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淮感覺自己的頭開始疼了起來。之前秦洲晏調侃的時候,他隻以為對方是在吃醋。林郗淮從來沒有當真,也沒有往這方麵想過。他也並不覺得覃卓承會喜歡自己,那麽自私惡毒的人。而且那樣的感情怎麽配稱喜歡?真的是太可笑了,好荒謬啊。那樣對他後,居然說喜歡?事實上,林郗淮也是真的笑了出來,帶著濃濃的嘲諷意味。“覃卓承,喜歡?你居然說喜歡?你不覺得惡心嗎?”覃卓承急切解釋道:“分手的時候,很多傷人的話,都不是真心的。”“那為什麽那麽說?”不等對方說話,林郗淮已經開了口,“啊,是為了報複,故意用語言刺傷我啊。”覃卓承的臉色蒼白了幾分:“我沒想以踐踏你感情的方式報複你。”“當初你不知道我的性取向,對我產生感情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處理掉自己的感情,毫不猶豫的遠離我,我有些慌了。”“我不想和你斷了聯係,所以當初和你在一起真的是喜歡,我沒克製住。”“哇。”林郗淮深呼吸了一口氣,“需要我感謝你嗎?”林郗淮覺得悲哀,反問道:“沒想以踐踏我感情的方式報複我?”“難道不是因為試探出我不是多麽看中愛情的人,這種方式傷害不大,所以才沒這樣嗎?”對方想的是最致命、最摧毀人的方式。覃卓承的背脊克製不住的塌了下來,他知道瞞不過林郗淮,也不敢再瞞他。他艱難開口道:“是。”他一直都試圖想讓林郗淮喜歡上自己,可好像無論怎麽努力,那點感情就已經是盡頭。對方生命中比他重要的東西太多了。覃卓承曾經頹喪又可笑的想過,要是林郗淮是戀愛腦就好了,事情會簡單很多。可對方偏偏不是,對他的那點感情說拋就能拋掉。“克製不住?”林郗淮毫不留情的扯下他的遮羞布,“難道不是擔心我徹底遠離你,就會脫離了掌控,你不能繼續報複了?”覃卓承抬頭,眼眶很紅:“我是真的喜歡才和你在一起的,問你要不要在一起的那瞬間,我真的沒想很多。”他甚至急切的上前,想去抓住他的衣擺:“我們在一起後,我不是故意遠離你,抗拒你,也不是真的想以此消磨你的感情。”“我就是……不敢靠近,怕自己克製不住,我怕……”林郗淮接了他的話:“怕不能繼續報複我了。”他再次緩緩的後退了一步,讓自己的衣擺脫離了他的手。林郗淮聽明白了,莫名的覺得窩火。“覃卓承,我之前就說過,你太把自己當個東西了,現在這句話,我再說一遍”“你太把自己當個東西了。”他一直在想,對方現在“告白”的意義在哪裏,單純的求原諒?因為那一點不值錢的可笑“真心”?後來結合那些懺悔的話,他突然就明白了。或許他覺得說出了這些後,林郗淮會好受點。覃卓承在告訴他,起碼林郗淮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是真的喜歡。林郗淮並不是單向的浪費感情,他對林郗淮也並不是因為嫌惡才不願意靠近。林郗淮忍著怒氣,冷冷的看著他:“你覺得我聽到這些會欣慰開心嗎?會鬆一口氣嗎?會想,‘啊,原來我是個有魅力的人,問題不出在我這裏啊’?”“你把自己想太重要了,你的喜歡不會讓我欣喜若狂,你的厭憎嫌惡也不會讓我否定自己。”林郗淮還不至於需要靠一個男人的喜歡來自我肯定。“一段戀愛談得這麽稀爛,你占據主要責任啊。”主動問他要不要在一起,結果在一起後又態度冷淡。感情中也處理不幹淨戚枕的事。這些都是覃卓承的錯。“你覺得我會自責反省是我的問題?你覺得我會因這段感情懷疑自己?”“做夢呢,我哪有那麽多時間?”林郗淮確實傷心、生氣感到不解過,但還真的沒那麽多傷春悲秋的情緒。他承認,自己是有問題。他不太會談戀愛,也不是一個合格的戀人。但哪些是他的責任,他還是清楚的。不是自己的帽子他不往頭上戴。“如果不是我一直在國外,我們沒有機會見麵正式提分手,你覺得我們能談滿一年?”在一起後,林郗淮很快就意識到他們或許真的成為不了親密的戀人,這段無法靠近、不尷不尬的感情該結束了。隻是到底是七年的朋友,他想著要得體的麵對麵說清楚。結果戚枕就開始爆雷。“所以你現在說這些,真的毫無意義。”林郗淮真的覺得太可笑了。覃卓承忍著心髒的刺痛啞聲道:“沒關係,能讓你知道我是真的喜歡就好。”林郗淮冷冷開口道:“不要說喜歡了,你那怎麽能算喜歡?”這麽多年,都不曾對他手軟。林郗淮後來想,戚枕做過的最好的事就是把真相捅破。他不敢想,再繼續下去,他是不是真的會被對方報複成功。直至失去所有的信念,心理出現問題,整個人徹底崩盤。“對不起,我知道是我蠢,傷害錯了人。”覃卓承到底是沒有忍住,眼淚徹底掉了下來,情緒瀕臨失控哽咽問他:“如果……如果我沒有認錯人,情況會不會不一樣?”“我們之間會不會好一點?”林郗淮毫不留情的搖搖頭。“覃卓承,能做出這些事,你要承認自己的陰暗和卑劣。”“如果你沒認錯,你知道我是小汽車裏那對夫妻的孩子,在多年後遇見,你會不會又想,我們都是那場事故的受害者,我們都很不幸。”“可在看著我笑的時候,你會不會依舊感到忿忿,覺得我過得太好了?”“畢竟你還在黑暗中,我怎麽能邁入新生活?我怎麽可以不和你一樣,永久的銘記那場事故?”“我是背叛者,我得和你一樣永遠舔舐傷口,這才是正確的啊。”覃卓承倉惶搖頭:“我不會這麽想,我不會……”林郗淮輕蔑又自嘲的笑了下:“誰知道呢?”人性這個東西真的說不準。對方是自己生活不如意,得依靠著扭曲感情作為支撐而生存的人。可無論哪條路,一句倒黴和不幸,都能輕飄飄的概括林郗淮的過往啊。他或許是真的命不好。“怎樣才能彌補你?”覃卓承紅著眼眶看他,“隻要……我能做到。”夜裏的風愈發凜冽,林郗淮突然覺得有些冷。“我也好好想過,我該怎麽對你。”“我們認識了八年,你知道我最在意什麽,我夢想什麽,然後毫不留情的一點點摧毀。”“事實上,你幾乎就要成功了,我很痛苦。”“我隻想讓你有同樣的感受。”林郗淮垂眸看著他,聲音很輕,“好像也隻有你自己去經曆一遭了。”“你父親一直是你的陰影,對嗎?世界上你最恨的人,從小到大,遠離他擺脫他一直是你的夢想,是你夜不能寐的執念。”一陣風從身後席卷而來,也將他的話帶到了覃卓承的耳邊:“這樣的話,和他一起生活吧。”“八年就行。”眼淚砸到了地上,寒風穿透身體,覃卓承幾乎要凝固成一座冰雕。晌久,一道脫力般的聲音響起:“好。”林郗淮深吸了一口氣,本以為能平靜的說這些東西。可過往真的太痛苦了,現在麵前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說著對不起,他隻感覺有些鼻酸。真的好可憎的三個字啊。覆蓋不了他經受的一切,也彌補不了他失去的所有。正準備說些什麽,察覺到麵前的人朝著他身後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