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攥緊了藥瓶,“你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了媽媽……”“閉嘴!”他呼吸一滯,試圖把話說完,可惜後半截話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氣勢。“你想要讓她傷心嗎?”他一定要激怒我才會感到滿意嗎?我一把按住了我哥的脖子,他毫無防備,撞向身後的牆壁,從喉嚨裏擠出一聲難耐的“唔”。別說了,哥,誰都像你一樣體貼、周到?你知道媽媽的康複是條漫漫長路,生怕她受到刺激、病情複發你有曾想過我嗎?我已經為媽媽考慮了太多,你不能再那樣自私地要求我。所以把嘴閉上吧。池易暄掐住我的手腕,喉結如石子,在我的手心裏滾。“哥,你言行一致一點吧,自己提了分手,怎麽還來關心你的前任?”他試圖推開我,掰了幾次沒掰開,呼吸急促起來。“鬆手。”“怎麽?來之前沒想過會發生這些?闖進來之前,怎麽不想一想?”哥,你是怎麽打算的呢?知曉了我的秘密,又想要全身而退嗎?這世上哪有這麽好的事?稍稍收緊了手指,捏住了他的氣管,池易暄的臉頰開始泛紅,掙動間手肘在牆上滑動著,幾張照片被他扯落。我低下眼,用腳尖點住那張照片,和他說:“看,是我們接吻的照片。”池易暄被我扼住喉嚨,自然沒法去看地板上的照片。“哥,我之後你有和別人接吻過嗎?”我朝他貼近,怎麽他的眼睛也如明鏡?我想將他的眼睛蒙上,這樣就不會看見我自己的臉。我將另一隻手捧了上來,拇指貼在他的下唇上,輕而緩地摩挲而過,順著細微的紋理。以前曾很多次品嚐,現在隻停留在春夢裏。池易暄擰緊了眉毛,好像當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種情況。為什麽裝得這麽意外?為什麽要露出如此無辜的臉?“你明知道我是怎麽想的,卻還要來我家裏,到底是真的關心我……”我貼到他耳邊,去咬他的耳垂,悄悄問他:“還是想測試我?”“鬆手!……”“哥你明知道我經不起測試。”你明知道我對你抱有什麽樣的想法:下流且不堪的。我沒有你高尚的品行與道德,我是與惡魔同行的怪物。和我這種人扯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池易暄因為窒息而張開了嘴,我趁虛而入,捏住他的脖子向上推去,迫使他抬起頭來與我接吻。他驚恐地閉上了眼,是不敢看我,還是不敢去看四周的牆?目之所及全都是他自己,都是他的眼睛,原本藏著笑,現在卻從陰影中洞察一切。什麽是宿命?是不該、不能,卻還是要做;是無法回避的惡果。我無法回避他。這到底是宿命,還是詛咒?他因為缺氧而張開嘴,卻又被我堵上,急促的鼻息噴在我的臉側,我在裝滿過去的房間裏與他接吻我在強迫他,強迫他記起我,歡愉與痛苦都想要喚醒。可能於他而言痛苦更多,因為他咬破了我的舌尖,所以我也咬破了他的。我品嚐著他的味道,追逐著他的舌尖。掐住我肩頭的十指像要嵌進血肉,他被激怒了,向後拽扯我的衣領,可惜論力量他總是差一截。在這個無人知曉的角落,我有能力對他做任何我想要做的事情,我可以做到他恨我。池易暄的力氣與氧氣一同流失,眼神終於透露出驚慌,氤氳的霧氣覆了一層在表麵。我有片刻分神,鬆開了手。“咳、咳……”他彎下腰,捂著嘴咳嗽,抬起眼看我,眼眶泛紅隻是因為缺氧,我還是心裏一跳,向後退了一步。他用力將我推開,拉開門走了出去,腳步聲向外延伸,越走越遠,直至被門與門框的撞擊聲徹底隔絕。快跑吧,快點跑出去,跑得越遠越好,不要再回來。哥,你就當我死了吧。cici開業已有兩個月有餘,我的工資與營業額掛鉤,得益於我的病毒式營銷,結算工資時黃渝感歎說:你再幹兩個月都能夠買車了。我留下來一小部分,餘下的全部轉回家。工資很可觀,以至於媽媽一度擔心我在外麵搞違法生意,我說真不是,我們有五險一金,老板對我也很好。想當年剛來cici的時候,別說保險了,工資都是日結。現在正式成為了合夥人,該有的福利黃渝都給我安排上了。有天池岩算了筆賬,極其興奮地告訴我們:“按照這個速度,我們的房貸都能按時還上啦!”“真的嗎?”媽媽不敢相信。“真的。”他激動地點頭。“太好啦,我們白意好厲害啊!”媽媽拿著手機在客廳走來走去,歡呼著,“銀行沒法搶走我們的房子啦!”cici還在裝修時,黃渝帶我去監工,聊天時走到了辦公室的位置,他問我喜歡什麽。“我?”我隨口說,“平時打打桌遊。”“那我給你在這兒安一個櫃子,裏麵裝桌遊。你們年輕人還喜歡玩電腦對吧?現在什麽顯卡最火?我給你整個主機放在這兒,你偶爾打遊戲我管不著,別影響工作就行……”“給我整?為什麽給我整?”黃渝忍不住笑了一聲:“這是你的辦公室,當然按照你的喜好整了。”哥,沒想到吧,我會在你之前擁有自己的辦公室。我工作時幾乎不喝酒,看到熟客時會去陪他們搖兩把骰子。cici的客源沒有總店那樣魚龍混雜,學生群體偏多,他們過來玩時我都給他們打九折,導致他們見到我就要喊我“意哥”,我一直聽不習慣。黃渝雖然給我配備了好電腦,但我很少在辦公室內呆著。現在我在cici有不少同伴,同事們喜歡開我的玩笑,叫我“白老板”,我說我不是老板,隻是一個幫忙看店的,叫我小白就行,他們從來不聽。酒保和我關係比較好,我總是和他一起在吧台後調酒,下班以後如果不累,就約上三兩個同事,吃頓燒烤再回家。“意哥?意哥!”受學生群體影響,他也愛這麽叫我。我回過神來。“白老板又在自言自語呢?”服務生從他手中接過酒。酒保白了他一眼,“瞎說什麽?意哥考慮的事情多,你以為和你一樣整天傻樂?”“你說誰整天傻樂?……”我將酒液從雪克壺內倒出來,本來是為客人做的,我卻自己喝了。等到服務生離去,酒保湊過來問我:“你從來不喝酒的啊,今天怎麽了?”“今天高興。”“高興?為什麽高興?”“發工資了高興。”“哦那是值得慶祝!”“一切都值得慶祝!”我激動地說。慶祝我有了正式的工作,慶祝我保住了我們的家。哥,沒了賺錢的壓力,去享受周末吧,去結交朋友吧,去購物、去旅遊吧。去維也納、去巴黎,去那些我們想去,卻再沒機會去的地方。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我麵向吧台邊的客人,舉高酒杯。“今天各位的單都由我來買。”客人們齊聲歡呼,也將自己的酒杯舉了起來。我聽到有人問:“我們在慶祝什麽?”我說:“慶祝我們都過上了想要的生活。”第117章 從cici出來,天還未亮。酒保知道我喝了酒,問我要不要叫個車,我說不用,正好吹吹風,走到家就醒了。我和同事們在cici門口分別,祝彼此晚安。今夜無雲,星星與月亮在玩捉迷藏,地平線被林立的高樓所遮擋。我不喜歡安靜,也不願意獨處,想拖延回家的時刻,於是拖拉著腳步。走過一條馬路、一架天橋。一線北方城市,白日有多喧鬧,現在就有多安靜,過去幾個月間我都走這條路回家,有時戴耳機,有時不戴。回家的路程很漫長,要走一個多小時,不過沒有關係,反正也沒有人在等我。從天橋的階梯上走下來,就該向右拐了。我手揣著兜,餘光無意間捕捉到馬路邊的人影。我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對方站得有些遠,距我十來米,放在白天我絕不會留意到他,可是現在不同,夜將一切消音,放大一切異常。飛蟲固執地撞向燈泡的保護罩,池易暄立在路燈下,長身鶴立,與我無聲地對視。夏日尚未結束,深夜的空氣仍舊泛著涼。他沒穿西裝,就套了件灰色運動外套,拉鏈拉到胸口,白色運動鞋的鞋帶係了結。眼很有神,含著笑,像是會說話,黑發沒梳到頭頂,而是放了下來,風吹過時,撩動額前的碎發。哪裏看得出是三十歲的男人。心忽快忽慢地跳了起來,我在他的注視下走到他麵前。溫和的眉眼倒映著失措的我,仿佛在對我說他等了我許久。“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池易暄眨了下眼,上下嘴唇輕碰像要回答,我搶在那之前舉起一隻手掌,示意他別說。他的唇便又閉上了。“你是來送我回家的嗎?”我的目光落向腳尖,我的影子很孤單,順著腳後跟向後延長。怕被他拒絕,又多此一舉地說:“你陪一陪我吧。”“好。”我掉轉腳尖的方向,他跟了過來,與我肩並著肩。在這個沒有月亮與星辰的夜晚,走在不夠明朗的馬路,我忍不住側頭去瞧他,幾乎是走一步看一眼,很快就被他發現了。他的臉朝我轉了過來,笑起來時上挑的眼角眯起來,脈脈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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