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廚房裏擺了滿桌的新鮮蔬菜和肉,問傅遲,你想吃什麽?“都可以,你做的就行。”傅遲擦了擦剛才弄魚的時候濺到臉上的水珠,笑著說,“靄靄做什麽,我就吃什麽。”?好好一人學什麽綠茶。罵罵咧咧收拾完殘局之後,時停雲將他身上係的圍裙揪下來套在自己身上,準備大展身手。但十幾分鍾之後他將一鍋炸糊了的蝦倒進了垃圾桶裏,唯一幸存的隻有兩塊看起來賣相還不錯的煎羊排。時停雲看著被倒掉的糊蝦沉思了片刻,他突然想起“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這句話,熟練的掏出手機點進外賣app開始下單,整個過程行雲流水。人生的第一課,接受自己的平庸。……他將煎好的羊排放到了兩個空餐盤中,端到了外麵,擺在傅遲麵前,示意他嚐嚐。傅遲把肉放進嘴裏咀嚼了兩下後愣了三秒,然後違心的誇讚了一句:“真好吃。”時停雲用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瞪了他一眼,說:“男人都是騙子。”傅遲:“啊?”時停雲遞了張紙巾伸到傅遲嘴前:“口是心非,吐出來”“好的。”那一小塊還帶著血絲沒有煎熟的羊肉吐到了時停雲手心的紙巾裏,下一秒便被團成一小團扔到了垃圾桶裏,這些蔬菜和肉被無辜霍霍了半天,最終的歸宿竟然都是垃圾桶。傅遲不由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就不一大早下訂單了。時停雲將紙巾丟在垃圾桶,從衣架上取了外套就要出門。“你去哪兒?”傅遲緊張道。“你剛剛把我嚇著了,我得去醫院看看。”其實他是下樓去取外賣。……“我真搞不懂你,辛辛苦苦查出來的東西,你怎麽說銷毀就銷毀,沒了這個我們拿什麽跟東港那邊談?”傅遲回地輕易:“再找別的,我不想拿他當籌碼。”“這太冒險了,一年的時間真的很短,我不信你沒想過失敗的後果是什麽。”“一年之後,無論失敗還是成功,我照單全收。”“他到底有什麽特別的啊。”電話對麵的人似乎被這沒有一絲轉圜餘地的語氣都氣笑了,“趕緊回來吧,這邊下雪了,有幾趟航班都已經延誤了。”“說起來,第一次見他那天,也下了一場雪。”傅遲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為了映襯他說的那般,窗外簌簌雪粒順著風盤旋飛轉,邊緣積起一片翻著冷氣的雪白。他轉向正兩手拎著外賣袋子剛進門的時停雲,笑著開口。“那可是淩州十幾年難遇的大雪。”時停雲猝然抬眼看他。霎那間,沒關緊的窗被風雪吹開,雪粒順著窗隙飛到桌前,白霜飄進屋內。吃過時停雲拿回來的外賣後,傅遲就開始收拾東西,公司的事情忙到讓他無暇顧及其他,就這兩天的時間都是能拖的事往後拖才擠出來的,臨走前他拿出一個透明的九格小藥盒,不放心的囑咐時停雲要按時吃藥。“吃什麽藥?”時停雲狐疑道。“你不是總頭疼嗎,我之前認識一個醫生對這方麵比較擅長,給你開的,裏麵有些是西藥,有些是中成藥,要配著吃,先吃一個療程,到時候我再帶你去看看。”“喏,看好了啊,”傅遲把他拉到一邊,指著裏麵不同顏色的膠囊和小藥片解釋道:“藍色的早晚各一次,白色的圓的藥片隻有晚上吃,綠色的這個早中晚各吃兩顆,藍色膠囊和綠色膠囊不能放在一起吃,中間要隔半小時。”“對了,還有吃藥之前一定要吃點東西墊一墊,不然容易反胃。”“然後這是保溫杯和茶包,這層裏麵放了一次性口罩,這個小隔層裏給你裝了一盒潤喉糖。”“好。”時停雲出聲打斷,“我記住了,放心。”傅遲狐疑地打量了下時停雲,滿臉不相信的提問,“那紅色的膠囊一天吃幾次。”“三次。”“你一句也沒記住吧。”“怎麽會,我都記住了。”時停雲看起來胸有成竹。傅遲看了他兩眼,“再給你一次機會,紅色的一天吃幾次。”“三次。”“根本就沒有紅色的膠囊。”“……”“把你助理微信推給我。”“這點小事真的不……”時停雲話還沒說完,嘭的一聲,一朵煙花在外麵炸開,星星點點,稍縱即逝。今天是初五,煙花爆竹解禁之後群眾熱情高漲,這段時間幾乎天天都在煙花聲中度過,絢爛的光照進來,傅遲趁他低頭翻手機的時候在時停雲耳朵尖兒上親了一下。這個動作在時停雲的意料之外,不過他也沒被驚到,反而接機偏過頭吻在他嘴上。帶著剛吃完裹著醬料的烤鴨的鹹味的舌尖像是打滑似地探了進去。傅遲有些沒防備,被他有些“野蠻”的架勢撞得往後退了一步,而時停雲又借著這個勁兒狠狠把他往後又推了一把。他撞在後麵的牆上,時停雲再次吻了上來。中午送傅遲離開後,凱文和時停雲也約好了來接他的時間,趁這會兒還有兩個多小時,他回家要去拿行李箱,剛上了五樓,就看見被砸得亂七八糟幾乎要掉下來的鐵門,鄰居八卦的阿姨在聽到動靜之後匆忙打開自家防盜門。“今天有一幫凶神惡煞的人來這裏找你哥!……”“他是不是惹了什麽人啊?犯了什麽事啊?……”“總之啊,住在你們家隔壁每天都是膽戰心驚的,你現在發展這麽好怎麽不把你爸媽一起接走啊?或者換個大房子什麽的,我之前就說這樣下去遲早要出事的……果然就出事了,哎你看把我們家防盜門這一邊也砸壞了不少,門的錢要賠啊,五千塊!最少也得五千塊!默默聽了十幾分鍾的牢騷,時停雲微信給碎嘴阿姨轉過去五千之後,樓道裏才重新恢複安靜,他將手機放回衣服口袋裏,慢慢移開了搖搖欲墜的鐵門,打開裏麵的門後,看到了時雨。屋子裏沒有開燈,他蹲坐在離門很遠的牆角裏,聽到聲音,他慢慢地抬起了頭。而他年邁的養父母也縮在另一邊,還有陣陣抽噎聲,顯然是被嚇得夠嗆的養母發出的。在微薄的的日光裏,養母看著時停雲,像一池悲傷的秋水,她輕輕地說:“……幫幫你哥好不好?”幫什麽?怎麽幫?幫的還不夠多?到底還想讓我怎麽幫?一點稀薄的白煙從指縫間升起,時停雲右手中指緊緊按著發燙的吸煙,看著自己麵前哭哭啼啼的養母和沉默不語的時雨。“你就再幫我這一次,就這一次,以後我把你當爺爺供著都行。”長時間的停留讓燃燒的煙灰掉落在他食指前段,微微的灼燒感和時雨不著調的話音讓時停雲冷笑一聲,他甚至沒有抬頭看時雨一眼,從鼻子裏冷哼一聲:“我要是你爺爺,你早被我打死了。”“你……!”曹翠翠拉住時雨的手,把他的身子拉低了一點,他這才深吸了一口氣,盡量控製自己的語氣,假裝哽咽道,“就算不管我,你看著媽傷心難過,也一點感覺都沒有嗎?”時停雲垂下眸,後抬起,他向曹翠翠走近,將她扶了起來,聲音放低,“媽,我不想你們傷心,但這些都不是我能控製的,沒辦法避免,我隻能把傷害降低到最小,你和他最近先搬去姑姑家住一段時間吧,等風頭避過再回來。”他看了看旁邊的時朗。曹翠翠一臉愁容地問道:“不能避免?隻要你肯給小雨做個擔保,他就不用這麽東躲西藏的”“除了這一點。”“為什麽非得弄成這樣!好好的家……哎……”曹翠翠恨道。時停雲隻是冷漠地低著頭,並沒有去看曹翠翠的眼神。有時候強勢也是一種弱勢,因為強勢,別人覺得你什麽都能扛,什麽都能幫,對你的索取和要求十分苛刻,覺得你鋼鐵之心什麽刻薄言語都能承受,什麽麻煩都能托底,你一旦被定在這個位置上,但凡有一絲反抗,別人就會說你矯情說你見死不救,你隻有什麽都不說什麽都不做一口應下他們的要求才是最好的,默默吞下去才行。時停雲將手裏的煙碾滅在煙灰缸裏,回視狂飆演技的時雨,淡淡道:“你和我走。”沒等時雨反應過來,時停雲已經起身離開了,等坐上凱文的車後他發了一個地址給時雨,讓他自己買票到那個地方找他。凱文見他一上車就擺弄手機,拿起副駕駛座位上的平板遞過來,“定檔海報弄了三個方案,你看看最中意哪個?”車裏暖氣開的很足,時停雲脫了外套,裏麵穿著很薄的深色v領羊絨衫,他伸手去接凱文右手端著的平板,微微向前傾身,靠近鎖骨處的一道牙印露出半截。凱文恰好餘光瞥到,在心裏嘖領一聲,而後震驚地扭臉:“你們倆在一起了?”時停雲驚嚇道:“你看路啊大哥!”他向前傾了傾身子解釋說,“年前我生日的時候,我們談了談,然後就在一起了。”凱文問:“年前就在一起了?過年這麽長時間你倆天天廝混在一起也不怕被狗仔拍到?”“不是,初三他才來找我的。”凱文又問:“那你們這幾天都去過哪兒?幹過什麽?我得查一下有沒有被不小心拍到的,好提前把照片都買回來。”時停雲摸摸鼻子:“沒去哪兒,補覺來著……”凱文一個“哦~”字音調百轉千回,心領神會,立刻馬上秒懂,從初三睡到初五,他若有所思的從內置後視鏡裏看了時停雲一遍,關心道:“要不再休息兩天,咱們初七再去劇組報道吧?”時停雲無語道:“開你的車吧!”作者有話說:凱文:兩個人湊不出一桌能吃的飯菜!就知道睡覺!笨蛋!第58章 靄靄不怕58剛洗完澡套上浴袍,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時停雲從牆上取下一條幹淨浴巾,擦著頭發從浴室走出來,快步走到門口打開房門。這個時間點誰會來找他?一打開門就看到時雨灰頭土臉的站在那,旁邊還跟著一個插著腰看戲的凱文。凱文一進門就幽幽地各種對時停雲進行眼神暗示,但他視而不見,選擇性眼盲,前者吃癟的瞪著他,然而殺傷力極弱,被對方的無視防護膜反彈了回去。時雨也一臉心神不定的樣子,他進屋後就沒精打采地坐在書桌旁的那把木椅子上,煩躁的抽著煙。