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牧沒說話。“先吃著吧，管他誰的意思，反正是程哥做的，又不是他做的！”關野把碗推到他前麵，“也就這幾天，等我手好了，就不用這些，我天天給你做好吃的。”邊牧也沒堅持了，拿過來默默地吃著。吃過早餐，關野問了一句，“老師，今天給我做模特唄，好久沒畫你了。”“行啊。”邊牧走過去坐在沙發上，“速寫還是色彩？”“速寫吧！”他拿來一個速寫本，“你隨意，不用管我，我隨便抓動作……”邊牧應了一聲，半躺下來。不到兩分鍾，手機又響了起來。關野沒動，由著手機在那裏響，自己低頭刷刷刷畫速寫。邊牧有點想問他是怎麽回事，覺得太突兀又沒問了。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抬頭看關野。那可是關縱！享譽中外的油畫大師啊！這人……身在福中不知福，他都有點嫉妒了。關野卻是破天荒地冷了臉，也不看邊牧，一聲不吭地畫畫。“滴滴滴……”鈴聲停了又響，關野終於還是扛不住邊牧壓迫的眼神，抬頭緩緩道，“我和我爸關係不好。”“……”邊牧一頓，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平時他是邊界感很強的人，絕對不會幹涉別人的私事，但今天難得碰上了偶像，自己確實不太理智了。他站了起來，“休息一下吧，等會叫我。”邊牧進了隔壁房間，留些空間給關野。剛關上房門，外麵就傳來了說話的動靜，像是在吵架。邊牧其實並不想聽，但老房子的隔音不好，就算關著門，還是聽得挺清楚。“我沒事，就是手傷了一點而已！”“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和你有關係嗎……”“我說了不回去！隻要那個女人在家裏一天，我就絕不回去……”關野的聲音十分暴躁，不耐煩的情緒幾乎化作了實質。“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和我沒關係！我就是這樣……總之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我殘了死了都不用你管！不用再打電話給我了，我不會再接了……”……邊牧皺眉，關縱有了其他女人？所以關野才放棄了首都的大學，跑來了南方？那關野他媽呢？離婚了？外麵的聲音慢慢變小了，應該是關野去了陽台。邊牧從昨天搬過來的一小箱書裏翻了翻，拿出了一本用塑料膜包著的書《關縱油畫集》。這是他小時候，關縱親手送給他的。雖然過了許多年，書還是保護得很好，畢竟對他意義非凡，扉頁上還有關縱極具特色的親筆簽名，縱字的最後一筆拖得很長……邊牧還記得關縱把書送給他的時候，蹲下來對他說，“小牧，難怪你爸媽說你對版畫沒興趣，原來你喜歡油畫啊！我把這本書送給你，好好學，以後也做個油畫家……”那個中年畫家留給他的印象很深，看著有些強勢，但其實為人很和善，溫文儒雅。做事……應該也會有分寸吧！是不是關野誤會了…………邊牧還沉溺在對往事的回想中，關野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邊老師，可以開始了嗎？”邊牧手一抖，趕緊將油畫集胡亂塞回了箱子裏。關野的臉色很差，沒有了平時痞痞的無賴模樣，顯得心事重重，乍一看倒像是成熟了許多，看外表還挺能唬人的。邊牧看看他，沉默地坐了下來，半躺著擺好姿勢就不動了，安分地做模特，雖然事關他的偶像，但也不能再貿然探聽別人的家事。倒是關野看了他好幾眼，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你是什麽時候知道關縱是我爸？”邊牧頓了頓，“老師和我說的。”關野撇嘴，“我就知道。”邊牧沒說話了。屋裏隻有關野畫畫的刷刷聲。“我媽兩年前病故了。”關野突然說了一句。“……”邊牧一下愣了，沒反應過來，直直地看著他。關野手裏拿著鉛筆，卻沒有落下去，“我媽走了還不到一年，我爸就娶了他的一個女研究生，年紀就比我大了六歲。”邊牧一驚，那……就是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原來如此，關野是在他家待不下去了，這才幹脆離家越遠越好，選擇了來南方……關野靠在椅背上發呆，“我以前很崇拜他的，覺得他什麽都好，畫畫厲害，對我媽，對我都很好，但現在才知道，那一切都是假的……”“人走茶涼，你聽過嗎？”關野自嘲地笑笑，“不管是我媽，還是我，隻是他生活裏的一個過客。”邊牧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對於關野來說，關縱確實是過分了，尤其是沒有處理好兒子的情緒，就貿然結婚。但關野可是他的獨子，也不至於人走茶涼這麽嚴重，否則關縱也不會這麽執著地打電話過來，關心他的身體……邊牧想了想，忍不住道，“他是做得不太合適，但你畢竟是他的兒子，他心裏肯定還是有你的……”“我不需要！”關野突然啪的一下，把鉛筆拍在速寫本上。“我隻想他從我生活裏滾開！我不想見到他，也不想聽到他的聲音，更不想記起這個人……”……第56章 老師，你是我的了！“……”邊牧語窒。關野這人的性格非常自我，認準的東西，要扭過來太難了，看他這樣子，怕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冷靜地和關縱談過這事……邊牧幹脆就不說話了。關野突然話鋒一轉，盯著他，“你認識我爸嗎？為什麽幫他說話？”邊牧一愣，他這也不算幫著關縱吧，就事論事而已，不過關野身在局中，一葉障目，可能根本理解不了。他覺得還是隱去自己曾經見過關縱這一段比較好，畢竟是多年前的事了，也免得讓關野的心情更加糟糕……“我不認識他，也沒有要幫誰。”邊牧道。關野皺著眉盯了他好一會兒，才低聲嘟囔了一句，“不認識還說這麽多？也不見你幫我說話……”“什麽？”邊牧沒聽清，撐起身子，領口往下一滑，半邊白皙的肩膀全露了出來。靠！關野心裏一緊，下腹驟熱，突然吼了一聲，“躺好！別動！”“！！！”邊牧被嚇了一跳，直接就躺下去了。躺下去他才回過神，關野這又是發什麽瘋啊！算了算了，他閉上眼運氣，也就看在那小子心情不好…………斷斷續續畫了一上午。關野一直都悶悶不樂，雖然還是很顧著邊牧，但能看得出來，他時時刻刻壓抑著滿腔的煩躁。邊牧這才知道關野的死穴居然是關縱，可他也不知道如何勸解，隻能盡量順著他。快中午了。關野站了起來，“差不多了，先就到這吧，你也別一個動作太久了，活動一下。”“行。”邊牧動了動身體，有點發僵。關野依舊是沉著臉，心不在焉地收拾畫具。邊牧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地過去和他一起收拾。“誒！不用你幹！你去休息！”關野一把拿走他手裏的東西，架著他到沙發上坐下，“你還是個病人，要有病人的自覺啊，什麽都別幹！”“……”邊牧看著他時刻透著暴躁的臉，還能說出這樣的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他幹脆拉著關野也坐了下來，“關野，你……”勸人的話還沒開口，關野突然蹦了一句，“你別勸我！我不想聽！”“……”邊牧一時卡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想了一下，默默地握住了關野的手。關野一愣，也握著他的手，好一會兒沒說話。過了片刻，他突然湊了過來，離得很近，氣息都打在邊牧的嘴唇上，“老師，你在心疼我啊？”邊牧往後仰了仰，有點尷尬，“我不想你不高興……”“那這樣可還不夠！”關野抬起手，搖了搖兩人緊握的手，又湊近一點，“你真要心疼我，就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