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晏燦眼角有淡淡的細紋,並不明顯,單論長相也不像三十多歲的人,但烏晴也見過他年輕時的肆意模樣,他身上多出的那份沉穩是時間的沉澱。又是一年。新年快樂。烏晴也在心裏道。“這是現在拍的那個電影?”紀晏燦轉過身。“嗯。”“拍的怎麽樣?”“還行,還有兩個月應該就結束了。”“能上映嗎?”烏晴也搖搖頭,九成是上不了,剩下那一成的可能除非全廣電人的眼都瞎了。“為了所謂藝術的追求?不上映也無所謂。”烏晴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看過劇本,反正紀大總裁對劇本沒有要求,能給他賺錢的就是好劇本。“也不是,容家投了不少錢。”過於坦誠紀晏燦失笑。“也是,誰會不喜歡錢呢。”紀晏燦丟下這句話後便起身離開,他今晚找他仿佛真的就是為了送個紅包。烏晴也長呼一口氣,拖著疲憊的身軀到洗漱間,他沒照鏡子,隻想快點洗個澡,將身上的髒東西衝洗幹淨。大年初一一早,紀家的門庭就要被踩平,一群人像是約好了一般,一同過來拜年,烏晴也趁亂開車離開。烏晴也住的地方外賣就幾家開門,點來點去就那幾樣,他突然覺得假期有些長,原定是大年初七複工,烏晴也想早回去兩天,沒想到楊年年初五的時候拎著箱旺仔牛奶上門了。楊年年這次沒有直接進來,而是十分有禮數地摁門鈴。烏晴也被吵醒後再次向她重複了一遍他家大門密碼。“我記著密碼呢,這不過年嗎?”楊年年拎著奶進來。“你過年都不貼個對聯的?”“忘了。我不喝複合乳。”烏晴也瞄了眼她手提的牛奶。“哈。不喝就送人,我媽讓我拿的,說大過年空手上門沒禮數。”楊年年解釋這箱奶的來曆。烏晴也點點頭。“你那戲還有兩個月結束,我就不過去了。”楊年年知道電影的拍攝地,覺得去一趟是找罪受,在現場她也起不到作用,不如留在深市,“你之前不是想開個工作室,現在還有這個想法嗎?”第17章 俗話說大年初五迎財神,烏晴也一大早迎來楊年年,看她在客廳沙發坐下驚覺自己自己今年可能是發不了財了。“能開就開吧。”楊年年“哈”了聲,發出短暫的氣音,她覺得自己不像是對方經紀人,更像是老媽子,要不是她提醒,本人壓根就記不起還有這回事。想開工作室得益於烏晴也去年實在是太閑,某擺爛的一天,他突然臨時起意要開一家工作室。楊年年一直幫他留意,現在準備差不多,就等烏晴也本人定奪。烏晴也就是隨意的心態,不過楊年年都快把事情搞定,他簽個字就行。“需要用錢跟我說。”烏晴也對自己的財政狀況不了解,知道自己應該靠著去年那部太清傘賺了一筆,錢都打在銀行卡裏,他不會理財,就這麽放著,滾滾利息。至於正在拍攝的這部電影,可以說是容予安帶資進組,烏晴也沒出錢也沒指望靠這部賺錢。楊年年挑挑眉,應下了。被紀家養著的人,倒是從不擔心錢方麵的問題,他對錢那不在乎的鬆弛感,可真像是個從小被慣壞長大的小少爺。楊年年就讀於多倫多大學大學金融學專業,畢業回國後給紀家旗下的控股公司投了簡曆,過了初試,沒想到複試是紀正平親自麵她的。當時的楊年年是無比自信,心想原來自己身上光芒已經如此要耀眼了嗎?天資卓越到讓紀正平都要高看她一眼,已然覺得自己離平步青雲不遠了。但事情後續發展讓楊年年意外,對方問她想不想做一位導演的經紀人。至於她問是哪位導演,對方說目前還沒有作品。?要不是在財經雜誌見過紀正平的臉,楊年年以為自己是遇到詐騙集團了。最後紀正平報了一個讓人心動的數字,是楊年年這個學曆正經上班賣個幾年命才能摸到的數。楊年年最終拋棄理想,她還不忘安慰自己,或許這位十幾歲的大學生是紀正平的私生子,因為身份問題,在紀家沒有根基,需要她這個外人助他一臂之力,攪弄風雲,讓其登基。楊年年後來幫烏晴也處理一堆雜事後,證明她純屬想多了。烏晴也就是紀家資助的一個學生,隻不過讓紀正平格外關照一些。這個“關照”讓楊年年覺得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她沒有探究的欲望,不過問老板家的私事,是基本的職業素養。楊年年大烏晴也四歲,認識他六年多,六年了解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她知道烏晴也對事業沒有追求,準確說是對藝術有所追求,但有句話說得好,藝術搞著搞著就能把自己搞成窮光蛋。楊年年知道他開工作室不單為了賺錢,更多是為拍戲方便,建個自己的班底。“工作室你想簽藝人嗎?”楊年年領著兩份工資,烏晴也最開始心有芥蒂,畢竟對方是紀正平的人,相處後發現她實在太好用了點。這種人工資領兩份就兩份,烏晴也知道自己可找不到這麽好的經紀人,年初五就來找他談工作,可想而知有多敬業。“有適合的就簽唄。”“你不會是想簽甘渾吧?”楊年年靈光一現。雖然楊年年現在知道他找甘渾就是是為了拍電影,但不免還是會懷疑兩人之間的關係。烏晴也性向為男,二十多歲的男人想談個戀愛很正常,畢竟她這七年男朋友都換了五個,而烏晴也身邊一點動靜都沒有。楊年年有時候懷疑他根本不是同性戀,而是無性戀。“沒。”烏晴也真沒想簽甘渾的想法。楊年年“噢”了一聲,潛意識是沒相信烏晴也的話。她四周環顧了一圈,烏晴也這套房子兩室兩廳,不大,但對於一個獨居的人來說,房型很適合,漂亮又實用。房子生活氣息很重,主要是因為對方吃完的外賣盒沒有扔,全堆在餐廳的桌子上,但是正月裏,一個人窩著連張春聯都不貼的屋子裏還是太過冷清了些。要不是她來,恐怕烏晴也一個正月都跟人說不上一句話。烏晴也見她沒正事要說,打了一個哈欠,讓她走前把垃圾帶走,記得要幹濕分離。楊年年的那點惻隱之心瞬間破碎,此人從某些方麵看同樣是個資本家,她幹嘛要跟資本家共情?楊年年走後,烏晴也回臥室買了張機票,明天出發。甘渾一個年過的明顯是長胖了,烏晴也限製他的飲食,隻能吃雞蛋和玉米,嚴格控製碳水攝入。甘渾兩天餓得快要虛脫,好在他那張臉虛腫褪下去,烏晴也才結束這慘無人道的酷刑。容予安過完年後沒來劇組,不過將改好的劇本發給了烏晴也。是烏晴也年前拜托她的一件事,他出於自己的私心,希望容予安在劇本裏加上一段主角二人在鄉下看電影的戲份。烏晴也還跟他爺爺住一起時,家裏沒電視機,最早接觸的電影是公益活動的電影送下鄉。村子廣場會搭一塊白色幕布,晚上開始播放,村裏挨家挨戶拿個小板凳到廣場,圍坐一圈。烏晴也爺爺聽不見,又不識字,隻能看到大白幕中閃動的人影,烏晴也當時年齡小,其實也不太能看懂在講什麽,但不妨礙爺孫倆對這項活動的熱衷。電影結束,爺孫倆摸著夜路一同回家,有時候烏晴也還沉浸在電影中,還會手舞足蹈的比劃一段。烏晴也同他爺爺的交流都是用手比劃,而烏晴也開口說話也比同齡人晚了兩三年,如今話少可能也有這個原因。那段記憶對烏晴也來說彌足珍貴。所以說有時候能從一部作品中看見作者的影子是有道理的。這兩天,劇組人員陸陸續續返工,宗樂遊是最後一個到的。宗樂遊和甘渾年後複工的第一場同台戲進展就不順利。兩人的一場床戲,烏晴也不打算在內地上映,所以床戲就沒打算遮遮掩掩地拍。兩個十七歲少年偷食禁果,青澀、躁動……還有年輕的肉體。甘渾雖然直男,但是有為藝術獻身的精神,不需要烏晴也浪費口舌,他已經就把自己pua成功。可宗樂遊接受不了,你讓他跟男團成員賣賣腐沒問題,舞台上還能給你親一個,但是你讓他跟一個男人擦槍走火就有千般萬般的不願意。“要改劇本啊?”烏晴也聽到對方的要求後點點頭,佯裝思考的模樣。“行,沒問題。”宗樂遊沒想到烏晴也這次會這麽好說話。“我打個電話問下編劇,看她說怎麽改,她沒問題就行。”“……”宗樂遊偃旗息鼓,改口說狀態不好,得調整一下,這段戲明天拍。“娘們唧唧的。”甘渾冷嘲。其實他同樣沒做好準備,雖然嘴上說著無所謂,但真要拍起來不見得可以,不過是宗樂遊先撂擔子不幹,他就可以借題發揮。烏晴也長呼一口氣,忍。他就忍這一天,明天兩個人再搞這死出全給他滾蛋。第二天床戲,烏晴也讓人清場。“狀態怎麽樣?”烏晴也走個過場問了一句。“還行。”“還不錯。”前者甘渾後者宗樂遊,兩人還是較著勁,明明戲都已經拍了大半,可能有些人天生就不對付吧。宗樂遊演的角色叫滕嘉澤,是一位富商的私生子,母親知三當三,幻想一天能夠上位,他高二那年事情來了轉機,他母親將他送回老家,就是外公外婆生活的這個村子。這不是滕嘉澤第一次回來,他小時候回來過一次,待的時間很短暫,隻有一個夏天,但在那個夏天他認識了支崇。他此次回來是一個冬天,和支崇重新相逢,兩人童年那段記憶已經很模糊,見麵時都沒能將對方認出,還是兩家大人調侃的。烏晴也不覺得倆個二十歲左右的男人有多純情,做沒做過他不知曉,但應該都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