上麵寫著“免費”二字。送完香的人路過門口大多都被吸引算上一算,師柏心尖一動,也跟著擠過去。好不容易等到人少了,站在攤位前的人卻懵了,師柏看著簽盒裏僅剩的兩支簽子,滿腦袋問號。師傅應該是遇到很多像他這樣的人,笑了笑耐心解釋,“我們這裏和別的地方不一樣,抽的簽解迷後可以帶走。”少年人最容易被認知外的東西吸引,尤其還是這樣玄幻,迷離的事物,師柏看著手下兩支簽一時間竟然有些激動。他轉身對著佘衛池招手,示意他快過來。“還有兩支,咱們一人一支。”佘衛池看著發亮的雙眸,黑漆漆的折射出非凡的神采,他希望他能他一起抽簽,對他的未來充滿期待。佘衛池真的一點不信這個,但鬼使神差地伸了手。師柏拿了另外一支,兩人同時遞給解簽的師傅。師傅饒有興致地掃視他們二人一圈,才低頭解簽。看簽的過程中師傅全程眉頭緊鎖,直把師柏看得越來越不舒坦,站都站不好,左抓一下右撓一下,最後,“師傅哪裏不對您倒是說啊。”師傅抬頭,無比無辜,“沒有不好啊,這兩隻簽都很不錯。”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師柏疑惑,“那皺什麽眉?”“這是思考的表現。”師柏:“……”這個廟正經嗎?師傅板正了臉,“你是一個善字,他是一個明字。這兩個字都是正上積極的好字,是簽盒裏的上上簽。”“善思,多路。良善,本心本性。善妥,諸事順遂。”“明火上旺,明人明己,正光明大道。”師柏聽不懂,隻直覺感到這人在誇他,短短一天他的語文被按著摩擦數次。師柏很謙虛,“師傅,能否說一些我聽得懂的話。”師傅很傲嬌,“不能,說太明白不靈了。”左右反正是誇他,對他好就行了。師柏沒在意地接著問到,“師傅,這個‘好’裏麵有姻緣嗎?”“好好的學生不學好,這裏是算前途算未來的地方,求什麽姻緣!求姻緣上後山的廟裏去。”師傅有些不喜,揮揮手讓他讓開。師柏趕緊把簽拿上,側身讓過下一位,轉頭想叫人就見剛剛的師傅從桌子底下掏出一把新的沒拆封的竹簽。撕開包裝,插桶,抱著桶使勁搖晃,動作一氣嗬成手法很熟悉,是奶茶店檸檬水的味道。師柏:“……”這個卦正經嗎?師傅的一番操作師柏對解簽的內容已經不在意了,轉頭卻見佘衛池盯著他手中的竹簽眯起眼,若有所思,誰家香雲掠過稀薄的擋在中央,更加看不清眼睛裏麵的東西,他似乎有些想法。…中午的時候程楓在公園門口等候學生,輕點完人數後帶回,下午的博物館有些遠,程楓放開要求,不想去的可以申請在酒店,但也僅限酒店範圍。昨晚本來就沒睡好,師柏一沾到酒店的床就像著了道,立馬陷入昏迷,等醒來已經是傍晚飯點了。師柏迷糊地摸到手機,許一袁已經替他請過假了,還提醒他晚飯過後要到大堂聽授課,授課結束才可以休息。他瞅了一眼時間,現在下去正好趕上授課,這個逃不掉,師柏想著不遠趿著拖鞋就去了。到了大堂果然很多人,這個酒店本就有接待學生和大型團體的夜業務,所以這個會議大堂建得很寬闊。師柏到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了,他找到班級環顧一周沒看到佘衛池的身影,隻得最後排的位置坐下。幾分鍾後,佘衛池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