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回回二十分鍾。全程紀晏燦不發一言,沒有出聲,隻在那裏望著他。烏晴也穿上救生衣,上了皮筏。“有沒有哪不舒服?”“身體難受一定要說……”“馬上就要到了……”前後兩人的話音徘徊在耳邊,烏晴也不太能聽清他們在問些什麽,隻是胡亂地應著。當初的烏晴也不過六七個月大,沒有任何記憶,隻知道是被他爺爺雙手舉起,淌過那條渾濁的洪流,走向新生。烏晴也更沒想過這輩子還有這樣的經曆的。淌過這條洪流,他離那個男人也越來越近。上了岸,烏晴也終於看清了他。烏晴也記憶裏的紀晏燦一向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從未見過對方如此狼狽的模樣。全身上下也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半邊的臉頰上被濺到泥水。隻是死死地盯著他,好似他下一秒就會消失。烏晴也想著自己大難不死,脫離險境,這個世界上唯一能給自己立碑扶墓的人找到了自己,再次重逢怎麽著都得有個別出心裁的開場白。可是下一瞬他被紀晏燦拉住胳膊,緊接著進入一個懷抱,炙熱的溫暖讓烏晴也的鼻子有些癢,他剛剛打的那些腹稿一個都記不起,脫口而出隻剩下:“你來了啊。”輕飄、平淡,好似什麽都未發生的樣子。他被禁錮在紀晏燦的懷裏,能夠感覺到他雙臂的力氣,似是要把他揉進骨血裏。“嗯,我來了。”烙在他的耳膜上。烏晴也微微仰起臉,紀晏燦下巴冒著青茬,眼底一片青黑,他看到這個年紀不小的男人眼裏布滿血絲,還蒙著一層水霧,雙眸中隻有他的倒影。第88章 烏晴也盯著白色的天花板眼珠轉了下,知道自己正在醫院裏,但不知道具體躺了多久。病床的柔軟度適中,下意識地舒展四肢,酸爽感湧上。“烏導。”陸婁聽到床上的動靜,看到烏晴也睜開眼,鬆了口氣,彎腰摁響床頭鈴。烏晴也一手撐著床麵坐了起來,身體還像是被車輾過一樣,動一下抽抽的疼,他到不覺的自己還在發燒,應該是那天在山裏磕絆到哪的痛感。他回過神,看向陸婁:“紀晏燦呢?”烏晴也倒不至於一覺過後在醫院醒來後就失憶,當時被困的景象曆曆在目,最後紀晏燦找到了他。偌大的病房裏隻有他和陸婁兩個人,並未見到紀晏燦的身影。“他沒事吧?”烏晴也有些艱難地開口。二人相擁在一起時前邊突然間再次塌陷,所有人一驚,但是紀晏燦鎮定的將安全鎖扣在烏晴也身上,強迫性地讓救援人員壓著他上去。烏晴也在上盯著男人,發現他成了一個點,懸梯在風雨中搖晃。烏晴也不敢移開視線,怕自己眨眼的一瞬間,那個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他的視野裏,好在最後有驚無險。上來後,紀晏燦對他露出重逢後的第一個笑顏。至於後麵烏晴也就沒什麽印象了,頭昏眼花,最後靠著紀晏燦的肩膀睡著,然後到現在,從醫院的病房裏醒來。“紀總沒有事,剛剛去了院長的辦公室。”烏晴也點點頭,剛想開口說自己餓了,麻煩陸婁幫他弄點吃的時,一群醫生烏泱泱地走進,圍著他拋出各種問題,最後得出一句好好休息,沒什麽大礙的結論。隱約間,他聽到陸婁撥通了紀晏燦的電話,“紀總,烏導他剛剛已經醒來了……”聲音越來越遠,他是走出了病房,沒過一會兒,陸婁再次走進來。“劇組的其他人怎麽樣?沒出事吧?”當時在直升機上烏晴也沒有找到機會問。陸婁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答案。在和醫生的交談中烏晴也知道自己約莫睡了一天,燒昨夜裏就退了。之所以睡那麽久一是因為受涼傷口發炎發燒導致的脫力,其二是長久沒吃東西低血糖。大約過了幾分鍾,門又被推開,烏晴也看見紀晏燦走了進來。前日裏狼狽的紀晏燦仿佛隻是自己的錯覺,他又恢複當初光鮮亮麗的模樣。“醒了?”烏晴也的視線同他相交,紀晏燦的手上還拎著一個袋子,放在他麵前架起的床上桌上。陸婁搬來一張椅子放到病床邊,然後有眼力見地退出了病房。紀晏燦在椅子上坐下,身體微微後仰,靠在椅背上,姿勢隨意。“嗯,也算大難不死,必有……”烏晴也在說到死這個字時看到垂頭的紀晏燦的眼皮輕顫了下。他的初衷是想讓氣氛輕鬆點,但是紀晏燦不說話,烏晴也覺得自己還是不適合讓氣氛熱絡,索性也沉默了。烏晴也不知道紀晏燦正低著頭看什麽,隨即看見他伸出一隻手。那隻手隨之往上,然後附在他的手臂,烏晴也的手臂上裹著一層紗布。醫生告訴他是被劃傷,當時烏晴也並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胳膊還有小腿都被劃傷,現在用紗布裹著,烏晴也才驚覺自己傷了這麽多地方。而紀晏燦的右手上也圍著一層紗布,可能也是在那天傷到了。紀晏燦的手並不是隻附在上麵,一隻手指圍繞著紗布周圍打轉。指間和皮膚直接接觸,可能是心理作用,烏晴也覺得很癢。“知道口子有多長嗎?”紀晏燦突然出聲。烏晴也搖搖頭,醫生說了他沒在意聽,隻知道還縫了針。他不知想起什麽,“縫針拆線是會留疤嗎?”“會,但是你不想要可以去掉。”紀晏燦抬起頭看他。烏晴也知道自己不是疤痕增生體質,否則他身上的疤應該多的數不勝數。以前留下的痕跡已經很淡,那時候烏晴也每次結束後都會收到徐叔送來的藥膏,雖然心中抗拒,但是他止痛怯疤的功效的確強,但有些疤痕翻來覆去,在強效的藥也會沒用,偶爾烏晴也在日光或者強烈的燈光下細看,還是會看出一些痕跡。烏晴也本人不太在意有沒有疤這件事,反正不痛不癢的,但他想起了一件事。他之前每一次同紀晏燦做時,發現對方有一個習慣,紀晏燦喜歡翻來覆去的折騰他,每次結束後,皮膚表層都會留下格外重的痕跡。烏晴也望著鏡子中的自己,青紫的地方一片接著一片,多來幾次後,便發現了紀晏燦是想將他身上的疤蓋掉。烏晴也移開視線,打開紀晏燦剛帶來東西,掰開盒蓋,一股清香撲麵而來。瘦肉粥燉的糜爛,剛裹進嘴裏便化開,囫圇吞進嗓子眼裏。不知不覺,一碗粥都進了他的肚子裏。紀晏燦還沒有離開,似乎是等著他吃完。“是還打算繼續拍嗎?”烏晴也愣了愣,琢磨不出紀晏燦的意思,“要是不拍了,那你那十億不就打水漂了嗎?”紀晏燦沉默,望著他因為一碗熱粥變得紅潤的雙唇,張開,合上再張開:“喂,要真從銀行取十億的現金,都能堆滿半間房,那一下全砸水裏,濺的水花都挺大……”烏晴也張開手臂比劃了下,其實他也沒見過那麽多錢,不知道十億現金堆一起能夠有多少,超出他的想象力,雙臂劃出的圈大些。“你……真不心疼嗎?”烏晴也說著說著反倒不自信起來,偷偷瞄了紀晏燦一眼。“而且你可是投了十億的,要是不讓拍了,錢我也用了,反正還不了,你找我也沒用。”烏晴也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臭德行,他覺得這樣效果可能不夠,打算再說幾句道理。紀晏燦突然鉗住他的下巴。烏晴也眨眨眼,紀晏燦勾了下嘴角。鼻尖已經聞到了紀晏燦的氣息,烏晴也既不想回應他,也不想推開他紀晏燦的齒貝磨著他的下唇,之後濕潤的舌頭伸進他的口腔。烏晴也本不想回應,但在對方的技巧下不受控製。紀晏燦把握著尺度,等到烏晴也喘不上氣才鬆開他,笑了聲,用指腹將他嘴角垂涎的口水抹去。烏晴也敏銳地察覺這個吻和之前的那些都不太一樣,還沒思考太多,就脫口而出:“你為什麽要…親我?”這個問題按理說他應該在十幾年前就該問了。如今烏晴也才敢。“想親就親了。”紀晏燦遞給他了個新手機,“想要什麽吃什麽直接跟陸婁說。”隨後轉身往外走。烏晴也握著手機,紀晏燦倒是想起什麽,臨近門口,他停下,轉過身回頭道:“沒逗你,就是想。”六個字帶著笑意,一如往常慵懶的腔調。到最後也沒說到底拍不拍了。雖然腿還是挺疼的,但是烏晴也不太想繼續躺著了,他下床,揉揉臉,有些燙。寇超和路天宇在樓下的病房,烏晴也去樓下,二人的病房連在一起,他先看了寇超,對方正在吃飯。寇超身體上沒啥大礙,跟烏晴也說了些劇組的事情。劇組裏的一大半設備都用不了了。他們所有人都是九死一生,當時都被困在山裏,每個人能安然無恙回來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沒了可以再買還可以再拍。烏晴也搖搖頭,“沒事,大不了買新的,有錢,人活著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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