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上他要下工的時候導演臨時通知開會,核心主創都被拉到小黑屋裏。導演照例講了下今天拍攝時出現的一些問題,男配最近狀態不好,被拉出來說了很多次,不知不覺已經晚上七點多了。周清在桌子下麵把手機屏幕調到最暗給許慎發短信:“抱歉,臨時開會,晚飯不用等我了,你先吃吧。”沒幾分鍾,他就收到了許慎的回複:“qwq ”周清看著那個表情無聲地笑了下,退出聊天界麵將手機倒扣在了桌子上,斜對角的魏赫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麵上沒什麽表情,桌板下握緊的拳頭上卻冒起了青筋。晚上八點,唾沫橫飛的導演終於結束了他的演講。周清合上電腦準備收拾下回家的時候,導演在投影上打開了一段視頻,是那隻周清看過了無數次的預告片。鏡頭跟隨著老鼠的視角穿過陰暗複雜的城市下水管,在蒼蠅縈繞的垃圾堆裏從食品包裝袋上踩了過去,拐彎,再拐彎,繞過畫著誇張大笑貓咪的糖果盒,沾了菜湯的塑料布下顯出一隻蒼白的染血的手。然後鏡頭慢慢拉高,灰藍色的天際線出現了,工廠的煙囪裏開始冒煙,這座灰蒙蒙的工業城市即將從寒冷中醒來,路邊上逐漸出現了推著自行車上班的人。有個小孩哭著鬧著不要上學,生氣撒潑時隨手拿起水杯朝媽媽砸去。女人側身一躲,水杯就正好砸到路過的那人身上。皮膚粗燥頭發雜亂的男人用手背擦了擦臉上被濺上的水。他嘴唇有些幹裂起皮了,耳朵上也有些凍瘡,隻空有高大的體格,卻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是那種沒有老婆照看著的糙漢子。按理來說人隨著年齡的增長瞳色會變淺,但他的眼睛卻出奇的黑,讓人想起村子裏沒有月亮時那些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小孩的媽媽揪著小孩耳朵也給他道歉,男人隻是一搖頭,並不說話,將身上那件從毛領子下露出半個破洞的皮衣又裹緊了些,走遠了。“老婆跑了後越發會裝相了。”女人嘟囔了聲,又往小孩頭上打了一巴掌:“兔崽子,還不走?”更多的人群伴隨著光芒萬丈的早晨一邊呼著白氣一邊走了出來,鏡頭拉遠,九十年代初的字幕顯現。周清對後麵的剪輯閃回了如指掌,甚至連第幾秒會出現暴雪的空鏡都一清二楚。但是當林宇暴起揍人的片段出現時,他仍然像第一次看到一樣感到被震了一下。為了和整部書劇情的色調保持一致,周清在描寫暴力時也是冷靜克製的,但鏡頭和文字截然不同,視覺呈現出來的林宇越是在大部分的時間裏沉默寡言,在這段和凶手的搏鬥中就越顯出一種冷酷的狂野。在逼仄昏暗的城市追逐戰片段之後是幾段交叉的人物台詞,從不同的視角勾勒出凶殺案的輪廓。然後鏡頭突兀地給到林宇放大的臉,他因為瘦削深陷的眼窩和深色的皮膚出現在眼前。他麵無表情地注視鏡頭,貼近他的眼睛拉深的畫麵從鹿的眼睛裏出來,它蹬了一下腿,在老虎的利齒中漸漸沒了聲息。映在它暗淡下去的眼睛裏的是冬天廣闊荒蕪的雪原,在那之上,一輪血淋淋的太陽正在冉冉升起。至此,這則兩分鍾的短片就結束了。板了一下午臉的導演麵露得意:“截至今天我們的預告在平台熱度已經進了暑期檔劇的前三,在c站也有了兩百萬的播放量。去年送審流程改了後今年上的劇本來就多,這個成績算是相當不錯了。”他拍了拍手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所以大家都再努力點,我不談那些虛的,劇能紅對在座的每個人後麵發展都是有助力的。圈子裏最不缺的就是新人,我在這行幹了二十年,不是每年都能碰到這種投資話題度都有的新劇。所以當這個機會放在你們麵前的時候,你更應該全力以赴去抓住它。”一席話說的幾個青年演員熱血沸騰。周清在他說話的時候仍然忍不住盯著後麵靜音循環播放的預告片看,真奇妙,他想。當初在腦海裏構建的世界竟然活生生出現在了眼前。在現場拍攝時因為有工作人員,還不是那麽容易被帶進去,看成片的時候感覺更像在看魔法了。晚上八點半,周清拎著自己的包走到門口的時候被導演叫住了,倆人寒暄了幾句,導演最近對他頗為客氣,周清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麽。果然,沒聊幾句導演就表露出了他的來意他想讓許慎幫忙轉一下預告片的微博。“許影帝在國內的影響力是有目共睹的。如果他肯幫忙的話效果可能比我們自己宣傳一個月效果都好。”導演笑著恭維道:“我這也是為了大家,周編你全程跟組,也知道我們的劇質量怎麽樣,更別說劇情就是你寫的了。這部數據好了,我也比較好向圈裏別的導演推你的本子。你們兩口子以後一個編劇一個演戲,前途無量啊!恐怕以後我想找你聯係感情都得排隊了。”周清趕忙謙虛幾句,說編劇有兩個,都是大家一起做的雲雲。客套半天,他才接下導演的話,並沒有直接答應下來,而是隻笑著說:“他的工作室對他的社媒管得很嚴,我也不知道我說了有沒有用,但我會跟他提提試試的。”都是圈裏的人精,導演深知沒有人會把話說死的。能得到這個承諾他已經很滿意,道謝之後就離開了。周清一個人站在屋簷下等司機,想起剛剛導演說的話,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額頭。“別聽他的。”從黑暗中飄出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周清轉過頭,看到一手撐傘一手插兜的魏赫。他說:“你自己會混得好那是因為你劇本寫得好,跟許慎有個屁關係?”周清本能地想和之前一樣隨便找個理由離開,然後他抬頭看了眼把人困在這的大雨。很快他發現了魏赫為什麽撐傘的原因,這屋子是做舊拍戲用的,漏水。隻有他自己站的那塊地是幹燥的。這下連動都不能動了。周清隻能歎了口氣道:“他隻是說點場麵話,不用當真。”魏赫:“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周清對這個問題避而不談:“今天大家看起來都很激動,我看你倒是沒什麽太大反應。”魏赫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他哼了一聲,揚起下巴道:“這才哪到哪,預告片而已。當初《回首》那部收視破2.57的時候我都沒什麽感覺,跟朋友約了打高爾夫就還是照舊打,連慶功宴都沒參加。”不在乎但是兩年後能精確報出收視率小數點之後第二位是吧,周清想。說不了這人打高爾夫的時候是跳著kpop去的。想到那個場麵,他情不自禁嘴角上揚。魏赫狐疑地看他一眼:“你笑什麽?”“沒什麽。”周清掩飾性地咳了兩聲,他說:“我不像你一樣有天賦,第一部 劇能有這個反饋已經很驚喜了。” 魏赫瞥了他一眼,在被發現之前又飛速收回了目光,他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決心般說了出來:“你不要妄自菲薄。我跟過的組十幾個是有的,你算是做得相當不錯的了。跟組編劇是個要協調各方要求的活,一個做不好就會讓整部劇本的核心理念全盤崩塌。這可比坐在那裏把想寫的東西寫出來難多了,所以業內一直有編劇‘十年入門’的說法。這就不是個吃天賦的話,是要靠經驗堆起來的。”“你的一些改編也能看出來點新人的生澀,但改的情節都最大程度的保住了原劇本核心想表達的東西。”魏赫說:“我認識的編劇收到幾方相互矛盾的需求時都暴躁的想揍人,你卻像是天生就擅長收拾這些爛攤子似的,真奇怪。”“……”周清說:“謝謝,雖然聽起來不太像誇人的話。”“這種小說改編的劇,播了以後就會有觀眾去看原著的。”魏赫抖了抖傘上的水:“現在的觀眾對為了能播做的合理化改編都比較寬容,你最好現在就看下你微博有沒有發過什麽不該發的,到時候會有觀眾跑去關注你的。”周清的眼睛睜大了一些,他難得露出一副有點無措的表情:“……我嗎?”“我還以為大家看電視不太關注編劇,”周清解釋道:“畢竟演員的討論度會更高一些。”“確實是演員討論度更高,但是編劇漲粉也不奇怪啊。”魏赫說完,又補充道:“當然,你改得不好也會有專程去罵你的。”周清點點頭:“我知道。”好幾天沒有和他這樣說過話了,魏赫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有點輕飄飄的,離他這麽近,周清低下頭的時候魏赫能看到他白皙後頸上的那顆痣。“說不了我們能一起領獎呢。”他有些衝動地說。麵對周清疑惑的目光,魏赫有些懊惱,扭過頭說:“雖然我是看不上啦,就是國內電視劇那幾個獎,和電影的三大項比認可度一直要低一些。不過這兩年網劇興起,大家的觀念也在逐漸變化,去年的丹夢獎不是就把最佳編劇給了網劇嗎。”周清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魏赫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絲動搖的神往,但隨即,周清搖搖頭笑道:“你不是剛說了這一行需要經驗嗎?而且才開始編第一部 就想拿獎也太過了,就算是許慎,我也是看了他很多場的提名,很多場落敗,才最終拿到葵瓊獎的。” “想都不敢想的話,就永遠都不可能了。”魏赫絲毫不為所動:“隻要堅持做下去,說不了哪天你就是站在台上的那個人了你要一直坐在下麵為他鼓掌嗎?小說比起視頻畢竟是小眾化的,你不想擁有更多真正喜歡你的風格、欣賞你作品的人嗎?不是許慎的男朋友這種莫名其妙的名頭,而是作為周清本身。”周清怔怔地和他對視了足足一分鍾,然後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在哪裏,在和誰說話。短短幾秒,魏赫眼看著那層厚厚的盔甲又重新回到了周清的身上,他禮貌而從容地說:“謝謝,我不需要。”一時間兩人之間隻有雨聲。魏赫感到一股不甘心湧了出來。他直勾勾地看著周清:“如果是我的男朋友拿了最佳編劇獎,我一定會非常高興,我要讓我的每個朋友都知道這件事。我會買下一艘遊輪,在船上輪流播放我男朋友的電影,讓每個客人都知道魏赫雖然一直沒有拿到獎,但他有一個非常厲害的男朋友,他是魏赫引以為傲的寶貝。”“當然,就算沒拿到也是一樣的,因為他在我心裏就是最好的,他值得擁有這世界上最好的一切。我會跟他一起回家罵評委,然後一起喝酒喝到吐在沙發上抱著睡到第二天下午。”魏赫說:“我會支持他做他想做的一切,鼓勵他在他的領域發光發亮,我永遠不會要求他為了我犧牲。即使分開也沒關係,即使他要在很遠的地方工作也沒關係,因為我會去找他。”一切都像是山路賽車那晚的重現,不同的是這次魏赫把那句話說出來了:“而這些許慎一條都做不到。”“……我想說的就是這些。”鼓起的勇氣到這裏已經用光了,即使對麵的人仍一言不發,魏赫也隻能幹巴巴地做他的結束語:“我說完了。”周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東西,由遠及近的車燈滑過他的上半張臉,司機亮了亮車燈對他示意。於是他對魏赫說:“車來了,我該走了。”魏赫:“……哦。”他的腳像是被焊在了地上,不要急,他想起薑齊對他說的話,不能把人逼太緊。但魏赫的胃裏卻又泛起那股熟悉的酸澀,從認識麵前這個人的時候時不時就出現的不舒服的感覺,現在他已經知道了那是因為他喜歡周清。原來喜歡一個人的感受也不像大家說的那麽好。隻是明明五味雜陳什麽都體會過了,但在靠近他的時候,魏赫仍然會感到灼燒般激烈的欣喜。像是在山上飆車在轉彎時加速,明明知道和死亡相隔一線。但腎上腺素仍然會促使他在下一個大轉彎時踩下油門。於是他一次又一次回到周清身邊。許慎看著魏赫將周清送進車裏,遷就著他因為怕摔而格外緩慢的步調。雨傘傾斜,魏赫的後背被淋濕了。雨刷讓模糊的兩人又重新變得清晰。周清坐了進去,他的車駛出了巷子。許慎坐在巷尾的另一輛車裏,沒有開燈,賓利淹沒在巷尾黑暗的夜色中。他今天錄完節目突發奇想,想開車來周清的劇組接他回家,然後就看到那兩人站在屋簷下說話。周清的臉上帶著他熟悉的神情,他微笑,搖頭,認真地仰起頭聽魏赫講話,然後在那種輕鬆而舒適的環境中意識到自己這樣繼續下去反而會傷到對方,於是突兀地轉變態度,露出那種小時候假裝生氣教訓許慎的表情。許慎曾以為隻有自己會看到周清的這一麵,那種很脆的刻意的冷淡,實則像冰激淩一樣,舔一舔就會化掉。上次他可以徑直走出去打斷他們,這次他卻做不到了。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這樣的接觸還發生過多少次?那兩人在一起工作,不算睡覺的時間,每天在一起的時間比和家人還多。……太慢了,自己能用的那些辦法都太慢了,已經沒有辦法了。怎麽這樣,許慎想。一而再、再而三地為他破例,對他露出那樣動搖的樣子。魏赫撐傘的時候畫麵像是那些爛透了的老電影,他明明記得周清不喜歡的,每次都看到一半他就睡著了,留許慎一個人一邊靠在他身上一邊拿紙擦眼淚。而現在他突然發現,那兩個人好像才是故事裏天生一對的主角,而自己隻是個該死的來早了的人。已經沒有辦法了。第34章 變故周清對自己有比較清晰的認知,他在某個方麵來說算是外熱內冷的那種人。小時候剛到許慎家裏的時候他不懂怎麽和人相處,臉上經常是木木的。在之前的家裏他開心或者不開心都有可能被揍,盡量克製住情緒保持安靜反而能最大程度保全自己。但周清也沒有因此就學會忍氣吞聲,像是刻在本性裏的一些東西,他稍微長大一些後就開始反抗。他對媽媽的感情複雜,但對周圍那些嘲笑他出言不遜的小孩就沒有絲毫顧忌了,還比別人矮一個頭的時候他就敢衝上去打比他大兩三歲的男孩。剛開始的時候周清還不怎麽會打架,力氣也比不過別人,但他夠瘋,對麵總歸不敢真的把他弄死,但周清隻要還剩一口氣,就能像瘋狗一樣死咬著人讓對麵見血。所以後來與其說別的小孩是害怕他,不如說是害怕他這種不要命的打法。但在新的家裏是截然不同的。周清一開始仍然像以前一樣整天麵無表情,麵對許慎的抗拒也沒什麽大的反應。但是他慢慢就發現和以前不一樣,新的媽媽很在意他的反饋。有時候周清多吃了點某個菜,她就會心情很好的樣子,第二天繼續把一樣的菜擺在周清麵前。和許慎一起出去打架被抓到,她也不會像媽媽一樣上來就扇他一巴掌,她也很生氣,但給他上藥的時候還是在低聲嘟囔:“這孩子怎麽回事,傷得這麽重怎麽還悶不吭聲的。”為了上藥開的小台燈朦朦朧朧的,許慎在他旁邊就打架這件事大聲地為自己狡辯開脫,在這樣陌生的氛圍中,周清一直緊繃著的身體悄無聲息地軟下來了一點點。後來經曆了很多事,周清慢慢意識到了自己那樣的表現是有問題的,於是他開始學習當一個“正常人”,他開始認真讀書,慢慢趕上了學校的進度。17歲的時候周清談了人生中的第一段戀愛,然後對他視如己出的父母意外去世了,他做了一些選擇,放棄了一些東西,他變得越來越像社會意義上溫和的好人,沒什麽脾氣,被別人冒犯也不生氣。甚至連許慎有時候都會冷不丁提一句,看到周清現在這樣,真的很難想象當年他拎著磚頭拍人的樣子。周清對此一笑了之。一般來說脾氣好的人朋友也會多,但周清卻仍然少有朋友。最初的那些年他們過得很難,體力活很消耗人,周清沒有精力想除了錢之外的事;後來經濟條件變好了,許慎不喜歡周清出去工作,認識人的機會就更少了,秦雪如純粹是由工作關係變熟人發展起來的意外。一開始周清對此其實其實並沒有太大意見,人的性格底色很難改變,他從來就不是很熱情開朗的那種人,不需要很多的社交。呆在家裏也沒什麽不好的,他也這樣說服自己如果不是許慎越來越過分了的話。主動呆在家裏和隻能呆在家裏畢竟是兩回事。他和許慎從漏風的出租屋搬到破舊的老小區,又從老小區搬到寸土寸金中心區的大平層。他們換了很多次房子,但直到今天,周清聽到別人提起“家”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仍然是小時候那個打架的夜晚。媽媽一邊訓斥他們倆一邊給他們包紮,外麵傳來爸爸鍋鏟炒菜的聲音和電視的新聞播報聲。許慎坐在他的床上,一隻手吊著繃帶,貼在他旁邊伸頭過來看,嘴裏說著媽媽包的太嚴實了不舒服。小孩子熱乎乎的身體靠著周清,讓他感到一股古怪的親密感。在此之前周清從來沒跟人挨這麽近過,像被一隻貓爬到了腿上,身體僵住不能動,他在那一刻甚至有點想逃。但是最終他還是坐在那裏乖乖地挨了一頓罵,他身邊的許慎腿搭在床邊搖搖晃晃,挨訓也是一副態度不端的樣子。然後他逐漸長大,慢慢的比周清都要高了,依偎著坐在他身邊,在看電視的時候懶洋洋地把頭靠在周清的肩膀上。時間如白駒過隙,那個晚上的其他人逐漸遠去,最後留下的隻有他們兩人。於是許慎就變成了周清對“家”這個概念的注解。“你不能不去嗎?”許慎問。他的眼睫搭下來,微微顫動,聲音很輕,和他一貫的那種胡攪蠻纏截然不同。周清心裏愧疚,但還是說道:“導演那邊說有急事要我過去一趟,我會早點回來的。”“但是今天我推了好幾個通告才空下來。”許慎說:“周清,你說好了陪我的。”“對不起。”周清抱了抱他:“明天可以嗎?今天的事應該今天能處理完,我明天請假在家陪你。”許慎看著他:“可是沒有這個工作的話,你的明天本來就該是我的,昨天和今天也是。”周清避開了他的眼神:“應該到四月就結束了,這部劇結束之後我就有時間了。”許慎沒有說話,周清拉開車門坐上去的時候回頭看,發現許慎仍然站在門口看著他,連動作都沒變。周清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二審被卡了。”導演的臉色極其難看。”怎麽會?”旁邊的副導演驚訝道:“一審不是都過了嗎?按理說二審應該隻是走個過場啊?”導演點了一根煙,狠狠地抽了一口:“這兩年二審被卡的總共也就四五部,就被我們趕上了。媽的,早知道我就去買彩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