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中午,秦洲晏在花園裏澆完花,進來的時候就發現林郗淮正站在流理台前處理食材。他頓了一下,然後朝著人走去。林郗淮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麽,開口道:“今天午餐我來做。”秦洲晏坐在中島台另一邊的凳子上,倒也沒阻撓他突如其來的興致。“怎麽做飯了?”“就是想做。”剛剛看著外麵澆花的人,林郗淮突然想到,他好像度過了一段有人陪伴吃飯的日子。兩個月,每日三餐。不管是在家裏做,還是在外麵吃,無論什麽地點,總是有人一起。秦洲晏笑著看他,沒有說話。對一般人來說最為尋常的想做飯,由林郗淮說出來卻擁有著極高的含金量。看著對方有條不紊的熟練動作,秦洲晏問道:“你要做什麽?”“芝士蝦,香煎牛肋條和三鮮湯。”依舊沒有多複雜,是一慣符合他們過往用餐習慣的二人食。或許是真的很久沒有自己做過飯了,而且還是態度突然轉變的想做。在對方的目光下,林郗淮少有的感覺自己手上的動作滯了下。他心裏暗暗的感歎了一句,真的是越活越回去了。之前完全不認識的時候極致的親密都沒有害羞過,你來我往的交鋒也未曾退縮膽怯。竟然因為一頓飯,感到了有些赧然。他抬眼看向麵前的秦洲晏,緩緩開口道:“今天買的草莓很新鮮,可以去給我做杯飲品嗎?”秦洲晏欣然站起來,接受他的指使。對方的視線不聚焦在他身上了,林郗淮的舉止才再次利索了起來,很快的將午餐做好。然後,兩人一同在室外的花園裏用餐。-兩天後,經過陽光長時間的照射,地麵、土壤裏落雨留下的水汽已經完全的消失殆盡。整座城市再次變得幹燥又溫暖,適合出行。之前秦洲晏就說還有幾個地方想帶林郗淮去,林郗淮說不好奇對方想去哪裏是不可能的,隻是沒有多問。現在時機正好,秦洲晏也就帶著林郗淮出了門。兩人來到了一個當地的綜合性娛樂場所,裏麵的活動包括且不限於馬術、射箭、射擊、馬球等。l城本就是一個經濟發達的城市,能來這裏的人非富即貴。秦洲晏前兩天就隻說過讓他好好休息,保存好體力和精力,那時林郗淮就猜測過可能和運動有關。所以來到這裏,他並不算意外。但還是有些好奇,他問道:“你是很喜歡什麽項目嗎?”“倒也沒有。”秦洲晏笑著解釋道,“我隻是想和你一起來玩。”秦洲晏想到之前在從酒館出來後,他們在路邊等車的時候閑聊,他問對方:“這些年,為什麽變得越來越疲憊了?”明明一直從事自己熱愛的事業,本應一直是精神食糧、補給能量的東西,為什麽會變得越來越難受?秦洲晏那時還不知道他在公司的處境,可後來就算知道,也不覺得這些就能將他變成這樣。對於更深層次的原因,他心裏有一些猜測和推斷,那話與其說是他問林郗淮,想從對方那裏得到答案,不如說是讓林郗淮自己給自己一個答案。在落暴雨的那個晚上,回房間之前,林郗淮看著窗外折斷的樹枝。他突然開口說出了之前未曾給出的回應:“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所以才落到這個地步。”明明有一直努力調節自己,可最後卻還是發展成了需要去看心理醫生的結果。一種好像知道問題所在,也不知道怎麽改變的無力感。秦洲晏坐在他的身邊,聽出了他語氣裏的迷茫,輕聲開口道:“人的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你身邊懷揣的惡意太多了。”林郗淮依舊是側身窩在沙發裏,看著他:“可我早就知道人不可能被所有人喜歡,我已經調整好了心態,有惡意也改變不了我如何行事。”更何況他知道很多都是戚枕故意造成的結果。“可調整的過程本就很難受。”秦洲晏道。林郗淮從小生存的原則之一就是圓滑的與他人打好交道,讓自己的生活好過點。這也是他擅長所在。突然有一天,這個方式不奏效了。不管他怎麽做,都無法掙脫出這個怪圈,一定有過茫然無措的時候。改變不了別人和現狀,就隻能調整自己的心態。隻要不損害到他和利益,那就不聽不管,忽視那些聲音,承認自己是被很多人討厭的。能意識到這一點,並進行調整改變,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且,人是會被長期所處環境的磁場所影響到的。”“盡管你清晰的知道這些人是故意的,知道他們不重要,可負麵的東西就是會一點一點的侵蝕你。”以前還有友善的朋友師長給予正麵的引導。後來與那些熟悉的人漸漸隔離,於是最後身邊隻剩下了惡。看時光膠囊的時候,秦洲晏就知道,對方對美好的未來生活有著渴望和期冀。這幾乎成了對方的執念。可隨著生活變得越來越糟,這點信念也被摧毀,整個人也就垮了。暖色調的燈光中,秦洲晏的聲音低沉又溫和,帶著十足的耐心。林郗淮靜靜地聽著,然後問他:“那你是怎麽自洽的?你的工作也很忙,涉及到生死,看過的世態炎涼和惡意應該不比我少。”秦洲晏解釋道:“一個是那些惡意很少直衝著我本人,然後就是”“人總是要給自己尋找一個宣泄口,我會讓工作外的時間過得很充實。”說完,他直直的看向林郗淮:“所以最重要的,你的宣泄口在哪?”林郗淮偏開目光:“工作。”工作是他唯一的宣泄口。-兩人站在頂樓的玻璃屋裏,手隨意的擱在欄杆上,看著遠方室外戰況激烈的馬球比賽。球杖揮揚起來時帶起地上的一陣灰土,然後被疾衝而過的馬蹄踏下。秦洲晏笑著看向他:“你騎術怎麽樣?”林郗淮的聲音很淡:“很好。”“那在競技中總是贏吧?”林郗淮實話道:“不怎麽贏。”秦洲晏平靜的點點頭,他似乎並不意外對方說出如此矛盾的兩個答案。他隻繼續開口:“來賽一場?”林郗淮挑一下眉,倒也沒有推辭,爽快的應了下來。於是兩人來到另一邊的跑馬場,這邊似乎已經被秦洲晏包了場。整個空曠的環境中隻有他們兩人和工作人員。林郗淮換好衣服走出去時,秦洲晏正站在一匹高大的黑色駿馬前,微垂著腦袋在摸它的頭。今天的天氣極好,晴朗明媚,暖色的光灑落在他的身上,顯得格外溫和。聽到身後的聲音,秦洲晏扭頭過來看他,朝著人笑了笑:“來選馬。”能被工作人員放在這裏供客人挑選的馬匹已經是精挑細選過的好馬。自然都健強、具備良好的運動能力。最後他牽著一匹性子相合的棕紅色馬出來,觀察了下它慢走和快走時蹄跡和姿態,最後選定。兩人利落的翻身上馬,騎到起始處。“你不會輸給我這麽一個不怎麽贏過的人吧?”林郗淮開口道。秦洲晏笑得很輕鬆:“你可以試試,贏了是你的本事。”隱隱透著股自己怎麽會輸的意思。不知道是不是涉及到了具體的競技活動,盡管林郗淮沒有見過多年前的秦洲晏,但這瞬間仿佛依稀窺到了他當年的模樣。林郗淮也笑了,突然被激起了一點戰意。工作人員站在靶邊,先口頭提示了一下兩位,看他們在起跑線處都已經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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